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忆迷城》君子匪

35、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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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塞看着路北辰左手铜锏自下而上挑起架偏了戟首，右手手腕一转，带着劈山的力量砸向了戟身，锏尖如陨落的星辰般带起一道凄青色的残影，路北辰舞起的双臂大开大合，便听得“咔”的一声，前半截戟身尖啸着飞了出去。

　　断掉的长戟一半握在周塞手里，另一半急速翻转回旋冲天，带起一片疾闪的铁光，夹杂着怪啸的风声甩向了坐在高处的国主。

　　一直安然观战的将军在刹那间如急速张满的弓，快如电掣的抽出身后侍卫的腰刀，眼里懒散的光瞬间敛为一道淬砺的光，紧紧盯着那只急速飞来的断戟。

　　在聂长川即将举臂挥刀的刹那，他看到擂台上的少年丢开一只铜锏，如被射出的弩箭般窜到擂台边挺身跃起，身形似腾跃的游龙般冲向天际，同时伸出结实有力的长臂，一把抄下了飞出去的断戟。

　　少年稳稳曲腿落地，踏起一片扬尘。
　　校场内外一片死寂，半晌没有人说话。

　　路北辰缓缓直起身，握着半截断戟慢悠悠的晃上场。

　　“实在对不起，弄坏了你的武器，不过你可以找那个副指挥使索要赔偿。”路北辰说着把手里的断戟递给了周塞。

　　周塞接过断戟，脸上骇然之色犹在，他狠狠抿了下嘴唇，似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半天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最终周塞只是抬手抱拳振臂行礼，然后转身大踏步下了擂台。

　　全场哗然。
　　差点被飞戟击中的太祈反倒抚掌大笑，回头跟将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路北辰看着手里的重锏，“果然还是有武器好。”
　　路北辰在一片哗然中下了擂台，把双锏往武器架上胡乱一插，晃到靳无羿旁边的椅子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靳无羿任由路北辰随意指使自己的下属端茶倒水，事实上靳无羿那些下属被路北辰呼来指去竟没有一个去找他的茬，不知道是畏惧还是忘记了路北辰穿的那身衣服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

　　靳无羿靠着放茶水的木桌，无奈道：“看你小子比武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路北辰疲疲沓沓的坐着，横了靳无羿一眼：“是你求老子去打的。”

　　看台那边宁微看上去倒是颇为神采焕发。
　　“看到没有，我说了我见过更精彩的。”宁微脸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潮红。

　　“你指的的是他吗？”颜玥遥遥指着路北辰。
　　宁微点头：“没错。”

　　“他是很厉害。”颜玥支着脑袋看着路北辰，满脸满眼都是崇拜和倾慕，“不知道他跟哥哥比起来，谁更厉害呢？”颜玥没来由的就开始瞎想了起来。

　　雷无妄如炬的双目冷冷的望向场下的路北辰。他派去调查路北辰的侍卫回来告诉他，说路北辰扬言只接受屠火城的挑战。
　　只接受屠火城的挑战？

　　雷无妄心念一转：这不就等同于路北辰专门挑衅屠火的吗？

　　雷无妄轻轻抚摩着腰间的马刀，他身旁坐着的宁微不知道跟颜玥在说些什么，时不时会发出清脆的笑声。宁微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路北辰，看着路北辰的时候，她的脸上时常会闪过一丝羞赧。

　　雷无妄似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抬手，侧首向俯身下来的侍卫交代了几句后，侍卫点头离开，雷无妄慢慢靠向椅背，默然如一把入鞘的剑。

　　靳无羿皱着眉听完下属的来报，一脸沉郁道：“你说屠火城要求换人比武，而且是全换？”
　　下属点头：“等候比武的七名屠火侍卫全部被质子雷无妄换了新人。”

　　“你先下去吧。”靳无羿摆手，然后瞪着路北辰道：“玩儿大了吧，人家跟你杠上了，小心玩儿脱！”

　　路北辰抽了抽鼻子，抬头道：“有烟卷儿吗？”
　　“没有！”靳无羿冷漠的回绝。
　　“噢。”

　　“还有七名屠火侍卫，你……”靳无羿话没说完，路北辰就又“噢”了一声。
　　“得，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我收不了场就是。”靳无羿虽然这么说，但也清楚的知道这次比武完自己免不了要被聂长川处罚。

