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重拾记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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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来的一周内，程衍总算从零碎的记忆和旁人的复述中了解了他身上发生的事。
他是程衍，这毋庸置疑。
一场车祸还不至于将他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夺去，只是其余的一切，便如医生口中所说的，犹由于脑部受到撞击，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这可以通过后期的康复训练，和与亲人朋友的接触慢慢重拾回忆。
而在出车祸之前，他也确实是一名孤儿，鹤远则同最后一个梦境一样，是他在福利院要好的朋友，抑或是恋人。这一点程衍没好意思开口询问，毕竟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并不适合谈情说爱。
而出车祸的那天，恰好是程衍十八岁的生日，鹤远预定了蛋糕工坊的生日蛋糕，原本应当是他去取，奈何当天上午鹤远有一场本市的自主招生考试，他们便约定好，程衍去取蛋糕，然后中午在福利院见面庆祝。
这一个看似稀松平常的约定，改变了程衍的轨迹。
他车祸重伤昏迷，坠入了无边的连环梦境。
这也让他错失了一半的十八岁。
虽然按照医生所说的，植物人在昏迷中总会做各种各样不同的梦，梦的形态会根据病人大脑皮层的运动变化，在进入浅层梦境后，思维意识也会更接近现实。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最后一个梦会如此接近原本的生活场景，除去那些怪诞的规则和不存在的血腥暴力画面，基本的故事架构都和现实一致。
这一切都很合理。
可程衍还是不愿相信，系统和小e都是假的。
对于刚刚苏醒没多久的他，就好像真的是车祸后被卷入一个虚拟世界……经过几个世界，度过几个关卡，才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至于一直守在他身边的鹤远……和梦境里并无两样，挺拔如松的身形，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再配上一双眼尾下垂的狼眸，明明是一副凶悍冷冽的相貌，可视线只要是落在他身上，便温软的一塌糊涂。
接近一米九少年弯下腰帮他擦洗身子，穿衣泡脚，每一样都要伺候到位才肯罢休。
能够发出声音后，程衍不止一次提过“我可以自己来”“不需要为我做这些”之类的话，每次都被鹤远自动无视，然后继续为程衍料理好一切。
不过程衍可以理解鹤远对自己那份愧疚的心情。
是因为临时更改了取蛋糕的人，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按照鹤远那个沉闷的性格，绝对在心底自责了千遍万遍。
鹤远肯定忘记了，订蛋糕的初衷是为了给他这个倒霉蛋庆生。
不过好在这人也很争气，并没有因此颓废，自暴自弃，他考上了首都医科大学，在程衍没有醒来的那段时间里，拼命查找相关资料，妄图用自己的力量唤醒他。
可了解到越多，便越感到无力。
鹤远说，植物人一旦陷入昏迷超过一个月，便极有可能成为永久性植物人，而这个期限一旦超过六个月，能够醒来的几率便所剩无几。
好在，程衍在盛夏七月睁开了双眼。
为期六个月。
——
程衍在加护病房住了整整两个月，终于得到医生的准许，搬到普通病房。
病房依旧是单人间，窗外的桂花早早盛开，香气四溢。
九月伊始，鹤远也即将开学。
程衍本以为投入学业的鹤远会忙得没有时间来看他。没想到这人竟还能雷打不动地每天下课就来医院监督他复建，有时候下午没课，他便能一整天陪在自己身边，就连康复室的轮班护士都对鹤远眼熟了，见到他便问：“又来陪弟弟复建呀。”
鹤远似乎对弟弟这个称呼并不满意，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这天下午，程衍无意间瞥见了护士交接时放在病房桌上的一份诊疗单。
诊疗单上的巨额数字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程衍第一次对自己所处的时空产生怀疑。
怪不得他可以一直住在环境优美的单人病房，吃着源源供应的补品，如果鹤远真的同他一样是福利院长大的小孩……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要么他还在做梦，要么就是鹤远在外面做了些不好的勾当！
于是当鹤远今天如常一样放学来到医院的时候，便看到气鼓鼓坐着不理人的程衍，双手抱臂，一副炸毛的模样。
见他来了，将一团白色的单据推到他面前。
鹤远不明所以地低头将单据拾起，“怎么了阿衍？”
程衍温软的嗓音带上了点哭腔，一双鹿眸直挺挺地注视着鹤远:“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卖肾了？不对，卖肾也赚不到这么多钱，那你是卖身了？还是参加了什么非法组织？”
鹤远这才明白，自家阿衍是……心疼钱了？
