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阑珊之间》叶知寒

22、第22章

　　杨云涛见我妈拿出威胁的气势来，急忙上来劝架安抚我妈。
　　“阿姨，别这样，别这样。我搬，我搬，真的，我搬出去。”
　　我妈说：“小涛，阿姨不是那个意思。你安心住，住多久都可以。我只是让乔琳搬出来。你想，她你和你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但你们两个住在一起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你知道的，人言可畏，你们两个是不在乎，保不齐以后有人在乎啊。”
　　杨云涛沉默的点点头，“阿姨，我知道了。”
　　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等到送我爸妈走了以后，我和杨云涛慢悠悠的回家。
　　路上，杨云涛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你生气啦？”我试探着问道。
　　“生什么气？”
　　“我妈那么说，旁敲侧击的让你搬出去。”
　　“嗨，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妈妈是对的，她就应该是这种态度。她其实是为你着想的。”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你妈妈这么做，反倒是提醒了我。”
　　“提醒了你什么？”
　　“提醒了我不要再做鸵鸟，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不然的话，我一直就是个回不了家的人，也一直清静不了。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一直陷入到这种破事里面。”杨云涛眼神变得有些坚定，转过头来对我说：“我要自己来解决王佳琪这件事情。”
　　“你认真的？你要直面王佳琪？你确定你搞得定？”
　　“鲁迅先生说过的，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吧。”
　　回到家，杨云涛回到客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站在客房门口，看着他热火朝天的叠衣服，装东西，问道：“你来真的？我妈也就是那么一说，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我要回家跟她们决战决斗了。”
　　“你一定是生气了。”我确定杨云涛肯定是把我妈的话听进去了。
　　“我真的没生气。”杨云涛停下手上的事情，“我要怎么向你解释才能显示我真的没生气。”
　　“你如果没生气就把东西放下。”
　　杨云涛把手上的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背包里，然后走到面前，跟我四目相对。
　　“你老实说，你极力的阻止我回去，卖力的邀请我留下来，是不是跟我住出感情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股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脸面，我突然间心跳加快，脸色滚烫。我的眼睛不敢去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慌乱中伸手一把将他推开，他整个人没站稳，向后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哈哈哈哈！”杨云涛坐在地板上看着我，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他笑什么。看着他笑，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段时间我住得很开心，以后还有这种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回来住的。”
　　“以后应该没有这种机会了。”
　　杨云涛笑而不语，“为了表达这段时间收留我的心意，我请你吃顿大餐。”
　　“刚才吃了晚饭，还吃大餐，出去吃宵夜？我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没说今天，后面吧。我特别邀请你，VVIP类型的。”
　　“那就免了吧。无功不受禄，你把房租给我就行。”
　　“房租是肯定要给的。”杨云涛向我伸出手来，“要不你先拉我起来。”
　　“你自己起来啊。”
　　“是你把我推倒的，你就要负责把我拉起来。”
　　杨云涛面带微笑，向我伸出的的右手一直悬在半空中。
　　我站在客房门口，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了，竟然思考起要不要上前把他拉起来。
　　时间好似静止了，我站在门口，他坐在地上，向我伸出求助之手。
　　犹豫间，我内心一沉，“你自己起来吧，我洗脸刷牙准备睡觉了。”转过身走回卧室换睡衣准备洗漱。
　　关上门，我的心跳依旧很快，我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平复了情绪之后，这才开始换睡衣。
　　我丝毫不敢解释我目前的心情。我觉得这种情绪应该是错误的，因此我要立即的把情绪屏蔽掉。
　　洗漱完毕之后，我们各自关门睡觉。
　　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刷微博，手机弹出一个信息，是杨云涛发过来的微信。
　　我点开微信，是一条转账，账面上的金额是5000块。转账记录上写的是房租。
　　都没住满一个月，给我这么多干嘛？我在对话框里打出了这行字，拇指停留在发送上面，迟迟没有按下来。
　　我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想了一会儿，我又把这条信息删除了。随即翻转画面，继续刷微博，没有回复也没有收钱。
　　过了一会儿，杨云涛发来信息，“收钱！”
　　我调转手机画面，看着他过来的这两个字，这才慢慢的打字回复他。
　　“太多了，你才住了一周多时间。”
　　“我是按一个月算的，是我自己主动退租的，房租肯定按照原价。别废话了，快收钱。”这条信息发过来时候，紧跟着又是一条信息，“不然我过来监督你收啊。”
　　我真担心他直接进我屋了，直接点了接收，转账从金黄色变成了暗黄色。
　　“晚安！”杨云涛发过来一句话。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我按下一排字，毫不犹豫的发了过去。
　　“怎么？舍不得我？”
　　“滚！”
　　“明天我人先回去吧，行李先放你这里。我要先和我妈先说一说王佳琪的事情。万一你妈妈提前给我妈说了，事情就整大发了。”
　　“应该不会的。我妈也就是那么一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搬出来住了吧？如果我在家住的话，家里肯定变战场，每天上演母女战争。”
　　“我觉得我可以当个中立国。”
　　“什么中立国？”
　　“调停你们母女战争啊。”
　　“不好意思，我爸已经占据了中立国位置了。”
　　“那我就当个中立二国。”
　　“王佳琪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还有林坤？”
　　“我先想一想吧。真是太烦了，本来日子过得挺好的，现在女朋友也跑了，事业停滞不前，完了还整个逼婚这一出。最近真是烦透了，我都想去寺庙道观烧香什么的了。”
　　“不要封建迷信，总会解决的。你这不是在积极主动解决了吗？”
　　“要是可以选择，我只想当个中立二国。”
　　“要是能重来，你可以选李白。”
　　晚上，我们躺在被窝里，在同一屋檐下，用同样的路由器，使用同样的wifi，饶有兴趣的用手机聊天。
　　不知道聊了多久，那一句“晚安”迟迟打不出来。
　　话题不住地被我们推着向前。
　　早上起床上班的时候，客房的门是开着的。背包放在房间里的床头柜上，杨云涛人却没在。
　　我走到客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上班去了。
　　上班路上，我一直想着杨云涛该怎么解决王佳琪的事情。内心却有种小小的期待，那就是王佳琪的事情解决不了，杨云涛又回到我这里来了。
