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依》Ws3

6、抽烟

　　黎瞧本来是打算扛着江满柊到前台办入住手续的，不过那人好像是睡得太沉了，再加上这里也偏僻没那么多流程几分钟就能办好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黎瞧下了车，向光走了几步后才想起自己那么不舒服的原因。他转过身走到江满柊身边，窗户还开着，黎瞧半蹲下来，伸出食指想戳戳他哥，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是越了界，于是趁还没被月光照到前退回，拳头紧紧攥着，手指摩挲着掌心。
　　“哥，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我。”

　　订好房间后跟前台打了声招呼后黎瞧还寻思着怎么把江满柊扛上去，出来后却发现这人已经醒了，手上还夹着一支烟，猩猩火点在夜里像江满柊招摇又隐晦的发尾。
　　不过夜里无风，它暂时飞不起来了，看着倒像江满柊此时眸子里的那点孤独。
　　注意到黎瞧的靠近江满柊也没掐灭，他看了一眼他，说：“干的还不错嘛，做的还挺有条理的。”
　　黎瞧不说话，紧张得咬紧牙思考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江满柊注意到了这小孩在纠结什么，他挑了下眉心想，这事比领奖还重要？再细细一想，那时候他闭着眼睛装睡感到脸上那人喷出的温热鼻息时也没吓了一跳，那个做贼的还能胆大到哪种地步。
　　他夹着烟的右手揉了揉脑袋，然后伸出左手勾了勾示意他过来，那人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过来了，他换了一只手夹烟，另一只手在那孩子蹲下来时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一路上都干得不错，但是呢，以后要还是有这种情况记得给我从后座拿一张毯子，不然我又要冻醒了。”
　　江满柊说完也没管黎瞧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打开了车门，右手还牵着黎瞧的左手，“不过你会抽烟吗？我是不太想让你抽二手烟的。”
　　“对了，你订了几间房？”
　　黎瞧还是有些懵懵的，“两间。”
　　江满柊哼了一声，意思是自己知道了。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他把黎瞧挡在门外生硬地说了句再见就关了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床两把椅子和一个床头柜，自带的一个卫生间里的镜子上有不少裂痕，他检查了下浴头，也是坏的。
　　也是没超出他的预期，这地方能有个床就不错了。烟不知何时到了底，他放出一些水，再把烟头按进面盆里，滋滋声响让他觉得格外悦耳，说起来，他也是几天前才抽上的烟。
　　“完了，刚学会的这些坏本事就要全教给那孩子。”他不禁失笑，想到那张脸又觉得心里堵堵的，索性恬不知耻说自己还没清醒去他那里转转。
　　本来还以为能睡一间房。
　　这么想着，他当即就伸个懒腰去敲人家的房门了。
　　这门隔音不太好，他等了一会听见黎瞧那边乱乱的，打开门后发现他衣冠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刚干嘛呢？”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手捯饬了一下黎瞧的头发。
　　黎瞧用食指蹭蹭鼻子，“没什么，我刚才准备洗澡，把衣服脱了听见你敲门又赶紧穿上了。”
　　“你这边的浴头是好的？可以出水？”
　　“对呀，哥你的坏了吗？”
　　黎瞧刚问完，又心想这不肯定了，随即立刻说道：“那哥你先洗吧。”
　　江满柊也没和他客气，还让他帮忙去取几瓶酒，“哎对了，你记得把钱包也带着，再带些吃的，就用我后座的包装，能装多少装多少，全都背上来，动作轻点别让其他人注意到。”
　　黎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去做了。
　　他做事利索江满柊洗澡也挺快，就那么一冲再洗了个头就大功告成。开门的时候江满柊还裸着上身，黎瞧没什么准备看见那白花花一片差点两道鼻血喷出来。
　　江满柊倒是像达到目的一样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就坐上床了，“辛苦了，你现在去洗吧。”
