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红醋栗》芸子熊猫

3、乌龙

　　其实，他也没有非得和三桥恋爱。
　　周六、没有社畜闹钟的早晨，黑尾睁开眼睛凝视房间天花板上的圆形顶灯时，头脑里这话在无端冒出的自尊心的驱使下正横冲直撞着。

　　倘若他向旁人自白，黑尾铁朗在成为社会人之后就再没有和异性谈过感情，并且他的恋爱经验远算不上丰富，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几次全都集中在学生时代——想必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是信者寥寥，还要打趣他满口玩笑。
　　但他不擅长恋爱，这确是事实。
　　中学时代一心扑在排球社团上，不乏有向他告白的女生，大多都会在情人节或是排球社取得成绩之后，心动的、未心动的，顺势交往过一两次，可心思不在上头，不多长久就一拍两散。
　　唯一久一些的是在大学里，他与一位偏爱他的学姐在一起了挺长时间，黑尾被姐姐领着学会了不少事情，新鲜与刺激让他着迷。
　　只是心动的感觉似乎只存续了最初的几个月，亲密关系仿佛很容易就会变得岌岌可危。也不是没有坚持过，甚至也许可以说是坚持过了头，分手那天正好是两周年的纪念日，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在一起。
　　坚持毫无用处。
　　心动是相互的，他平静下来，对方也是，在那之后学姐有了新的学弟，黑尾故作洒脱地则耸耸肩，祝对方未来幸福。
　　用光了力气，于是休息到了现在，再没有其他故事了。
　　倒是一直以来从没有主动追求过谁。和心动与否无关，只是生性还是有些懒惰和懒散，加上爱情又不是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能够让多巴胺和内啡肽分泌的事项那么多，总觉得何必执着在这上。
　　所以……

　　“所以我现在这股子非联络她不可的愚蠢干劲，显然只是没被女性那样果断拒绝过所以生产了郁闷、不甘心和恼羞成怒的情绪。这并不是源自好感或者喜欢哦，听到没有黑尾铁朗，绝对不是！”
　　男人一个鲤鱼打挺正襟危坐起来，他自言自语，严肃地警告着自己，烦躁地揉搓着凌乱的头发，让本就翘得乱七八糟的发型雪上加霜。

　　可手机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到了手里。
　　「黑尾：话说，围巾还在我这，忘记还你了」
　　输入不到五秒，编辑了十余秒，挣扎了一分钟。

　　“……”猛地双眼一闭，男人捂住胸口重新把自己摔回床上，“发出去了……”
　　是的，没错。
　　就算理智无比清醒地识别出此刻内心的所有波澜都不过是人性的弱点在作祟，可他还是败给了野蛮的狩猎本能。
　　她总不能一点都不动摇吧？
　　明明都说了对他动了心。

　　回复来得很快，三桥大约也正拿着手机。
　　「三桥：真的诶，那明天见面的时候给我吧」
　　——明天见面。
　　尽管很不想承认，对方的消息轻而易举就能点燃他的心跳。
　　思绪忍不住就开始揣摩，她在做什么呢？看到他的信息是什么反应呢？她也和自己一样期待着明天的见面吗？

　　可惜这些话问不得。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半晌，心想至少希望把对话延续得更长些。
　　「黑尾：头像是你家猫猫吗？」
　　「三桥：嗯？不是的，是网图」
　　男人顿了顿，原本准备好的夸赞憋了回去。还来不及苦恼，对面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三桥：我养的是小狗，给你看」
　　对面一口气发来五六张图片，是黑白色的长毛狗。模样很是活泼可爱，然而比起狗，黑尾了解更多的是猫咪，因而看了半天也只能得出大概在街上看见过的结论。
　　「黑尾：是什么犬种？」
　　「三桥：边牧，边境牧羊犬，是超级无敌聪明的狗狗哦！」
　　对面像是夸耀自家小孩才能的母亲一样夸赞起小狗，照片与视频争先恐后地被投送过来，男人带着笑意一一点开，欣赏了一会儿后又都选了保存。
　　真是可爱呢。

