《一研为定！》绮非

54、054. 我喜欢你

　　宁北之原以为这场病得缓个三四天，能给他一个心安理得的缓冲期，有时间慢慢想事情。

　　但前一晚哭完，第二天一早就退烧了，后续症状也很轻微。

　　余冬雅不知道他生病，发来消息，约后一天见面。宁北之没理由拒绝，更不想让冬雅夹在中间难做，只好应下。

　　既然如此，他和贺启星的这场拉扯也该有个结果了。

　　晚八点，操场场灯全开。跑道算得上拥挤，许多人挂着耳机夜跑；草坪中央进行着社团活动，一圈圈人围坐，时有欢呼。

　　贺启星拾级而上，在操场侧边的二层观众席角落找到人，挨着他坐下。

　　“病刚好就喝上了？你是真勇。”

　　“说好要请你喝酒的么。”宁北之把脚边塑料袋扒拉开，递过去一罐冰啤酒。

　　拉环崩开，嗞嗞冒着声。贺启星和他碰了碰杯，灌了一口。

　　“为什么选在这？”

　　“这里……热闹，又安静。”

　　贺启星环顾一周，表示赞同。

　　这儿位置高，往下看，整个操场尽收眼底，无疑是热闹的；且观众席没开灯，夜晚少有人跑上来，下面的人往上看也看不清，不会被打扰，所以很安静。

　　宁北之看向跳高箱。最近没比赛，箱子锁着，稳稳立在运动场边上。

　　“你每年都参加校运会吗？”

　　“不是，去年就没参加。”

　　宁北之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干什么，要找一些共同回忆么？

　　“你跳高很好看。”

　　“谢谢。”贺启星问，“你呢？参加过吗，什么项目？”

　　“大一参加过4*400米接力。”

　　400米正好绕场一周，不长不短。既要求短跑的爆发力，又要求长跑的耐力，并不是贺启星擅长的项目。

　　他说：“嗯，是个很难跑的长度。”

　　“一般来说，400米接力都是原地接棒，并不十分在乎交接棒的那一秒，不像100米接力分秒必争。”宁北之晃着酒瓶，回忆起三年前的事，“但就在我那儿，掉棒了。”

　　贺启星沉默会儿，问：“接力棒滚到别人跑道了吗？”

　　“没有。幸好，还在我们自己跑道上。”

　　“那就没事。不干扰比赛，捡起来继续跑。”

　　“嗯。”宁北之突然想到些什么，侧头看他：“如果干扰了呢？”

　　——可能会被取消成绩。

　　“那就认栽。无论是干扰还是被干扰，只要不是恶意，都算赛场上的意外。”贺启星说，“听裁判的。”

　　“但还是干扰到我的队友，影响了最终成绩，不是吗？”宁北之看向跑道，目光幽幽。

　　“掉棒是正常范围内的失误，接力是团队四个人的合作。”贺启星持同一观点，“合作就是要共担风险的。”

　　宁北之没说话，沉默喝酒。正愣神，手上一空。

　　啤酒瓶被贺启星接过，轻轻放在地上，他说：“你喝太快了。”

　　草坪中央爆发一阵欢呼，像在玩什么游戏。

　　过了会儿，宁北之问：“A大的成绩公示，你看了吗？”

　　“看了。”贺启星终于等到他开口谈起这件事。

　　“我们相差0.3分。”

　　“就算差0.01分，也是你排在前面。”贺启星很平静，“规则是择优录取。输给你，我接受。”

　　“可是……如果我说，”手上没有酒，宁北之虚拢着拳，很难开口，“如果我……”

　　贺启星一阵莫名心慌，忙打断他：“北之，今晚我也有话要说。我先说吧。”

　　还欠宁北之一个告白，他不敢再等了。

　　宁北之抬眼看他，露了个浅浅的笑，静静听他说。

　　“我们有好几次相遇。第一次是你遇见我，在大一的实验技能比赛，隔着实验服和口罩，我没有留意。第二次是我遇见你，在大二的歌手赛，隔着整个观众席和舞台，我没有勇气。”

　　“第三次是在考研复习的图书馆，我比你更早地选择了那个位置。”贺启星记得很清楚，“见到你的那天，是九月八号，星期五。”

　　“隔着挡板，我知道你在看我。”贺启星回想起当初种种，侧头朝他笑，“明目张胆，你知道吗？尤其是8号早晨你看过来的第一眼，我人还没站定，你眼睛都睁大了。很生动，像是漫画里加了特效的两眼放光。”

