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刀》三川川川川

5、05

　　三年前，上一任011退役，总部从特种部队调来一名现役军人继承011的编号。
　　新上任的011是个外形完美，家境优越的千金小姐。她的父母都是国防部的高级官员，她却放弃优渥的家庭环境，执意跑去西北服了兵役。在她服役的第二年，恰逢特种部队招收新人，于是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通过考核，开始了长期的特种兵生涯，直到在政府的安排下来到特务基地工作。
　　长期的军旅生活并没有磨灭这个千金小姐一丝一毫的美丽和优雅。她的短发永远打理的一丝不苟，走路永远都自信地微微抬起下巴，步伐永远迈得又快又稳。基地里她为人人所称道的还有她无论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时都沉着而精准的枪法、完美而狠厉的刀法以及优雅从容的动作和身形。
　　011是个很骄傲的人，但她在基地里人缘很好，几乎所有人见到她都要开玩笑地喊她一声“娇小姐”，她也总是淡淡一笑并不驳斥。她不招人讨厌，一来她的骄傲并不是目中无人，二来她确实优秀，有着骄傲的资本。
　　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喜欢上了编号比她还低一级的012。
　　012在基地里不乏追求者，但他无一例外地回绝了所有人的示爱，是基地里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但011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知难而退”四个字，从她的成长经历来看，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
　　011攻势猛烈，她身上因出身而自带的光环和通过后天努力披上的荣光让其他追求者自惭形秽。当时012一直没有对011的感情做出回应，基地里的成员纷纷猜测这次012多半是要被拿下了。
　　事实上，是001特地叮嘱过012。他说011毕竟是国防部高级官员的女儿，这几年来国防部和特务基地因为一些事情产生了隔阂，政府把身为国防部高级官员独女、现役军人的011调来基地，一定不是无名之举，011的这个面子，多少还是要买的。
　　上面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012即使再不耐烦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任011越来越浩大的攻势。
　　后来，012对011的忍耐程度终于在她第三次因为同样的原因在执行任务时犯错后到达了峰值。
　　即使这个原因是担心012的安危。
　　那一次执行完任务已是半夜，012和011周身浴血，目送着医护人员迅速把他们这次任务的同伴推进抢救室。
　　有护士过来询问他们的伤势，在场的其他来接应伤员的同事也过来拉他们，催他们快去处理伤口。
　　012却一把甩开同事来拉他的手，冷着脸问011：“炸弹位置暴露的时候你在哪儿？”
　　011自知做错了事，闪躲着012的目光：“在……配置间。”
　　“你明明知道炸弹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013他们所有人都在爆炸点附近，为什么不去通知他们？”
　　“我……我看到那些雇佣兵全往你那个方向去了。”011面色惨白，“我觉得他们能发现炸弹……”
　　“你觉得？”012怒不可遏地拔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觉得’，我们送掉了多少人进去！？”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话一出口，在场除了012，所有人都怔住了。
　　011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眼泪也已溢满眼眶。没有人见过她这么失态的样子。
　　012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深深的失望：“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上战场的？是一个喜欢我的普通女人，还是一个特务？”
　　011愣住了。
　　012没有再看她一眼，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抢救室的门前。
　　那晚之后，012态度强硬地申请了今后不再和011一同执行任务。在后来的日常训练中，012再也没买过011的“面子”。
　　在训练中向来对女特务手软一分的012，对于011再也没放过一滴水。即使从前011一直要求012与她对战时拿出全部实力，他也总是会保留一丝余地。
　　011再怎么优秀，也无法弥补男女性身体条件上的先天差距。因此她在拿出全部实力的012面前越战越吃力，到最后“嘭”的一声，被012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塑胶垫上。
　　011喘着气，人都是懵的，但她能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笑声。
　　012皱着眉环视了一下四周，冷声道：“笑什么？”
　　说完，他看了一眼011，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吧”，就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011咬着牙撑起身，在周围人的打量中拿起毛巾和水杯，慢慢走向训练场内自带的浴室。
　　公共浴室的几个隔间里传来水声，已经有人在洗澡了。011走进一个空的隔间，刚拉上门，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011那事儿，你听说了没？”
　　011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
