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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番外 ...

  •   冯婉珍端着新沸的热茶还有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她有事要求爸爸。行至书房门口,听见里面人声,是爸爸在和魏奉山说话。欲开门的动作止住,她屏住呼吸,贴着墙。

      具体说了什么不甚清楚,但葛宗白的名字是明明白白在其中的,而且听冯婉珍听出来,爸爸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严厉。宗白又做错事叫他生气了吗?

      这样想着,冯婉珍不禁替那个男人担忧起来,上次爸爸生气,把他做的事拢了大半,还把他底下的人都换了一批,葛宗白那段时间整张脸都写满了不高兴,她说两句,那人就要炸起来,有时甚至恶狠狠地看着她,语气更坏,质问一般:“连你也觉得我不如人?”

      冯婉珍那时候白着脸摇头,但葛宗白往往不等她开口便开始指责所有人,当然其中也包括着她。想到这些,冯婉珍的心又开始疼。

      “婉珍?”

      “嗯——”

      头顶忽然响起魏奉山的声音,原来是她想得太多,走神得都没发现,书房里的魏奉山已然出来,爸爸在书房里也看见了她:“珍儿。”

      冯婉珍看了一眼魏奉山,咬唇进去了。

      冯老中年丧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爱女,他向来是视若明珠的,若不是冯婉珍偷偷听见方才父亲语气中的怒意,她几乎一点都看不出来。

      冯老接下女儿捧上来的茶水,又高兴,又心疼:“这些事叫下人做就行了,小心烫着你,爸爸可要心疼了。”

      冯婉珍坐在身边笑得温柔,“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冯老看着女儿八分酷肖亡妻的脸,心中无限惘然,时间过得太快,他好像还没有完全从伤痛中走出来,珍儿已经这样大了,再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是啊,珍儿长大了,你还没有告诉爸爸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爸爸。”冯婉珍攥住自己的衣摆,这是她来的目的,这样快进入正题,忍不住有点些紧张,可是,这可是她的父亲啊,只有她来说这个话才最有用。

      冯婉珍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来意慢慢说出口:“陆海运输的生意,您能不能——”

      冯老的脸色在她刚说出陆海运输的时候霎时就变了,不等她将心中所想说完,冯老便将茶盏重重摁在桌上,茶水溢出来,桌面上一片水渍。

      “是那个混虫叫你来的!”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直接下了论断。

      冯婉珍咬唇摇着头:“不……”

      冯老却不相信,他的脸都要气白了,此前葛宗白那个混账就有过这样的前科,自己犯了错,叫魏奉山跟冯婉珍到他跟前来顶锅,被拆穿了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这件事,想都不要想!”看着女儿那委屈的神色,冯老也不想多说什么重话,他叹息一声,“不早了,这些事不该你忧心,早点去休息吧。”

      冯婉珍低着头,已经由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沉默了片刻才起身离开,关门前似乎听到爸爸一声叹息,她想,爸爸应该还是能听她的话的。

      可过了两日,冯婉珍并没有得到消息,葛宗白见着她,总还是有点冷淡,她高高兴兴地凑上去,却说不了两句就要被呛着。

      葛宗白的心还梗在那里。

      冯婉珍想,他是个过分自傲的人,总不肯落入人后,却偏偏处处被魏奉山压一头,在这一个屋檐下,也只有自己站在他那一边了。

      冯婉珍思来想去,又去找魏奉山。

      他们都大了,不好在房间里见面,两人在花园的凉亭里大大方方地说话。

      冯婉珍拜托他在爸爸面前帮葛宗白说几句好话,这也不是她第一回恳请魏奉山做这样的事情了,但这回魏奉山没有利落地答应,反而盯着他,很犹豫的样子。

      这些肮脏的事情本不该让她知道,起码冯老的意思是如此,但少女的眸光太真诚,又充满了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担忧,他最终还是告诉她实情。

      “你知道葛宗白为了一点好处帮着走、私大烟吗?”

      冯婉珍睁大眼睛,她一直都知道葛宗白是有点少年心性,总不把大事放在心上,但却没想到他竟这般胡作非为,甚至被发现之后还毫无悔意,口口声声辩解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她一时有点站不住,魏奉山虚扶了她一把。

      冯婉珍定定神,挤出一点苍白的微笑:“我知道了,多谢。”

      她心事重重,独自消化着这惊天大事,尽管不愿意相信,但魏奉山绝不会编出这种荒唐的说法来骗她,心中许多担忧,葛宗白他不坏,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被诬陷、被墙强迫?