　　>>>

　　周日。依照先前的约定，黑尾一点半抵达了飞盘场地。他谨慎地提前了半小时以防三桥早到却没人说话。——她毕竟是受他邀请，而她看起来也不像擅长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成一片的性格。
　　没想到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女人蹲在场地门前的花坛边摆弄手机，看上去好像还是第一名。
　　绿灯亮起，黑尾加快脚步来到三桥身边。
　　“你也提早太多了吧。”他笑着站定，揶揄似地同她打招呼。
　　三桥被突如其来立在自己跟前的这人吓了一跳，身体微颤差点失去重心一屁股坐下。她条件反射抓了把男人的裤腿，后者贴心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借力，她被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她轻呼出口气，惊魂未定般抚了抚胸口，“彼此彼此，黑尾先生。”
　　不同于上次见面，三桥穿的是便于活动的卫衣和紧身裤，黑色的，鸭舌帽压在脑袋顶上，也是黑色的，最外面裹了件看起来就很温暖的黑色羽绒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没有别的颜色。
　　“你接下去是有什么暗杀任务吗？”
　　她被黑尾的调侃逗乐，自顾自地笑了会儿，劲过了之后则邀请男人凑近与她共赏独自在家大睡特睡的小狗实况。

　　半小时很快打发过去，但实在古怪，时间明明已经到点却还是一个人都不见。
　　“怎么回事啊这群人……”黑尾咕哝着摸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质问的消息。
　　三桥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五分钟了，这情形怎么想都不合常理，于是也好奇地凑过脑袋去看屏幕。

　　「黑尾：喂喂，都几点了怎么还没人到？」
　　「月岛：？你们不是约的一点吗」
　　「木兔：我们在球馆很久了啊，@黑尾你人呢？？？」
　　「灰羽：就是啊@黑尾学长你人呢？快点早来早开始！」
　　「灰羽：看到你们改成约排球局了我第一时间鸽掉了姐姐的购物邀请，差点没被揍扁……」

　　“……”
　　“……？”
　　看着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的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你们改约排球了？”
　　“……我怎么不知道。”
　　黑尾尴尬地挠挠头，手指向下滑了会儿翻到了之前的聊天记录，听到三桥恍然大悟地“哦~”了起来。
　　“咳、别这样。”男人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起烫，“他们大半夜自说自话做的决定，我早上起来没爬楼。”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黑尾灰溜溜地在群里回复抱歉是他自己需要鸽，随后迅速收好手机充耳不闻准备当鸵鸟，只是余光瞥见三桥正抬头看着自己，犹豫片刻还是转过头，看到女人露出苦恼的表情。
　　“两个人还能玩吗？”对上黑尾的视线，三桥出声询问道，虽然努力掩饰着，但还是能从眼神里读出满满的期待和恋恋不舍。

　　黑尾在心里懊恼地咆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让这种乌龙事件发生的？！！
　　他小心建议，仍试图挽回：“要不我们和其他人拼一下？”
　　三桥皱皱眉头，看起来并不是太喜欢。
　　男人叹气，没想到如此出师不利，好端端把拉近距离的好机会搞砸成了不愉快。
　　可三桥似乎也不准备就这样回去：“出都出来了……要不我们去做点别的事情？”她征询黑尾的意见。
　　男人依照惯性接了话道：“那去看电影？”
　　那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说完就立即觉得后悔。
　　一起看电影果然还是太早，会让气氛往那种方向演变，而显然三桥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意愿。
　　“啊啊还是算了，抱歉。”不等对方回答，他赶忙摆手撤回，嘴里碎碎念着“那去做什么好呢”的话，视线四处游移。
　　“哈哈哈……”三桥笑了，“一直到今天上午我都以为黑尾先生是很会钓妹的类型。”
　　“……听起来像是在说我是渣男。”
　　“你说得这么清楚让我很难蒙混过关诶。”
　　“少来了，根本就是故意要说给我听。”
　　“嘿嘿……黑尾先生的脑袋也比我想象中要好用呢！”
　　“你这人……你到底想象了个什么蠢货出来啊？”

　　“这家怎么样？”女人递来个页面，黑尾一愣，心道刚不还在打嘴仗吗怎么话题变化得这么快，垂眸一看，是一家咖啡店。
　　“去喝咖啡？——我对具体去哪家都没有意见。”
　　“那就出发吧。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聊聊天吧。”
　　男人点点头认可了她的提议。只是没来由的，他感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细微的改变，仿佛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可现在一时又说不上来。黑尾跟在三桥身旁又偷偷去看她，试图从她脸上探寻到什么端倪。

　　说起来……围巾还没有还给她呢。
　　视线向下偏移，三桥脖颈空空，内搭和卫衣都是圆领，唯一能遮挡寒气的羽绒服又被她随意地敞开着。她不会冷的吗？
　　昨天清洗烘干过的围巾还躺在他的背包里面。

　　“话说，黑尾先生也是音驹的吧？”
　　“嗯，诶？啊……诶？？？”
　　黑尾讶异地瞪大眼，艰难地消化着目前的形势，三桥则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狡黠地咧咧嘴。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黑尾学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