　　“听说了，现在基地里还有谁不知道？”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个人情感犯错了吧，不止一次了，这一次还害得好几个人送了命，活下来的还在ICU躺着呢。”
　　“啧啧，真是不称职，亏她还是011号特务呢。”
　　“我看啊，她要没那出身，那011号轮的上她吗？难道不应该012往上调吗？”
　　“嘿嘿，不过012是真的狠，说跟她终止合作就终止，训练场上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我要是她，丢脸都丢得不敢见人了。”
　　“活该，早该有人治治她了，看她平时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就她这业务能力，还敢缠着012？她配吗？”
　　然后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讥笑声。
　　011从小就是在赞美声中长大的，这些议论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完成着她来浴室要做的事，连自己开的是冷水都不知道。
　　当天，011就发起了高烧。
　　而变异种的突袭，也在这个时候到来。
　　警报声响起的时候，011因为高烧没能第一时间醒来。直到012在外面大力敲门，011才惊醒过来，而后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011拖着疲软的身躯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012站在门口，语气急促：“变异种突袭，带上装备赶紧下楼。”说完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011忘记了夜色已深，012看不清她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她只是不合时宜地生出一股委屈——他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她病了吗？
　　后来在战斗过程中，012才借着火光发现011面色通红，并且呼吸明显很急促，端着枪的手在微微颤抖，射击的准头也大不如前，这才意识到011生病了。他当即让人掩护011退下，叫后面的人顶上011的位置。
　　那一刻，012对她的指责、别人对她的议论、她彻底落空的感情忽地全部涌上来，占据了011混沌大脑里所剩不多的理智。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现在退下来，别人又会怎么议论她？于是她赌气道：“用不着。”然后就提着枪冲进了变异种的包围圈。
　　012咒骂了一声，只能拎着枪挪动位置，占据了一个制高点，尽量一枪解决一个变异种，给那些深陷变异种包围圈的特务减轻点压力。
　　当战斗走向尾声时，012看着伤势还算轻的011，终于松了口气。但没想到，最后再检查是否还有存活变异种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012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穿着衣服的变异种，心里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变异种的外形较正常人类要庞大一倍，与野兽并无二样，基本没有变异种会穿衣服，因为没有人会为变异种制作服装。于是他端起枪，警惕地用枪头挑开了那个变异种身上合起来的外套。
　　那个变异种身上绑着一个正在进行十秒倒计时的炸弹。
　　周围几个离得近的特务已经率先叫了起来：“有炸弹——快跑！”
　　所有人都忙着躲避爆炸，没有人注意到011没跑几步就腿一软昏迷在了地上。直到爆炸的余波结束后，012下意识地寻找011，才发现四下没有她的身影。
　　“011……好像在那儿。”有个特务突然说。
　　012顺着那个特务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尸体。
　　最后，总部公布了这次突袭中的伤亡结果。由于这次突袭史无前例，各部门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但S部门仅011一人殉职。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012都深陷在无尽的自责中。他总是想，如果他当时能早点发现她在发烧，如果他能在她冲进包围圈时拉住她，如果他能多考虑一下她的境遇，如果他对她的态度不那么冷硬……可是，心里的那杆标尺又在不断提醒他，011因为私人感情影响任务就是做错了。这两种分裂的情绪严重影响了012的心态，他也因此被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任务。
　　等012从011的阴影中走出来，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之后他一直拒绝与女特务共同执行任务，没想到他后来的任务同伴里出现了一个追求他的男性，他当即要求，要么把这个人调走，要么把他调走。
　　特务基地也因为这次事件，开始调整每个任务小组的人员分配标准。为保证执行任务过程中精锐力量的损失最小，每个特务小组将取消同级特务聚集的分配方式，改为由一个高级特务带多个次级特务。
　　001在012复职之后就一直开导他，让他不要过分自责，011的死更多的是因为她个人。同时他也劝012不要对他的追求者那么排斥，一个S级的特务怎么能有逃避的心理？012自知自己之前的表现太脆弱，所以在总部把A04调到他部下时，他没有表示出反对。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A04一开始就是冲012来的。当同样的事情在012身边重演，001和012自己才意识到，011留下的阴影似乎还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