　　真是异想天开啊。
　　开车到达单位，刚把车停在单位地下停车场，电话就打过来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是“王悦”。
　　“喂，乔琳，你来了没有？”
　　“刚到，正在停车。”
　　“科长请你立即到科室。”
　　王悦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我还想着去食堂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周末加班的时候，我依旧没有搬科室。我的工位还是在办公室，虽然李科长极力的劝服我，说我已经是政策法规科的人了，但我内心依旧还是抵触的。
　　这种软抵抗的方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拖到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再说。
　　我并不着急李科长所要求的“马上、立刻、必须”等词汇，上吊也要喘口气啊，更别说什么工作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慢了一两分钟地球就会爆炸。
　　我调整了心态以后，去食堂简单吃了个早餐。原本我想慢慢吃的，但王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我怎么还没上来。
　　我就被催得有些着急了，心态还是没稳住。
　　胡乱吃了几口，我快步走回办公室，把包放下，拿了笔记本就往政策法规科走。
　　走进科室里，一股低气压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王悦她们三个坐在工位上，笔记本摊开，手上都拿着一支笔，做好了记笔记的准备。
　　李科长坐在座位上，见我走进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霸王龙，张开血盆大口就把我吞下去。
　　我刚一落座，等待着李科长发飙。
　　果然，李科长虽然没有爆发，但言语也是非常不客气的。
　　“乔琳，你看看几点了，让你来开会还要三催四请的？从王悦给你打电话到到现在足足有二十分钟了吧。你停车停了二十分钟？车技这么差你还开什么车？我说过了，我安排布置的事情，要立刻见行动。执行力是什么？执行力首先体现的就是抓落实的态度，体现的就是行动。你一个人浪费了二十分钟，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一共浪费了八十分钟，八十分钟能做多少事情了？希望你认真反思一下，努力向她们三个人看齐，努力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干部。”
　　我心说，我这么差，不符合你的要求，你就把我退回办公室吧，懒得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PUA。
　　“今天喊大家来开个早会，是因为周末我们加班的工作出了纰漏。你们周末写的那份材料发给我以后，我还是觉得很粗糙，不能就这么发给领导，于是在家修改了一下。改好了以后我才发给领导。领导对这份材料还是很认可的，但对我们做事的效率就提出了意见。所以今天早上开个复盘反思会。”
　　大清早的饭不让吃，把人喊到办公室就为了开这么一个会？我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什么样的脏话都不足以平复我激动的情绪。
　　什么效率不效率的，明明是她自己非要修改材料，把发给领导审阅的时间耽误了，非要把这股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领导为什么说是效率的问题呢？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要求还不够高。比如，这份材料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但你们却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来写。发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拿到材料一看，质量简直不过关，站位不够高，事情不够细，结构不完整，甚至有的地方逻辑都不通。也是我这人太善良了，见你们这些天有些辛苦，就想让你们好好过个周末。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你真是太伟大了！李科长一边说，我在心里不住的吐槽。
　　“后来发给领导审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如果你们能早上发给我，我修改完毕后下午两三点就能发给领导。我们干工作，既要注重质量，也要提升效率，还要把握领导的节奏。”
　　果然了，“既要又要还要”来了，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都要。
　　我突然有些想笑，如果什么标准都能达到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全才？如果我们成为了全才的话，我们还坐在这里被你挨训？
　　“所以，下一个阶段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苦练内功。既要提升工作质量，也要提高工作效率。这个过程呢，可能会很辛苦，大家理解一下。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茁壮成长。到时候你们都成长起来了，我就轻松了。你们是不知道，当个科长有多累。”
　　有多累？我想试试，要不你把科长位置让给我，我来感受一下。
　　“好了，昨天你们在休息的时候，我梳理了一下近期的工作，一共有三十多项，我们分配一下。”
　　话音刚落，李科长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即接听了电话。
　　“喂，王主任，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张局找我！”李科长强调了一句，随即拿着笔记本快步走了出去。
　　在她走出办公室以后，王悦靠在电脑椅上，非常不屑的说了一声“切”。
　　这是很明显的情绪表达。
　　只听王悦说：“她自己打麻将耽误了工作，把事情赖在我们头上，真是不要脸。早上我来的时候，马哥说周六她陪领导们打麻将，输得差点连汽车油钱都要跟人借了。”
　　马哥是人事科的，俗称机关小灵通，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这些消息他是哪里来听来的，一般他说的事情，几乎没有假的。
　　我们几个人都不说话。王悦是怎么了，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就算是要吐槽也是在背后悄悄的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我突然回想起周六的时候看到她和陈芳菲一起逛街。她和陈芳菲有联系，难道她借助陈芳菲搭线，也要走了？所以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完了完了，如果她也走了，以后我在政策法规科就更难熬了。
　　我用余光看着坐在工位上玩着手机的王悦，心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是不是也要找点关系呢？可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我到哪里去找关系啊。
　　想到这里，我开始梳理我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我什么都没有。
　　真是太悲惨了！
　　正在哀怨的时候，李科长拿着笔记本回来了。
　　她把笔记本放在办公桌上以后，手上拿着手机就出去了，也不管我们正在等她开会。
　　走廊上，只听见她在打电话，“喂，是我，你方便讲话不？”
　　李科长看起来十分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