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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称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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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诏,命叶家三公子叶瑾舒后日申时入宫觐见。
叶琦铭领魏宁侯府上下接了旨意,见叶瑾舒神色如常转身回归云院,他收了圣旨散开众人,赶忙追去叶瑾舒院中。
“你们几个,就在外间守着。”
“是,二公子。”
叶琦铭进了里屋,叶瑾舒屋内已基本收拾齐整。他们此番入北齐,本就未带多少行装,最受妹妹看重的无非是几十卷书册手稿。
她之所以选中这一处院落,也是看中了屋内几架紫檀木的多宝书架。
叶琦铭看她若无其事般归置兵书,将圣旨一放有些忧心:“齐帝单独召你,你怎的这般态度?”
若皇帝召的是自己,叶琦铭反而不会心焦。偏偏齐帝指名要见的人是瑜安。
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咛,要他务必照顾好瑜安,照顾好自己。不必父亲提,父兄不在身边,照拂幼妹他当仁不让。
他忍不住提醒叶瑾舒:“你别忘了,你当年在安平关射齐帝那一箭,想必他早就知道是你。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就一点不着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有什么对策?”
叶瑾舒放好一卷兵书,头也不回道。
这话说的直白,却是事实,叶琦铭无可辩驳。
他心里也明白,叶家新近归降,他们二人入京实为牵制父兄的人质,齐帝暂时不会动他们性命。可身处北齐皇都,若是齐帝有意为难,只怕不会让瑜安好过。
叶琦铭向旁边坐下,凝眉苦思。
他倒是真希望瑜安能如父亲取的字一般,灿如美玉,平顺安康。
叶瑾舒只吩咐人替他倒了杯茶,依旧做自己手中事。
屋中唯他们二人,院外也是心腹把守。
叶琦铭望她单薄的身影,轻叹口气。瑜安所着衣衫还是前年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数年穿下来式样早就陈旧。
齐帝召见之事悬在叶琦铭心头,令他无心饮茶。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隐下,屋中点起几支烛火。
茶凉了大半时,还真叫叶琦铭想出了个绝妙的法子。
“要我说,”他放下茶盏,压低了些声音,“不如——”
叶瑾舒回身,听得他道:“不如你干脆改回女儿装。齐帝再如何,总不能同你一个姑娘计较。”
他愈想愈觉有理,顺势让瑜安恢复身份更好。
叶瑾舒无言,换回女儿装么?
怕不是让萧询新仇旧账同她一起算上。
……
“陛下,宁国公世子到了。”
御书房内,朝宸宫总管高进恭声禀告。
“传。”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凌单膝叩地,恭敬行礼。
“平身。”
此次徐州之战,萧询钦定的主帅正是赵凌之父,宁国公赵成。赵成不负众望,八战七捷,与朝廷内外合应逼降北梁,一举攻克徐州。
赵凌自幼为他伴读,此次亦随军出征,立下战功。
大军还朝诸事繁杂,到第三日他方有空召见赵凌。
赵凌拣了要紧的战果来说。此番领军出征的将领人选,是陛下与朝中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他作为新锐,自觉要做皇帝在军中的眼睛。
“听闻回来路上,你们在平溪口正面遭逢了羯族?”
羯族以游牧为生,一直游窜于齐梁北境,时时南下烧杀劫掠,侵扰汉族百姓。
提及此事,赵凌仍心有余悸,又不免赧然。同北梁休战后,父亲率大军先行,他领辎重部队押后,同行的还有新归附的叶家兵士。
行至平溪口外,天色渐渐昏暗。在他察觉到异常时,已然失了先机。
虽在战场有所历练,他却是第一次遭逢羯人正面袭击。羯族骑兵左冲右撞,锐不可当,他方寸大乱,仓皇败退。
对羯族的恐惧近些年早已深入军中,这支民族披发左衽,军粮不足时常以人为食,乃是华夏最深的梦魇。
齐军被冲散成几股,乱军之中,若非叶家二公子叶琦铭舍命相救,只怕他早就命丧羯族长枪之下。
军中人最重义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萧询未继位时曾上战场与羯族交锋,其中凶险不消赵凌多提,亦能感知几分。
“平安归来便好。”
萧询收到军报之时,赵凌这支军队已平安脱险。
此事赵凌虽有失职,但面对的是羯族突袭,情有可原。
“多谢陛下。”
揭过这一节,萧询淡淡道:“叶瑾舒如何?”
