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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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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中华街会有这种小饭馆。
它这么突兀的立在那里,牌子有些旧了,牌匾上写着\"李娘馄饨\"四个大字。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中华街的餐馆都是一家比一家大,装修风格突出,极力表现中国特色。
当然,并不是说这家店没有中国特色,它只是没有国际熟知的中国特色。
因此,好奇着,也许又怀有期待地,我领着菜菜子和美美子跨进了那不高的门槛。
里面的样子也让人熟悉不已,木质的老式桌椅,柜台,旧却干净。微微泛黄的白色冰箱,旁边竟还靠着几个小马扎。
厨房向外飘出白色的蒸汽,夹杂着面味儿,蒸到了人脸上,多了就要凝成整滴滑落。
一开始,我没有看到店家,以为是没人,竟萌生了几分胆怯,想要退出去,但马上,一个女人从柜台后起身,在看到我们后笑了笑,用日语说:\"看看要吃什么?\"
然后,她指了指墙,示意我去看。
墙上贴着菜单,有两种,饺子和馄饨。饺子倒是有很多馅的,但是馄饨就只有\"馄饨\"两个字。
这倒叫我回忆起了生前的事。
那个开在我家楼下的馄饨店,每次去吃馄饨,也是只有一种馅,与饺子不同。
即使只有一种馅,也十分好吃。那种味道,是连我父母都无法做出的美味。
我让两个孩子选位置坐,自己笑着对老板娘说:\"来三碗馄饨。\"
我用的是中文,老板娘却有些见怪不怪了,想来是常有种花家的人来吃的。
她只是拿起挂在一边的围裙围好,问我们有没有人有忌口,说了句\"稍微坐一会儿等等哈!\"便进了厨房。
在等待期间,我继续教菜菜子和美美子拼音。
这是在不久之前开始的,我与她们在赶路时,闲来无事就想着要不要教教中文,询问并得到肯定答复后,便从拼音开始教起来。
说起来,现在我才回忆起来,当初自己学时好像是先学中文数学的写法再学得拼音,不过现在已经教了拼音,只能硬着头皮教下去。
教她们中文也是我的一种新兴趣,我很好奇学了种花文化的她们最终会成长成什么样。
这样想来,等安定以后不如试试看能不能把种花家的语文书找过来。
要说找语文书,我又想把其他科目的书一同找过来。
现在只能先记得了,有机会就实行吧。
听着两个小姑娘和我一同复习时说出的\"a,o,e\"的声音,就连我也慢慢沉浸其中了,直到桌边\"咔哒\"一声,蒸汽再次抚上了脸,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向老板娘道了声谢,起身想要帮忙去端剩下的那一碗,被阻止了,她说了声\"你坐着\",又进了厨房,去端了剩下的那碗给我。
我拿了勺子,递给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然后迫不及待的去打量眼前的这碗馄饨。
汤像是骨头汤,馄饨的馅很足,撒了些虾皮和葱花(我很惊讶竟然会有虾皮)。
抬头后看见菜菜子和美美子没动,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要我开口?
我与她们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开始吃吧,小心烫,吃之前先吹一吹。\"
在我喝了一口汤后,她们才动了勺子。我看着菜菜子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馄饨后吃了一口,开口道:\"下次不用在意我,直接吃就好。\"
顿了顿,我又连忙补充:\"但是如果在其他长辈面前的话,要让长辈先吃。\"
我现在已经没有饿和累的感觉了,却不想要放弃吃东西。
吃饭期间,我抬头去看不远处的老板娘,向她询问附近有没有那种只要花钱就可以住的地方,也就是黑店,结果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
也许是看出我的为难,她没有问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出身,只是那眉间添了几分担忧。
紧接着,她问我们是否愿意住在她家。
\"你们可以一起睡我儿子那屋,他几年前搬出去了,那屋还空着,收拾收拾就能用。\"她这么说。
我当然马上点头答应,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之后,我才真正打量了老板娘,她已不再年轻,黑中夹白的长发盘在了脑后,面色红润,十分健康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我问。
\"我姓李,叫我李姨就好。\"
\"李姨。\"还是不把我那新取的恶趣味的全名告诉她了吧,于是我这样说:\"您叫我条野就好,那边的是菜菜子和美美子。\"
我有教过她们自己名字的中文发音,听到这里,她们都抬头看向我,嘴上亮晶晶的,还沾着汤。
确定要留下来后,我本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结果这时正巧走进来了一个人,是个老爷子。
他穿着唐装,笑眯眯的,一副慈祥的样子。
\"老王啊,来了。\"李姨极为自然的打了个招呼,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来人的熟悉,她向我们介绍彼此:\"这是对面‘如意馆’的老板,你们叫他王叔就好,老王,这是从今天起早住在我家的几个小姑娘。\"
我便顺势叫了声\"王叔\",然后又转头教了孩子们\"王叔\"的中文发音,听她们含糊的叫出大体发音后又沉默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叔也没有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只是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严肃的皱起了眉头,点评道:\"几个娃娃得好好补一补啊,你瞅瞅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
李姨点了点头,赞同道:\"说的没错。\"
这只是个开端,不久后我又见到了同在一条街上的干玉石生意的云叔,背井离乡到这里卖陶瓷和文房四宝的方姐,兼职说书人的大学生卫哥,等等等等。
我才意识到,我是挑了一个聚集地,中华街上大部分人都是互相认识的,经常来这里聚一聚。
在听到我们没有身份证明后,有人表示可以帮忙。
这里的人,他们没有问过我们的经历,只是单纯而友善的对待我们,仅仅因为我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家。
不,即使不是同一个国家,恐怕也会如此吧。
我想,这里啊,说不定会成为我在未来受到打击后精神的慰藉之一。
*
住在李姨家的时间里,我常在夜晚悄悄翻出窗去。
对于自己的咒术术式,我已经有些猜测,目前仍在实践,不过,只是单纯的爬到楼顶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常坐在楼顶向下,向远处看。看那彻夜不息的光,看穿着各样服饰的人穿梭在大街小巷,继续享受这份贴在热闹旁的孤独,并为此窃喜着。
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