　　“有这么夸张吗？”宁北之也轻轻笑着，快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很夸张，所以我得看回去啊。”贺启星继续陈述，“你复习的时候有很多小动作。看视频课的时候，会无意识在草稿纸右下角划小圆圈，然后嫌它难看，又把那一块撕掉；背政治每次不超过二十分钟，从露台回来头发都是乱的，会在玻璃门上照镜子；你喝水也很勤快，一天天不是喝水就是在打水的路上，比抽水机还猛。”

　　宁北之解释：“……爱喝水的男人，皮肤都不会太差。”

　　“受教。”

　　“北之，你真的很有意思，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贺启星说，“考研复习很枯燥，但你让我的日子变得鲜活。我每天都在期待，第二天会有什么新的乐子。”

　　宁北之质问：“……你把我当乐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贺启星毫不掩饰，“就像你把我当消遣，礼尚往来。”

　　宁北之心虚，只好苟住。

　　“你还很会给人起代号。”

　　“确实。”宁北之点头，自己就是起名大师。

　　“所以我的代号是什么？”贺启星第二次问出这话。

　　“你诈我？！”

　　笑了一会，贺启星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答案。

　　他又说：“你还老说我卷你，事实上，你没少卷我。数学卷子真的有必要压缩到一百五十分钟吗？你还真的做到了。但我英语卷不过你啊，这种靠积累和语言天赋的学科，我能从65提分到75，但真的达不到你的85。”

　　说到互卷，回过头来，宁北之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卷到最后毫无意义。分数没提多少，该不会的还是不会，却把自己累个半死。

　　“我那会儿就意识到你是个很强大的对手。”贺启星缓下情绪，说，“但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考场相遇，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也因此，打乱了我的第一版计划。”

　　宁北之毫不意外。听贺启星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宁北之在说自己。

　　“年后复试名单公布，我们互相躲了一段时间。你调整得很快，在第二次见面，就给我了很大一个惊喜——你提出合作。”

　　“你永远都有破局的勇气和决心，这也是你非常吸引我的性格特质。”贺启星说，“只是你当时没喊我‘哥哥’，我实在是有点不满的。”

　　宁北之捏着酒瓶子往后仰，靠着墙又开始笑。

　　“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快乐。你带给我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每周的讨论我都很期待，期待你的刁钻提问，也期待结束后的土街夜宵。你吃饭总是吃得很香，被你带得，我饭量都大了不少。”

　　“还有两场球赛。虽然你立场不坚定，还混在敌方阵营。但你给我比心，我看到了，我真的很高兴。那个场景，我想我会一直记住。”

　　两人碰杯，安静喝了会儿。

　　“我承认，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钓你。但我现在不确定，是否钓到最后错失良机。”

　　“我有点紧张。”贺启星低头看了看酒瓶，瓶壁的凉中和了手心的烫，“说了这么多，我真正想说的是——”

　　他看向对方的眼睛，郑重而温柔。

　　“北之，我喜欢你。”

　　宁北之心头一颤，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从初见，到相识，到暧昧。什么按兵不动，什么静观其变，什么狠狠拿捏。这场拉扯博弈，最终是他赢了吗？

　　可他嘴角在笑，眼里却盛着厚重的难过。

　　该以什么姿态、什么表情面对贺启星的告白呢？他好像笑不下去了，不自觉地微微皱眉，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糟糕。

　　场灯到底是分了一些光亮给观众席，贺启星看出来他的挣扎。他看到宁北之眼里闪着微光，水雾渐浓。

　　但他不想放弃。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宁北之没说话，只是对他笑。调整了表情，比先前更明媚，像是当初舞台上，不经意间摄人心魄的惊艳。

　　贺启星被这个笑容蛊惑。他凑近，说：“我现在想亲你。我可以亲你吗？”

　　宁北之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就这么勾着笑，久久对视。

　　他想要这个亲吻，他承认他在引诱对方，他也以为自己能坚持住。但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在贺启星贴上来的那个瞬间，宁北之表情完全垮掉。他心中悲凉，只能侧过头，像昨晚那样抱住对方。

　　过了很久，贺启星的手才缓缓地搂上来。

　　“没关系。”他声音很轻，“但我想要一个理由。”

　　宁北之好像又要落泪，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他想，或许自己已经失去在贺启星面前哭泣的资格。

　　靠在人肩膀，他把最开始没说出口的那句话补完：“如果，缺的就是那一只小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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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卷王卷到最后毫无意义。
下联：钓系钓到最后错失良机。
横批：全盘皆输！
小鼠：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