鹤远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缓缓道:“阿衍，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有贺家的支撑，我们……”
“贺家？”程衍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梦境里的恐惧再次袭来。
贺家不是那个全家变态，家庭暴力，甚至诱导伤人的家族吗？
“经过DNA比对，贺家确认我是他们当年抱错的孩子，再加上一样的胎记，便认回了我，作为补偿，给了我独立的产业和房产，所以阿衍不用担心，只需要安心治疗，一切都会变好的。”
鹤远是贺家的亲生孩子这件事让程衍的大脑宕机了两秒，所以和梦里有出入的是，鹤远和贺家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那……贺厉舟呢？”程衍试探性地问出了那个噩梦般地名字。
“……阿衍还记得我大哥的名字？”鹤远疑惑道，“我记得，你们只见过一次。”
果然确有其人。
程衍扯住鹤远的衣袖凑近想要解释，忽视了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他仔仔细细将那个所谓浅层梦境里的所有故事情节都讲予鹤远。
包括贺厉舟的种种罪行和荒诞的催眠技术。
谁知道鹤远耐心听完后，不自禁笑出了声。
“喂，你笑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程衍仿佛忽然泄了气，“你也觉得我的梦毫无逻辑，不能信吗？”
“没有。”鹤远立即反驳了程衍自暴自弃的猜想，“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当时贺厉舟来福利院之前，院长并提前没有告知我们，所以……当他摆出一副兄弟重逢的姿态，想要靠近我、拥抱我的时候，你伸手打了他。”
“我、我打了他？”
“嗯，你以为这人是变态，上去就是两拳头，院长到现在都记得你后来不停道歉和鞠躬的样子。”鹤远继续解释道，“贺厉舟也并不是什么医生，他继承了我亲生父母的大部分产业，是个毋庸置疑的商人。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阿衍不用担心会经常碰见他。”
“所以……他在我梦里才会是一个反派的形象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程衍恍然大悟，语调里却也带着些失望。
因为对于贺厉舟的坏印象，连带着程衍对那个认回鹤远的家庭也有了成见，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的浅层梦境中，贺家会以一个阴暗暴力的形态出现。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唯独还记福利院和鹤远，一个是他从小生活、平安长大的地方，另一个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见程衍愣了神，鹤远思忖了片刻继续道:“阿衍，恢复记忆需要一个过程，不用太着急。等你出院了，不如先去做些你喜欢的事？”
喜欢的事？
程衍垂眸思索了良久，缓缓道：“可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那句程衍无意识说出的情话成了两人感情升温的导火索，忘了是谁先主动的，等程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亲了个透。
而他们终于顺理成章地进阶成了男男朋友的关系。
后来的日子，平静的出奇，却又十分顺遂。
程衍复学，在鹤远公寓附近找了个复读学校，一边定期去医院复建，一边重拾高三的课程，投入学习。
来年六月，程衍终于顺利完成了高考，在七月得到了首都经贸大学拟录取的消息。
阳光最盛时，他们重新回到了曙光福利院。
老院长握着程衍的手感慨道，当初那个瘦弱不堪，被父母遗弃的小男孩终于长大了，扛过了严重的车祸，还考上了大学。
对于当下的生活，程衍终于有了些许实感。
因为他好像一点一点地找回了这十八年来错失的记忆。
那个所谓的i人攻略系统，就是他无数记忆碎片拼凑起来的，虽然杂乱不堪，但每一个主角都有阿远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拥有太多的爱，他才臆想出了许多他作为主角，被簇拥被爱着平行时空。
他像拯救者般出现，去温暖感化所谓的i人主角。
可事实上，被拯救的或许并不只对方。
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被救赎呢？
当程衍攥着那张邮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迫不及待地奔向鹤远时，仿佛听见耳边闪过空灵的电流声。
那是小e的声音。
[宿主1026号，攻略成功。]
[祝您将来的生活，万事顺利，不留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重拾记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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