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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天【已替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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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溶月怔怔地思索了许久,才猛地道:“油嘴滑舌,老奸巨猾,诡计多端!”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时在春日宴上初次见到宋景渊的场景。他穿着官服,坐拥半幅仪仗,威风凛凛地到场,却只为站在她身旁和她攀谈几句。期间也没聊别的,好似单纯只为了和她共赏春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现在想来,他那时大抵是在试探她的喜好,以便今日来登门送礼。
“虽然我与他寒暄不多,但我知道,他接近我,绝对是居心叵测!”慕溶月信誓旦旦道,“他知道我不爱那些华贵庸俗的首饰,便想用好吃的来讨好我。一看这个人便不是省油的灯。”
杏雨噗嗤地笑了起来,“但是,那盒果子真的很好吃对吧?”
一码归一码。慕溶月认真点了点头。
“不过,早先就听说宋国公足智多谋,西原动乱时,他以一招调虎离山就破了局。足见他工于心计,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呢。”杏雨又道,“小姐对她有所防备,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一方面。”慕溶月打了个冷颤,像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的,“你是没听到,他那天同我说的那些话。他夸我貌美也就罢了,竟还将我和那池中的荷花作类比,说我是凌波仙子,噫,真是肉麻到掉渣……”
杏雨被逗得咯咯直笑。也对。她家小姐总是朝气蓬勃、动若脱兔,那国公爷竟将静谧安好的荷花和小姐作比,的确是不了解小姐的个性。
“那小姐,若是来日国公爷再登门为小姐送果子来,那小姐是见还是不见哪?”
“这……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
就这样,自从那日之后又过去了半年。期间,宋景渊虽然也来过公主府给慕溶月送点心,但他也自知分寸,没有再主动提过议亲之事。
再后来,沈惠心嫌二人之间进度太慢,索性想要做主,直接定下这门亲事来。
这可把慕溶月给吓坏了。
既然说服不了母亲,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游说宋景渊。
只要劝说宋景渊主动来退婚,那么,母亲便也没有理由强求他们二人结亲了。
于是,她便寻了个借口,将宋景渊约了出来。
这天,沈惠心又邀来了宋景渊同去游园,而慕溶月也是头一遭地没有推脱。
春灯节上,十里长街灯火通明,鼓吹喧阗。慕溶月和宋景渊并肩漫步于其中,身后跟着一泱泱侍卫。
宋景渊端详着慕溶月的衣装,不施粉黛的素雅面庞,反倒在灯节一众浓妆艳抹的女子中将她衬得清丽脱俗:“慕娘子,今日甚是好看。”
慕溶月正想着心事,只含糊道:“多谢国公爷夸赞。”
宋景渊并没有气恼,反而来到了一灯铺门前,匾额上提着“猜灯谜送灯笼”的字样。他便回头问道:“慕娘子可还喜欢孔明灯?”
慕溶月随意摆弄了一下货架上的灯皮,“这纹着小兔子的孔明灯倒甚是可爱。”
宋景渊与慕溶月擦肩而过,继而也将手按在那兔子的纹样之上:“那么,你与我,不如来一个赌约助兴,如何?”
“赌什么?”
“就赌字谜。”宋景渊点了点牌匾,“赢者,可以获得一盏孔明灯。”
慕溶月思索了数秒,便首肯道:“好。”
“黯然失色;打一字。”
“自然是‘音’。”
“甜一半,辣一半;打一字。”
“辞。”
……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比分将近,平分秋色。慕溶月吆喝道:“掌柜的,就没有难一些的灯谜吗?”
“最后一题,来了。”掌柜的换来了另一提灯笼,笑着指道,“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猜一物。”
慕溶月嘀咕着,还在消化题意呢,宋景渊忽然道:“谜底为:鞋履。”
“正确。”掌柜的双手奉上灯盏,“国公大人,这是您的孔明灯,请收好。”
慕溶月只好不情不愿地认输了,“今日是我状态欠佳,你赢了。”
宋景渊回过头朝她粲然一笑,“走,我们找个空旷之地放明灯。”
星光稀疏的河岸旁,一盏明亮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慕溶月今夜脸色阴沉了一路,此刻也终于破颜一笑道:“真好看。”
灯芯化作了一个小亮点,终于消失在了长空之中。宋景渊就在这时看向慕溶月道:“慕二娘子,我赠你一副灯,你还我一句真心话,这买卖如何?”
慕溶月轻叹一口气,索性一扭身坐在了凉亭之内。
“好啊。你问吧。”
没想到,宋景渊直截了当地问:
“你与谢公子的事,可还顺利?”
