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诗度大陆的传说》一点江心是伤心

23、二十三 修罗界

　　一圈人围着迦尔吉，而他看向离开的鸠摩罗的背影，耳边嗡鸣，记得他们当时杀了卿渺渺，把她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但是鸠摩罗，也就是沈臻，并没有说什么。
　　他以为沈臻就这么算了，直到有一天，已经贵为帝王的沈臻找了个由头，把他下狱，让人，把他做成了人彘。
　　被做成人彘的独孤子期向冷漠的帝王求饶，在罐子里绝望地嘶哑着声音：“为什么？因为我得到了她的所有财富，所以你忌惮我，要对付我？”
　　那时他笑了：“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把独孤子期带到城楼下，让他看城楼上那些飘动的头颅。
　　“你看，”他笑得愉悦，“那是你的妻，儿、父、母。”
　　独孤子期神情大骇，回头看向沈臻：“你……你是为了她？”
　　迦尔吉挥了挥袖子，从包围圈里消失。
　　神界发生内乱，追引到下界修罗族，苏伊莎带着其它神灵潜入到修罗地宫中，却没找到迦尔吉，苏摩逃走，苏伊莎只身追到了人界。
　　月光像层霜涂在古老的树干和藤蔓上，她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抬起了头。一颗心酸到发胀。
　　她追寻着苏摩的踪迹来到这里，相遇得纯属意外。
　　苏伊莎站在暗暗闪耀绿斑的河岸边，摩耶婆罗川。
　　云霭流卷，瑰丽异常。
　　“苏伊莎，你不该来找我。” 他垂首避过她在黑暗中流动、闪耀的目光，叹息，“身为吉祥天，你就这么闲？”
　　鸠摩罗俯视着她。
　　忽然，闪电如枝杈，像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袭向鸠摩罗！
　　鸠摩罗的格挡只是本能，苏伊莎看出，他并不想求生，也不拒绝死。
　　他甚至连结界都未展开。
　　“苏摩。”苏伊莎挥手，看向发出闪电的苏摩，苏摩邪魅一笑，收了闪电。
　　银光破空而来，自四面八方袭向苏伊莎。她祭出纱丽咬牙将穿梭而来的冰棱挡开，第二波又接连而来。
　　鸠摩罗眸光扫过。
　　苏摩的武器，却又更加地凌厉，变幻多端。
　　冰棱数量太多，其中一支刺穿了苏伊莎左臂，忽然横生倒刺，她动作一滞，更多冰棱飞舞过来，仿佛就要听到刺破血肉的沉闷声音。
　　她看向鸠摩罗，轻柔月光映照，勾勒出俊眉薄唇。
　　墨发在空中轻舞，他的眉眼平静，没有一丝地动作。
　　纱丽从她指尖飞旋而出。
　　他看见她细弱的肩膀有微微的颤抖。
　　鸠摩罗心里清楚，只要等到下一刻，他不必动手，她也会被了结。
　　冰棱与金光裹挟而来，但上一刻还在那儿的鸠摩罗消失了。与此同时苏伊莎前方暴涨出蓝色光晕。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行动。
　　他抿紧唇角将她拉至身后，返身上前。
　　冰棱散开，化成无数碎屑。蓝光将所有隔绝在苏伊莎之外。
　　雨滴在纱丽上蔓延出深深浅浅的红，风拂过鸠摩罗的锦袍。
　　“不打了。”苏摩黑袍一挥，逃遁了。
　　苏伊莎抬眸，风带起踝铃，她走到鸠摩罗面前。
　　鸠摩罗垂眸看着她。
　　这里是摩耶婆罗川，她想，他终于决定要走了。
　　“让开。”鸠摩罗目光扫过，水面上倒映着下方修罗界的影子。他们的四周混合了花果芳香到熟透的气味。
　　她拿出了白玉钗，放到他掌中，她从他掌中缩回了手。
　　鸠摩罗一怔，下一刻，苏伊莎忽然踮脚，仰首吻上他的唇。
　　他以为她将要退开，鸠摩罗身体一僵。
　　苏伊莎只是在他唇上轻啄了下就退开。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轻声，日月此时轮转。
　　河水在此处交叉分流，幽蓝骷髅飞舞在他们周围，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
　　鸠摩罗一把将苏伊莎拉回来，他俯首，再度吻住她的唇。
　　呼吸交缠，神魂游荡。
　　他无法放弃她，如同一只饿了很久的野兽闻到鲜血的味道。
　　如此熟悉，甜美，令他无法不疯狂沉沦。
　　而苏伊莎，在他到来之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在记忆中一遍遍描摹的那张脸那个人，此刻真实地存在着，可以感觉，可以触摸。
　　她的血液脉搏疯狂叫嚣，他们的羁绊早已深入骨髓，缠绕至灵魂的每个角落。
　　那些幽蓝的骷髅在他们四周飞舞着，仿佛感受到两人的欲念，全部都闪烁出了仿佛燃烧着的红光。
　　在窒息前，鸠摩罗从她唇上离开，他看向她，眸光微闪，些微疑惑。
　　苏伊莎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淡淡笑着看向他：“送别礼，喜欢么。”
　　下一刻一道寒光迎面刺来，苏伊莎突然祭出纱丽，“叮——”地声，纱丽与鸠摩罗身后的冰棱撞上，冰凌滚落。
　　鸠摩罗回头，看到了静立在不远的迦尔吉。
　　“再见。”苏伊莎淡淡留下一句，向着迦尔吉走去，她走到迦尔吉身边，牵起他的手，两人瞬时消失了。
　　鸠摩罗立在原地，缓缓转身，走向摩耶婆罗川。
　　四周的骷髅重新又变回幽蓝色，鸠摩罗一只脚要踏入流动的水波中，一只幽蓝骷髅突然漂浮到他面前，开口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远来的异乡人啊，你带着两族血液降生，当梵光照临大地，世界陷入仇恨杀戮，开始崩塌，请为这个世界献祭，你的生命与灵魂。
　　鸠摩罗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谣，他的脚步顿住了。
　　什么叫——献祭你的生命与灵魂？
　　过往的一切在鸠摩罗眼前飞速闪现，他静静站在那儿，只想了片刻，便明白了一切。
　　所以——苏伊莎是在逼他走？她——其实并不爱独孤子期，她骗他，只是想让他在最后的献祭来临之前，离开这里。
　　鸠摩罗微眯了眯眸，收回将要踏入河流中的脚，转身朝着背离河流的方向走去，袖袍一挥，下一刻便也不见了身影。
　　苏伊莎被迦尔吉带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前。
　　“请你到这里来，是因为，”迦尔吉眼中放射出狂热光芒，“我想让你，见证这伟大的奇景。”
　　苏伊莎抬眸。
　　迦尔吉一字一句，舌头卷曲：“我现在有了个新的名字，恶魔达娑。”
　　迦尔吉，也就是恶魔达娑和苏伊莎行走在宫殿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