      冯婉珍想了好一会,才离开凉亭,她要自己去问问葛宗白。

      还没上楼,却在门厅遇上了。

      “宗白。”

      葛宗白看着少女脸上浮出的笑意,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怎么,有事?”

      冯婉珍知道他心情不好,爸爸这两天对他并没有什么笑脸,他不高兴也是正常的,或许还背负着被人构陷的罪名,想到这,她更加温柔,笑脸对他:“宗白,你别不高兴,对不起,我才知道你的事,你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她明明那么善解人意地凑上去宽慰他,却在靠近时被他一袖子拂开,而且他的表情似乎更加愤怒,“大小姐还有余心还关心我,真是感激不尽,但是——呵,帮就不必了。”

      冯婉珍被他拂得朝后退了几步才缓缓站稳,很不明白他突然的怒气是从何而来,这两天虽然也不冷不热的,但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况且,他为什么不肯对她说一些心里话呢。

      葛宗白咬牙看着她,心里许多嫉妒,他厌恶魏奉山的能力处处压了他一头,厌恶她总是围在魏奉山身边,厌恶她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种厌恶叫他在极端自卑和自负中反复切换,但受伤害的总是冯婉珍。

      葛宗白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开了,任凭冯婉珍如何在后面追着,他始终昂首,连眼神都不曾施舍一眼。

      冯婉珍许多委屈堵在心中,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这一幕被下人看到,当晚就传到冯老的耳中。孩子们都大了,他敲着桌子,两个义子的面孔在脑海中争先滑过,珍儿的婚事还不及,只是……

      冯老想了想,吩咐人另选两座宅子,都该挪出去了。

      *

      冯婉珍生日那天,算得上是沪城最盛大的宴会。人人都知道冯老格外宠爱这个女儿,几乎沪城所有有头面的人都来到了冯家的宅邸,一时间,大厅和花园里觥筹交错。

      冯老没有儿子,作为义子的葛宗白即使再不争气,总归是这个名头还在,他顶着这帽子,各处逍遥。

      客观来说,葛宗白一身少年气,肤白,颇受年轻的姑娘们的欢迎,他本人不沾正事的时候看着也是一副很体面又平易近人的好人样子,举着酒杯在小姐群里嘻嘻哈哈,跟谁都能玩笑几句,简直在场第一风流人物。

      冯婉珍在姐妹伴子中不时朝那边投过去视线,可叫她伤心的是,无论她哪一次看过去,葛宗白的身边永远都围绕着不同的女孩子,他的脸上也永远都是笑容,那种张扬大方的笑容,他很久都没有对她露过了。

      冯婉珍又是一阵心伤,恐姐妹伴子看出她失落,忙借口去洗手间走开了。一个人到花园没有最僻静的角落,才放松几分,转身去看灯火通明的屋子,心中失落蔓延。

      这是她的生日宴会,爸爸总说凡是她想要的,她都能得到,但是,最简单的那一样,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她却得不到。

      冯婉珍望向人群那,每一个举杯的模糊身影,她看着都像是葛宗白,但当他们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时,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本是她的生日宴会,她是这场宴会的中心,是最耀人的存在,为什么,葛宗白总能轻易地忽视她,觉察到其中三分的故意,冯婉珍更加心痛。

      可是,正因她是今天的主角,不能伤心,起码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冯婉珍咽下心中种种委屈,默默安慰着自己。其实葛宗白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想起许多从前温馨的往事,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想不明白,曾经无话不说的亲密变成如今陌生的墨阳,酸涩上涌,更要落泪。

      透过玻璃窗看见屋内的灯光繁华,冯婉珍洗了洗鼻子,她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回到众人视线中。

      葛宗白总算没有再左右逢源了,他一个人在边上默默地抽着雪茄烟,心里也有些堵,脑海中浮现刚刚在窗边看到的那一幕,本以为她悄悄退开是要去找魏奉山,但似乎是他误会了,那个举手拂脸的动作是哭泣么。

      葛宗白抬眼去寻找冯婉珍的身影,她像是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当中,但他怎么看,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葛宗白知道,她故作坚强的时候,手指往往无意地做些小动作,或是攥着裙摆,或是两手来回揉捏。他下意识地就要走过去。腿要迈开,手上却是一顿,雪茄还燃着,微微的白烟缭绕着。这东西他近来才染上的,其实抽起来没有什么舒服的感觉,不过学着一些混世的人,假模假样地感觉这样能寄托一点愁绪。

