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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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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六分钟,出租车开到了我家楼下,我一脸懵圈地看着陆一。他先拉开门下车了,看我久久没有动静,又探进脑袋来主动向我开口:“到了。”
我收了表情下车,看了眼周围,确认真的是我家楼下,就问:“你家也在这边儿?”
陆一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那栋。”
我很是意外,心里都来不及抱怨命运了,很不甘心地问:“你家什么时候搬过来了的?”
陆一没懂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我:“小学二年级。”
我突然很想笑。
命运啊命运,你真的就很爱捉弄我。不问还好,算一下时间,陆一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也正巧是我家刚搬过来这边的时间,如果命运给了我们两个缘分,那我们就会在少年草长莺飞时期成为无话不谈的竹马竹马。可是没有命运就是给这个缘分,还让它延后了好多年。
我……
好像只有无力感了。
陆一看我那么久不说话,开口问:“怎么了?”
我正抱怨呢,还没等我的大脑过多思考,“怨天尤人”四个字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陆一不解地看着我,我没有过多解释,长叹一声,把对命运的抱怨都在这小小的一天“唉”中抒发了。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发了个红包给他:“车费我出吧,是我太无理取闹了。”
“不用。”陆一停顿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可他再一次张嘴,感觉好像又变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陆一。”嘴再一次比脑子快,我叫住了他。
陆一转过身看着我:“怎么?”
我挠挠后脑勺,死命找话题突破口:“我姐说你高中是一中的,还说我们可能认识。”
陆一停顿,是在思考,仔细思考后他摇了头:“我对一中没什么影响了。我原来是八中的,一中只是复读了一年而已。”
我呆呆地点头:“哦。”
难怪他记不住我。
大概是在这机不可失的最后的一年里都没有分过心,甚至都可能在参加高考的时候连班上的同学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记住吧。
我不说了,就没有话题聊了。他转过身又往他家的方向去了,我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走了快四五米,突然转过身来:“哦,对了。”
我的心脏在一瞬间狂跳。
他有话对我说嘛。
“我忘了跟你姐说新婚快乐了,麻烦你帮我带一句。辛苦了。”陆一是笑着说的。
话的内容跟我无关。
得到结论的那一刻,我感觉心脏掉进极地的海洋了,刚开始是冰的难受,后来就是刺痛,温度逐渐逐渐升高。
我知道这是来自心脏处的疼痛。
可我还是因为他的笑而发自内心的高兴,我感受到了皮肉下面的心脏在狂跳,也感受到了骨骼里是胀满气的酸涩。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我出生到现在的二十三年的时间里,我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陆一。
他像是把钥匙,总能打开我身体内的开关,我的情绪闸门已经被他打通,再也收不回去了。
国庆小长假还有几天,爸妈要出门做客,宁郁竹邱子峻要忙活新家那点事。空荡荡的家里就只留我一个人了。
宋城这边的朋友早就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更别说这三十多度的天气,直接煎鸡蛋的地面,我甚至都不能自己出去瞎转瞎溜达。
我一觉睡到了下午,就开始刷朋友圈,朋友圈有人说上了部新电影好看,我有些蠢蠢欲动了,可一个人的电影该有多无聊啊,这样想着,本来都打算找电瓶车钥匙的我干脆又坐回空调房里。
我拿起手机,发牢骚似的发了条朋友圈,之后又把手机丢到一边,拿遥控器调几个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剧来看看。
手机突然响了。
是宁郁竹给我发的消息。
姐:怎么一个人在家无聊呀弟弟?
W:看电视吹空调[图片]
姐:想不想去电影院吹空调?
W:一个人没意思。
姐:叫你Louie哥哥一起去,他肯定宅在家呢。
W:。
姐:不好意思?我帮你说了。
W:姐……
姐:我已经约了,自己好好把握哈。
W:你可真是我亲姐。
我踌躇着该怎么给陆一发信息解释来意,刚点开聊天框,我就看见了陆一的昵称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没过几秒,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61:你姐叫我带你去看电影。
宁郁竹,你真是行动派啊。
我客套的想要回复一条“她开玩笑的”,刚打好“开”字陆一又发了一条消息。
61:想看什么?
我把文字删掉,换成发自内心的心里话。
W:看动漫呗。
61:行。
W:我订票吧,滴滴的钱都是你出的。
61:你姐说你姐夫买。
W:行。
过了没五分钟,邱子峻给我发来了两张取票码,我说了句“谢谢姐夫”就跑去给陆一发消息了。
W:还有半个小时开场,我们要不要先去啊。
61:十分钟后你出门吧,我来接你。
W:好。
发完那个“好”字,我就飞快地从沙发上起来,关电视关空调一气呵成,再从衣柜里拿了件新衣服换上,去厕所梳了梳潦草的头发,戴上黑框,戴上手表。镜子里的我过分的有点少年时期了,刚刚的一瞬间我自己都有点慌神。
迎合搭配,我穿了双高帮帆布鞋。要是再背个书包,就完全都是少年的学生样了。
说到学生时期,我又想起来了陆一。
一中相貌好的有很多人,但我对他们都只是用一种欣赏美的态度来看待的,而对陆一,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他的长相,并被他所吸引。
陆一陆一,他太特别了。
他是我灵魂里的启迪缪斯,是无可抹去的存在。
我记得下晚自习后特意磨蹭两步的楼梯口,记得他的背影和他笑或是思考,我记得升旗的时候特意换位置站到了同排,多少次不经意间的一瞥。
我做过无数个梦,梦里都有他的身影。
梦是青春期的少年心事长成,即将破土成芽,而即将也只是即将,过了六年之久,它没枯死,依旧是即将破土成芽。
我出门,陆一已经在门口等我。
他穿了一件青绿色T恤配白色的直筒裤,带着棒球帽,站在阴凉处低着脑袋看手机。
芽。是芽。发芽了。
迟来的芽终于破土了,在这个热得分辨不出脸红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