陛下独独点出叶三公子,赵凌心中一凛。
叶家世代镇守徐州,在徐州威望颇高。叶平钧将军威名更是响彻三国,此番归降,陛下厚待于他,已赐封魏宁侯爵位,令他仍旧驻守徐州。
而叶将军膝下三子一女,长子封魏宁侯世子,长女加郡君之衔。至于剩下二子,则随大军一道归来,至皇都另行封赏。
昔年在边关,叶三公子叶瑾舒对陛下有过一箭之仇。虽未伤及陛下,箭镞仅射中了衣带钩,然……
北齐与北梁对峙多年,赵凌自信陛下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却还是不由为叶瑾舒捏了一把汗。
他不知是否该先为叶瑾舒说情,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起平溪口遇袭之事。
羯族骑兵来势汹汹,彼时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两万兵马被羯族压制,军心不稳。
是叶瑾舒当机立断,借他之名丢弃辎重。趁羯族为抢夺军资动乱之际,利用地形设伏大破敌军,方转危为安。
叶家与羯族是多年的对手,赵凌也不知为何,危难时会选择相信叶瑾舒,听从他调遣。
他叹口气,叶瑾舒小他三岁,熟知兵法远在他之上,更能自如用于战场之中。
萧询轻叩桌案,一应事宜,赵凌已在军报中简略提过。如今再度说起,更为详致。
“陛下,叶家三公子确有将才,臣自愧不如。若他诚心归顺,臣以为……或许可以一用。”
赵凌大胆举荐,北齐用人从来不拘一格。
忆起方才离去的那道身影,萧询轻笑。
叶瑾舒么,他自是知道她的本事。
……
翌日午后,宁国公世子赵凌来魏宁侯府拜访。
宁国公府三朝重臣,是北齐开国元勋。赵凌更是朝中新一辈子弟中最出挑的,深受当今陛下重任,无可置疑的未来股肱之臣。
他的到访,也代表了些陛下对魏宁侯府的态度。
叶琦铭与他在军中关系处得不错,屏退了些仆从,寻机向他打听叶瑾舒明日被召见之事。
赵凌毕竟是天子近臣,看得总比他们通透些。
赵世子没有推脱,虽然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但却能给叶琦铭吃一颗定心丸:“陛下宽宏,不会因旧事容不下三公子。”
他自幼为太子伴读,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叶琦铭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诚恳道:“多谢。”
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可为了叶瑾舒不得不开这个口。
赵凌报之一笑,且让叶琦铭宽心。
月夜冷清,叶琦铭毫无睡意,与叶瑾舒商议明日入宫之事。
赵凌的话叶瑾舒自然知晓,她亦不觉得萧询会因为那一箭要她性命。
可偏偏,她和萧询间不止一箭之仇。
“怎么不说话?”
自与赵凌交谈过,叶琦铭已放心不少。齐帝既非狭隘之人,以瑜安的聪慧,就算被为难一二,应该也能应对。
“只是在想明日齐帝会说些什么罢了。”
叶琦铭点头,早做准备也好。
“明日我送你入宫,就在宫门外等你。”
“不妥。”叶瑾舒摇头,知道兄长担忧自己,“传扬出去,其他人该如何议论?”
就算提防齐帝,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我带平淮入宫即可。”
她打消了叶琦铭的念头。
夜已深,清冷的月光撒于窗格间。
瑜安在榻边坐了许久,起身打开了桌角暗格。
更鼓响过三声,这一夜,归云院中注定难眠。
……
午时刚过一刻,宫中的车驾已经到了魏宁侯府外,前来召叶瑾舒入宫。
她仍着天青色的锦袍,墨发以玉簪挽起。
叶琦铭眉峰微蹙,侯府并非没有自己的车马。
他将叶瑾舒送到府门外,平淮跟在三公子身后。
为首之人叶瑾舒倒还认得,是萧询身边的统领,名唤周正。
她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与为她挑起马车帘子的周正擦身而过时,周正用只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道:“陛下有令,您一人入宫即可。”
叶瑾舒未置可否,令平淮照例坐于车夫身旁。
周正没有当场为难,思忖片刻,命车夫启程。
叶琦铭目送马车远去,久久立于府门口未动。
“若是三公子回来,即刻报于我。”
门房领了吩咐,马车已消失在街角。
转过两条街,叶瑾舒交代平淮道:“你且下车,在外间多留一个时辰,再回去告诉兄长,我一切安好。”
周正策马在旁,耐心等着叶瑾舒交代。
“公子——”
平淮素来听叶瑾舒的命令,从不多问,今日却是例外。
叶瑾舒未多言,只淡淡看向他。
宫中情形不明,多带一人,反而多添一份麻烦。
“是,公子。”
平淮最终服从地一礼,跳下马车。
叶瑾舒揉了揉眉心,一路再无话。
至宫门口,禁军例行巡查宿卫。周正亮了腰间令牌,车驾顺利驶入,畅通无阻。
叶瑾舒望着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门,慢慢打起了精神。
“陛下尚有要务在身,还请公子稍候。”
意料之中,叶瑾舒并未多言,只在殿外等候。
昭宸宫大总管不动声色地打量过面前人,当真是翩然如玉,极为出挑的郎君。
单是轻轻巧巧站在此处,就叫人挪不开目光。
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殿门打开。
“叶公子,请。”
萧询召见她的地方并非臣子常来往的御书房,而是朝宸宫。
“叩见陛下。”叶瑾舒恭敬行臣礼,“陛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