      但冯婉珍很不喜欢他沾上这个。算了,葛宗白熄掉手上的雪茄,又闻了闻袖口,烟味还在,他思虑片刻,抬脚往屋外走,晚风正好,将身上吹得清爽一点,离开屋子前,他看了一眼正在和女伴说话的冯婉珍,她今日盛装出席,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心意相通的人用相似的方式互相折磨,但谁也没意识到。

      冯婉珍余光看见他脚步匆匆,在自己刚进来就出去了,就要这么躲避么,眸光微暗,说话的兴致都减了大半。

      女儿的心事别人看不出,做父亲的没有办法忽视冯婉珍脸上的失落,少女的惆怅那么明显,一连多日,冯老总觉得她身上带着幽幽的暮气,他站在二楼的连廊上,轻轻拍了一下栏杆扶手。

      下人去和冯婉珍传话:“大小姐,老爷喊您去一趟他的书房。”

      爸爸在这时候叫她,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或许和葛宗白有关。心便立刻不定起来,冯婉珍轻声问:“知道是什么事么?”

      下人当然一无所知。

      冯婉珍想着心事,脚步又急,丝毫没注意身后葛宗白的一声唤。

      葛宗白停在原地,看冯婉珍脚步坚定,直奔楼上。她听见了么,这一声生日快乐,应当还不算晚吧。心中还酝酿了些别的话,一会一块说。

      楼上书房中,冯老不愿意女儿闷闷不乐,终于松口,答应了前些日子冯婉珍求他的事。

      魏奉山也在一边听着:“我只给那个混账最后一次机会,他要是再不好好珍惜,做出那些丑事,哼,别怪我!”

      冯婉珍露出今晚最满足的笑容:“爸爸,他不会的!”

      离开的时候,冯婉珍孩子气一般,蹦蹦跳跳,魏奉山在她身侧,这两人晚上的情形他看在眼里,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更乱。

      想了又想,魏奉山只沉默着,倒是冯婉珍很高兴,一边走,一边道:“我要去告诉宗白这个消息。”脸上的喜色抑制不住。

      郎才女貌。

      葛宗白听见身边的人这样讨论,顺着他们的视线也看过去,他的眼神顷刻冰冷,方才的懊悔消失得无影无踪,拳头攥紧,抑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

      冯婉珍从许多道在自己的身上的视线中精准地找到属于葛宗白的那一道,他的目光总是与他人不同,眼中笑意更深,蝴蝶飞舞一般轻盈地跑过去,迫不及待地要将刚得到的好消息告诉他,她满心以为,两人的隔阂也能借此消掉。

      但是,葛宗白的眼神太冰冷,毫无喜色,望向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憎恶,冯婉珍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有点不知所措,要去拉他的手,那男人却忽然将手握拳,明晃晃地朝后收了收。

      少女的脸色苍白许多,只是还不肯放弃地轻喊了一声:“宗白……”

      葛宗白的神情格外冷漠,他冷漠又疏远笑,面含讽刺,视线有意无意滑过那边人模人样的魏奉山,嫉妒不甘都对着面前的少女阴阳怪气地发泄:“不必,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哼,实在不敢劳烦大小姐您操心。”

      或许是怕看到她受伤的眼神,葛宗白话落扭头离开。

      冯婉珍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愣在原地久久难回神。等她从这场莫名的难堪中走出来,却见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事人一般在女人群中嬉笑打诨。

      华灯落下,冯婉珍抱着满腹心事回到了房间,回想几晚的一幕幕,她埋首在枕头上,不一会,眼泪洇湿一片。

      宾客散去,葛宗白被叫去,一番耳提面命,无非是那些老生长谈,总之他永远都不如魏奉山,不如他会装得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末了,冯老话锋一转,眼神又凌厉几分:“收拾收拾,下个月搬出去。你们也到年纪了。”

      其实这话直接得毫不修饰,几分原因在这些年,冯老待他们确如亲生一般,正是一家人,他才不拐弯抹角。他还提前跟魏奉山说了一样的话,但此刻书房内唯一被训话的葛宗白显然误会了什么。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夜色愈深,宅子里静悄悄的。冯婉珍侧躺着,眼角还挂着泪,她在昏沉沉的悲伤中听见房门似乎有细微的动静,刚要起身查看,浓浓的烟草味扑过来,男人的臂膀箍着她的腰身,强硬地压过来。

      “唔!”

  • 作者有话要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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