　　“哦还有，虽然可能也不剩几天了，但你跟我在一块还是尽快适应我这种不修边幅好。”他又扳开一罐啤酒，没什么准头地对下去，亮晶晶的液体掉在他胸前，再流下、隐入。
　　黎瞧觉得自己一眼都看不了了匆匆点了头就冲进卫生间。
　　外面那人还在喊，“小男生害羞什么，脱衣服在外面多方便啊。”
　　江满柊借着喝酒上头开了窗户对着风一阵吹，但酒精却不能让他丧失听觉，背后春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水声砸向他麻痹的大脑，他浑身都觉得烫。
　　凉风最后还是没敌过欲望，反而还助它越吹越旺。江满柊站起来，让那无形的舒适抚摸裸露的皮肤，像是纾解，又像是凌迟。脑中有一把锯子抵在这条名为羞耻的线上，一边是黎瞧还在，一边是去他的老子只管自己舒不舒服。
　　他的手期待又小心地摸向那里，心脏像是躁动的烟花一轮一轮地盛放着。在他终于碰上那处——
　　“哥，你坐那里不怕明天会感冒吗？”
　　这一声简直比台风还管用，江满柊魂先飞出去了。他立马扯过包抱在怀里，“你别管，和你没关系。”
　　注意到他嗓子有些哑，黎瞧一把拉过他，“不能待在这里，你嗓子都哑了。”
　　江满柊是真的醉了，劲也小了许多，黎瞧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匆匆松了手，忍住聒噪的心跳声去关了窗，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哥，我先下去一趟，有东西没拿。”
　　没过几分钟江满柊就看见了楼下的他，更准确的是他手中的星点。
　　那小孩怎么也在抽烟。
　　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注意力也集中。但是江满柊知道，这是他自己在逼自己转移注意力。
　　因为，黎瞧绝对知道他起反应了。
　　他慢慢站起来，背后贴着玻璃窗，一滴、两滴泪慢慢流下来，一只手动作起来，他的气息渐渐加重，背也躬起来，最后跪下来，头抵着粗糙的毯子蹭着，不时重重砸向地板，他吼了出来，他不再啜泣，两只手都砸向地毯，最后把自己缩成一团，在黑暗中哭泣。
　　黎瞧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心重重地叹气，但他还是轻轻走向他，然后颤抖着环抱住他，“不哭了，没事没事。”
　　江满柊是很漂亮的，他的脸、他的身体、他的皮肤。连同他哭起来。
　　黎瞧在碰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会是一件很神圣并且不可能的事，可是直到他真的抱住了这个人心里也再跟着难过。
　　完了，明天真的会感冒的。
　　“烟……”江满柊半天溢出这么一个字。
　　黎瞧罕见地凶了起来，“都生病了还抽烟。”
　　哪知那人这次说话都带上了哭音，“你自己都抽还不让我抽……”
　　黎瞧哑言，他竟然看见了自己在抽烟，那会不会也看见了自己在……
　　“快点，我教你抽烟。”他又催了一句，这下倒成了黎瞧心乱，他脑子也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遇上这个人就会变成这样。
　　但他还是起身去拿了，这也很奇怪，干嘛他的命令自己都会这么乖乖去做。
　　黎瞧甚至很体贴地给他把烟点燃再递给了他。
　　江满柊坐起来，他吸了一口，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黎瞧离他近点。在他半闭着眼歪着头靠近自己的那一刻，江满柊毫不犹豫地向前倾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黎瞧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感受着江满柊给予自己的感觉，以及——
　　“张嘴啊小鬼。”他撤去后说这话时黎瞧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的气势自救着。
　　不过江满柊确认他没事后就转过身靠在床上浅浅笑着，他又灌了一口酒，直到黎瞧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了才闭上眼睛。
　　“哥。”他学着他这么坐着，也点了一根烟。
　　“我在。”
　　“江满柊。”
　　“嗯。”
　　“你——”
　　“黎瞧，”江满柊打断了他，“我是不会扔下你的。”他声音淡淡的，就像黎瞧手上正在燃烧的那根烟。
　　那边没了动静，他拿走了那根烟，把它插进没喝完的酒里，滋滋声没响几秒。江满柊扔给他自己房间的钥匙，“黎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