慕溶月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直白。那时候,她喜欢谢羡风的事,还没有几个外人知情。原来,他早就洞察一切,却还愿意花时间陪她演这出戏。
慕溶月心头一颤,便道:“既然宋国公直言不讳,那么我也就不瞒着宋国公了。”
宋景渊莞尔一笑,恭恭正正地作揖道:“在下洗耳恭听。”
“如你所见,今天此情此景,皆是母亲为我们一手操办的,只为撮合你我的婚缘。”慕溶月思酌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坦诚以待,“但想必宋国公也心知肚明,其实我早就心有所属。”
话音落下,宋景渊果不其然迟疑了几许。
“所以,你是想来找我去向长公主退婚的?”
面对他的刺探,慕溶月也不打算相瞒,郑重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宋景渊会恼羞成怒,或是气急败坏。却未曾料到,他只是静默了良久,最后,只淡淡道。
“但在下却认为,男女的情爱犹如流水可逝而不可追。或许,你今日爱的是一人,到头来成婚的,却又是另一人。缘分之事,从来都是不可捉摸。
在下私以为,情爱与姻婚,自是可以分开的。”
慕溶月蹙起眉头,对他这番谬论并不敢苟同:“宋国公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没想到,宋景渊直接道:“我不介意,你在外养面首。”
慕溶月被他这番虎狼之词吓得大惊失色,差点没从石凳上摔下来。
“你——你在想什么呢!”慕溶月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驳斥,“我并非你那般昏、昏淫无道之人!什么面首,从前未有,今后也不可能——你可别信口开河,辱我名节!”
宋景渊眉开眼笑。
“好,好。我知道了。”
慕溶月重新端正神色,恢复了严肃:“我就是想说……宋国公风姿绰约,定有更好的女子能与你相配。小女福薄,就请宋国公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宋景渊沉默了片刻,忽然无奈地失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就不怕让我伤心吗?”
“我若是对你有着几分倾慕之心,那你方才的这般话,就足够我心碎好几回了。”
慕溶月却不以为然,反倒索性将话说开。
“宋国公何出此言?我与宋国公不过几面之缘,何谈倾慕?宋国公靠西原一战成名,想要我母族的势力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这本是各取所需,无可非议。宋国公大可以坦荡些,不必遮掩。”
话音落下,宋景渊愣怔了许久,讪讪地笑。
“慕娘子的确不简单,把我的话都说完了,让我哑口无言。”
“既然慕娘子都已经将话说开了,那么,就如同你所说的,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放弃这桩婚事。”
说到这里,宋景渊忽然乌眸一沉,定定地望着慕溶月。
“更何况……私心来讲,我的确很欣赏慕娘子身上的这股韧劲。能与慕娘子举案齐眉,也是宋某的福分。”
宋景渊明明没有靠近她,慕溶月却感觉他这番话好似贴着她的耳畔擦出,又羞又恼地背过身,一度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若你要强娶我,纵使得到了我的人,又得不到我的心,这又有什么意思——”
宋景渊笑了笑道。
“身心本为一体,只要你人在我这儿,我便不担心你的心回不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这样,慕溶月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最后只好另寻出路。
所幸,最后他良心未泯,没有出卖了她,将她找他退婚之事状告到沈惠心面前。要不然,她可没机会再把消息递出去,让皇舅来拯救自己。
现在看来,慕溶月忽然感觉,从某些角度来看,她与宋景渊竟然有着几分共同之处。
身心本为一体,只要他人在她这儿,她便不担心他的心回不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初,她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谢羡风。
至于宋景渊。
她原本以为,他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没想到,母亲居然会叫她向他讨教马术。
“宋国公的骑射之技,是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迎春从旁解释道,“小姐若是急于学成,找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在她嫁给谢羡风后,偶尔也会听旁人提起宋景渊的近态来。据说在那之后,他都一直未娶。不是没有前来说亲的人,只是不知怎么,最后却是没谈拢。
慕溶月羞赧地垂下头,“我还是感觉有点儿尴尬……”
不知怎么,还有点心虚。
当初分明是她千方百计地退了婚,现在却又反过来想让他来教她马术。
一旁沉默不言的杏雨忽然就在这时开了口:“小姐,若不然,咱们还是不学了吧……”
慕溶月终于觉察到了杏雨的异样。
“杏雨,你怎么了?”
杏雨匆匆别过头,不敢与慕溶月对视,“没有……”
可她的变化却瞒不过慕溶月的眼睛。
“从回家起,你就一直很奇怪。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杏雨心中惴惴难安,她实在是有口难言。
她只是觉得忿忿不平,她为小姐而觉得不公。
小姐为了谢将军不惜克服艰难去学了最不擅长的骑马,就连腿受伤了也不管不顾,可谢将军呢?
就连小姐送他的香囊也能弄丢了,还浑然不在意,这么久了,也没见找个人来问一句。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向慕溶月开口。
这些话,若是说出来了,定是会惹得小姐伤心的。
杏雨正在踌躇之时,慕溶月却率先一步断言道。
“罢了。谁说我一定要跟着谁才能学了?我偏不信,凭我自力更生,不能学会这御马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