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诺亚》醒刃

3、病气

　　于漠走出休息舱，到公共区域。其实整艘飞船看上去并不大，四个休息舱，再加一个公共区域，供吃饭、会议用。
　　但还有许多隐藏区域可以触发。
　　于漠并不打算傻呵呵地探索一遍，他看见文弄晴正坐在会议桌上梳理资料，便走了过去。
　　文弄晴正在做她最熟悉的工作——分区整理信息。
　　不过，吸引他的，是那面巨大的舷窗。
　　显然，他们正在以超光速向一颗蓝灰色星球驶去。
　　“我们现在去哪？”
　　文弄晴从密密麻麻的文案堆里抬起头来：“噢，我们去接赛温。”
　　哦对，还有这个英邦人。
　　温斯顿·K.赛温，一名极限运动员，拥有强大的领导力和心理素质，的确是领导灾后建设的绝佳人选。
　　不过……怎么说，这人有点大智若愚。比如现在，他眼看着飞船疾驰过来，也不躲，穿着太空服动作夸张地向这边挥手。
　　“噗。”不属于文弄晴的嗤笑声响起。
　　于漠头也没回就知道是谁。
　　文弄晴蹑手蹑脚地逃离着莫名尴尬的环境，跑出去接赛温。赛温一上飞船就乐呵呵地跟两人打招呼：“你们好啊，以后可就要相依为命了！”
　　于漠点头，戚涵风笑着打趣：“没错，以后就要靠你保护我们了。”
　　此刻，他的眼神无比真诚，像射光灯下的珠宝，让赛温立刻笑开了：“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装的，又是装的。这人的每一句夸奖、每一句调笑，都是罗网圈套，等着无辜的可怜人往下跳。于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咱们中午吃点啥？”文弄晴忙活了一上午，饿到不行，眨着干涩的眼睛问。
　　无论何时，于漠都不会拒绝美食，他很快抑制住了心底泛起的情绪，说：“有什么能吃的？”
　　答话的是戚涵风：“有厨房，你们想吃什么？”
　　“你做？”于漠眼神游移到戚涵风看似不沾阳春水的手指上。
　　“对啊，戚哥做饭可好吃了！”文弄晴热切地推销道，“他前几天做得饭菜特别香！”
　　赛温也提起了兴趣：“真的假的？东方帅哥还有这本事？”
　　“有些人才有。”戚涵风微弯起眉，余光掠过于漠。
　　于漠没看他：“滚。”
　　戚涵风做饭时，于漠回了休息舱。听着翻炒的声音，他恍若隔世。
　　其实，“战友”更适合形容两人从前的关系。于漠和戚涵风同是地球联邦军事学院的学员，高中学段，两人是同班，后被编至同一连，并肩在一场战斗上打过仗。
　　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
　　那场战争，于漠失去了父亲，戚涵风失去了哥哥。毕业后，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只是都没有留在战场。
　　战争的起因，于漠能冷着脸背上一万遍。地球联邦内部，保守派和扩张派就“是否进行星际移民扩张”展开论战，最终被有心人引导到了“谁成为喜马拉雅山霸主谁就胜利”上。
　　双方领导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各自率军攻打喜马拉雅山。于漠和戚涵风那时是层级最低的学员，只能被迫打这场无意义且注定两败俱伤的仗。
　　戚涵风的病气，就是被喜马拉雅山上昼夜不止的寒风“养”出来的。
　　山上物资匮乏，原始和野蛮充斥整个战场，冻死的比战死的还要多。
　　等领导人认清局势后，又匆匆忙忙撤兵。可死去的回不来，创伤也难以愈合，戚涵风常年气色差，于漠成了彻彻底底的工作狂魔，都是拜这场可耻的战争所赐。史书上寥寥几笔“非正义之战”，于当年所有的战士来说，却是一生的梦魇。
　　“开饭啦！”船长传递文弄晴的口信，于漠走出休息舱。
　　从回忆中勉强抽离，戚涵风做的饭菜的确色香味俱全，一道青椒小炒肉尤为瞩目。于漠尝了一口，差点飘飘然灵魂出窍，却维持着冷脸道：“还可以。”
　　戚涵风单手撑着下巴，眉梢微微扬起，笑着说：“感谢船长的食材。”
　　船长一板一眼地打趣：“可惜，我帮你们‘种菜’，自己却吃不上。”
　　它所谓的‘种菜’，就是快速培育基因种子。
　　赛温被辣到不行，大着舌头问：“船长，我们现在去哪？”
　　“宇宙边界。高维生物们正在试图给自己降维，还要点时间。”
　　于漠总算听到点感兴趣的：“他们打算降到几维？”
　　“三维。”船长答道，没等于漠提问，就接下去说，“母宇宙就是三维。”
　　看见文弄晴和赛温一脸茫然，于漠解释道：“照理来说，宇宙坍缩应该是从高维开始崩塌，高维生物虽然先进，但很危险。
　　“而母宇宙理论在地球上比较流行，就是说我们所处的宇宙是子宇宙，而这个宇宙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母宇宙，我们并非唯一的子宇宙。”
　　船长接着道：“高维生物预测到坍缩马上就要开始，并且这是母宇宙的选择结果，他们足够先进，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自我降维。”
　　于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个系统口中听出“骄傲”这一情绪的。
　　戚涵风望向舷窗，眸子里掩映着璀璨星河，语气没什么起伏：“母宇宙太拥挤了，像繁星一样熙攘，没什么意思。”
　　于漠在舷窗上看见的不止星河。还有戚涵风，那具曾经独自站立在雪山巅，现在被宇宙星光倒映的躯壳。一如既往得孤独，一如既往地令于漠缄默。
　　其实，于漠对戚涵风并不算了解，但他知道这人有多虚伪。明明已经累虚脱了，还要撑着漂亮的脸蛋说：
　　“我没那么容易死，这么关心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戚涵风连怜悯都是装的。当他淡淡地笑着，眉毛皱起时，就像在悲悯，但手起刀落之间，没有分毫犹豫。
　　赛温打断了他的思考：“哎，要不要来杯酒啊？庆祝我们逃离地心引力！”
　　“何止地心引力啊，咱们已经逃出太阳系了！”文弄晴眼角弯弯，“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因为高维生物隔空为他们开了挂，所以他们并不需要担心速度和燃料问题。
　　船长忽然出声：“半个月后离开银河系，酒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酒？”戚涵风回过头问。
　　“啤酒。”船长回答。
　　也对，这么短时间内，加速发酵也只能酿出啤酒。
　　文弄晴要了一杯气泡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给小嗷顺毛。
　　虽说是赛温提出的要喝酒，但他酒量并不大，没喝几口就踉踉跄跄地回了休息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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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一点点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