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速海》三钱春休

5、第 5 章

　　“明天我就要走了。”他说，“出差，十点的动车。”
　　我问：“还能再见吗。”
　　“也许吧。”他说，“常联系。”
　　“嗯。”我说。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拿起来，时间停在新一天的第一分钟。我盯着它看了一会，抬起头朝他晃一下手机，笑着说：“明天。”
　　他看着我，偏着头笑了，说：“我走了。”
　　他真的起身要走，连回见也不说。我一下子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错愕地回头看我。我看着他，单手拉开啤酒的环，一仰头喝了半罐。剩下半罐还泛着沫子，被我递到他面前。四周很安静，我能听见气泡嘶嘶的声响，好像一只陈旧又破损的旧风箱。
　　他久久地看着我，笑了，眼里终于泛起晶莹的光。
　　我半跪着起身，双手搭住他肩膀。他扶着我的双臂，更像是在抱我。我听见不远处潮水的声响，像满天星星不顾一切地闪烁，恍惚间看见无数个我们从时光的罅隙里路过，牵着手奔跑，拥抱着欢笑，在一遍遍无关爱情的追问里慢慢破碎。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享受静夜。
　　我借着酒意埋在他肩上，说：“喻百琛，今晚我出柜了。”
　　他说：“我知道。”
　　我说：“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事。百琛，你知道了吗？我其实可以为你勇敢。”
　　他目光闪动，说：“……小羽，我知道。”
　　我抬头看着他。他静静注视着我，忽然接过我手上的啤酒，一仰头喝尽了。酒罐子被他随手一丢，撞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表情很平静，像他上学的时候被点名回答一个问题一样平常。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起那么多个瞬间，他在我面前展露的所有情绪。
　　轻盈的，过火的。
　　他曾经笑着对我说：小羽，大胆一点吧。

　　我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抓着他衣袖起身，问：“爱我吗？”
　　“还可以。”他说。
　　我压过去吻他。他没站稳，两个人从石头上一起倒到沙子上。沉重的闷响。扬起的沙尘像海浪一样泛着沫子。石头不高，砸到的一侧微微泛着点麻。感觉不到痛，我松开他，喘着气瘫在沙滩上，手臂压住眼睛，眼泪流得肆无忌惮。
　　他却不哭，眼睛很亮。我说：“你怎么总不哭。”
　　他笑了，说：“小羽，下次吧。”
　　我问：“什么下次。”
　　他说：“不知道。”
　　随后我看见他偏过脸去。有晶莹的东西滚落，荒唐得像海风里的水。

　　……。

　　就让我溺死在这里吧，做一场不为人知的梦。
　　哦，我亲爱的音速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相遇。
希望下一次相见是在音速海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