　　第七场快开始的时候，路北辰站起身，枪戟般笔直的背影在刺眼的光照下凝然不动。

　　他扬起头，目光涣散空茫。帝都的天比苍尾的蓝很多，阳光虽然也很大，却远没有苍尾那般曝晒灼人。他曾倔强的留在苍尾，如何都不肯离去，此时他这个苍尾别扭的存在却孤身站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兵营，将鲜血和汗水洒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许久，路北辰动了动。
　　他侧过头，眯眼与端坐在看台的雷无妄对视。

　　蓦地，少年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了指雷无妄，然后曲回胳膊用拇指戳了戳自己结实的胸膛，嘴角扬起一抹挑衅嚣张的笑。

　　锣声再起，第七场屠火城那边上来的是一个持剑的青年男子，不出众人意料，路北辰这次从武器架上拔出了长戟。

　　简明杰单手持剑，友好的冲路北辰笑笑：“咱们点到即止，不过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路北辰手握长戟，戈尖指天，他也跟着淡淡的笑了笑，道：“除了你，你们还剩下六个人是不是？”

　　简明杰点头道：“是你说只接受屠火的挑战，那我们当然要认真对待。”
　　“那是你们的事。”路北辰一字一句道：“而我的事，就是速战速决。”

　　没人听的清擂台上的两个人在讲些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着路北辰在双唇微闭后，蓦地提起铁戟长臂一振，带起隐隐嗡鸣，路北辰踏步上前一个回转，戟首刮起怪啸的风声在空中划出刺眼的银弧。

　　简明杰没想这次竟是路北辰先发制人，他震剑出鞘，以游走的方式避开路北辰的出击。他深知如果正面格挡必定扛不住路北辰狂风般的力量，他手舞长剑左闪右避，越躲心中越是惊骇。路北辰分明不会使长戟，他的每招每式都是极其简单的劈砍挥舞，可那长戟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的紧紧跟着简明杰的身形。

　　简明杰不知道，那是迅疾的速度和快如闪电的判断力。在简明杰才以巧劲卸掉路北辰长戟的力量时，那长戟忽然转了方向，戟首交叉的矛戈猛的翻转卡主了长剑剑身。

　　简明杰大惊撤剑，没想路北辰低吼一声将长戟狠狠向前一推，同时猛的震动手臂，暴烈的冲劲弹得简明杰虎口剧痛，铁戟冲力丝毫不停，直直将长剑卡在地上，银色戈身扎穿了擂台木板，而路北辰几乎在同一时刻以扎穿的戟首为支点，手撑长戟弹跳而起，转腰侧身一个旋踢，简明杰并不强壮的身子登时飞出了擂台。

　　路北辰慢慢转过身，“咔”的拔出长戟，弯腰将地上的长剑拾起，抬手震腕，长剑破空落至简明杰身侧，“噗”的一声深扎入土。

　　从上擂台到简明杰被踢出去，快得不及半盏茶的时间。
　　所有人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连天寅兵营的战士都忘记了叫好。

　　场下敲锣的人蓦地回过神，正要举锤，路北辰回过头道：“不用休息了，直接下一场。”
　　雷无妄脸色铁青，自己精心挑选的精锐，换掉了之前普通的侍卫，没想到竟然被路北辰两招之间就踹下了场。

　　敲锣的士兵木愣愣的拿着锤子，不知道是该由着路北辰，还是按规矩让比武之人下场休息，正犯愁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副指挥使！”

　　靳无羿缓缓抱起手臂，道：“随他，直接下一场。”

　　靳无羿说完后看了眼路北辰，就走回了他坐的地方。眼下这场比武很明显已经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迹，既然偏离了，那就看能偏成什么样，既然要挑衅，那就挑出个冲天气焰。

　　靳无羿遥遥冲路北辰竖起一根拇指：随意玩儿脱吧你，天塌下来老子给你顶着！
　　路北辰嘴角扬了扬，眸光散漫的转过身。

　　“第八场……”
　　路北辰已经懒得去管上来的人叫什么名字了，他也没换武器。手里的长戟除了有些旧，而且比周塞用的那个短了一些，其他都很趁手。

　　他砸吧了下嘴，有些干，但他不想喝水，如果有烟卷的话那最好不过。

　　他其实不会抽烟，也并不喜欢点燃后呛人的味道，但他喜欢咬着那些被纸卷起来的烟草，淡淡的烟草味会让他觉得格外放松，就好像才在苍尾的小破屋里打过一个盹儿。

　　路北辰就那么站在擂台上肆无忌惮的伸了个懒腰，看着走上台的屠火侍卫，空茫涣散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像完全没睡醒。

　　“不行，要打起精神，速战速决呢。”他甩了甩脑袋，再抬起眼的时候，他和他的战戟已毫无征兆的就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