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GGSS]哈利波特与衔尾之蛇》薤里啼

7、第七章

　　第二天哈利醒得特别早，倒不是他自愿的，而是他昨晚爬上床时太累了，忘记拉上卧室里的窗帘，结果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直落在他眼皮上。

　　哈利揉着眼睛从枕头被褥里爬起来，他浑身酸痛，脑袋也因为缺少睡眠和劳累而痛得厉害，但不知为什么他喜欢这种疼痛，因为这种痛只来源于他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和一个恶心的黑巫师思维相连导致的。

　　他或许真应该听取格兰芬多宝剑的建议，在平时多练练长跑的，这样就不会因为一场战斗而累得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接着哈利终于有些清醒的大脑又想起了，格兰芬多宝剑昨晚已经被邓布利多收走了。而且邓布利多还说了需要和他谈谈。他们要谈什么呢？至少邓布利多不会以滥用历史文物的罪名起诉哈利的，对吧？

　　他忽然听到有交谈声从房门外模模糊糊传来。

　　“……我确认会出席上述每场庭审，是的，我想他们已经连夜审问过每一个落网的食死徒了。 ”哈利认出那是邓布利多的声音，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除此之外还有格林德沃， ”哈利现在能听得更清楚了，他听出这是金斯莱，“负责审问的人说他只愿意与你说话，否则一个字也不肯说——吐真剂已经用到最大量了，再下去恐怕…… ”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件事稍后再说，我能保证我会去见他。但在此之前请你帮助亚瑟和莱姆斯草拟一份上诉状，以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名义递交，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食死徒方的证词可以为证明他的清白提供极大助力。 ”

　　哈利的心怦怦跳起来，小天狼星终于有机会洗脱冤屈了！他不用再被日夜困在这所他深恶痛绝的房子里，而是走出去正常的社交、生活，哈利能真正成为他的家人，他迫不及待想让那些误解小天狼星的人知道他的教父是个怎样的英雄。

　　哈利激动地打开了门，走廊另一头正在交谈的两人注意到动静，一齐朝他看来。

　　邓布利多穿着与昨晚同一件衣服，似乎一夜未睡，但看起来精神还好，仿佛昨夜疲劳颓坐在靠背椅上的邓布利多只是哈利的一场梦。他还拎着哈利的书包。“抱歉，哈利，”他和蔼地笑了笑，“我以为这个点你应该还在熟睡，我们没有吵醒你吧？ ”

　　“没有，我是被太阳照醒的， ”哈利迫不及待地问，“小天狼星—— ”

　　“是的，我想他就快要夺回他蒙尘已久的清白了， ”邓布利多说，“不过他现在还没睡醒呢，事实上我想今天所有人都会起晚点，你最好也去再睡会儿。哦对了，还有这个——”

　　邓布利多走过来，将哈利的书包交还给他：“你的老朋友还在里面，我来的路上和他谈过了，你可以完全信任他（him）。”

　　“他？ ”哈利问，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称呼一把剑。但邓布利多没有多做解释。他魔杖点了点，卧室里落满灰的窗帘被两片厚实的崭新绒布帘子代替了，上面还绣着金色的星星和月亮，看上去和沉郁的格里莫广场12号极不搭调。

　　“再休息会儿吧，哈利， ”邓布利多转过身，“我想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

　　哈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楼下杯盘叮当声从门外传来，哈利躺在床上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他收拾好自己，匆匆跑下楼，接着被楼下的景象惊呆了。

　　到处都是人！格里莫广场12号相当宽敞的起居室和餐厅都被挤满了，厨房里都满是人，仿佛又在举行一场圣诞派对。哈利看到了小天狼星坐在餐桌旁，正快乐地大笑着，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即将沉冤昭雪的好消息；邓布利多坐在他旁边，正在专心地往松饼上倒枫糖浆（快要溢出盘子了）；然后哈利又看见了餐桌另一侧坐着罗恩和赫敏（他们也穿着校服，显然是在这儿过夜了）；除了受伤的唐克斯外，其他几位参与了魔法部战斗的凤凰社成员都在，哈利还看见了韦斯莱双子，正用他们的魔法小把戏帮韦斯莱夫人把食物从厨房“转移”到餐桌上（洒出来了一大堆，但眼下没人在意），比尔也来了，接着哈利惊讶地发现金妮也在。

　　小天狼星先发现了他。“快来！”他从餐椅上跳起来，大步飞奔到哈利身边，把他紧紧拉入一个怀抱，哈利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如果他之前还有一丝担心小天狼星会因为昨晚看到他持剑伤人而不适的话，这点担忧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小天狼星用力拍着他的背，“邓布利多跟我说了那把剑什么的事情……帅呆了！要知道我和你爸爸在校的时候还动过心思，想溜进校长室把它偷出来玩玩儿呢！”

　　哈利看到对面的邓布利多笑着摇摇头。

　　“你们——你们不用去上班吗？ ”哈利问，他记得今天是工作日，他又看向罗恩和赫敏，“我们不用上学了？ ”

　　“魔法部里面忙翻天了，但这也意味着没人有空来检查你在不在岗位上， ”韦斯莱先生眨眨眼睛，“如果他们找不到你人，只会以为你被另一个部门叫走了。”

　　“学校那边的话，邓布利多已经批准了你们的假条， ”卢平快乐地说，他正在收拾一个准备带去医院给唐克斯的小包袱，“从今天起霍格沃茨的校长又是邓布利多了。 ”

　　“乌姆里奇昨天半夜想要偷溜出去， ”金妮说，“但皮皮鬼发现了她，追着她扔大粪蛋，然后她慌不择路跑进了乔治和弗雷德搞出来的那个沼泽走廊里，不知怎么的撞到了头，一直在沼泽里泡到早上才被发现。他们把她抬进圣芒戈的时候她好像精神失常了。”

　　罗恩哈哈大笑起来，差点被嘴里的火腿呛住，赫敏翻着白眼拍他的背。

　　“可惜魔法部没捉到马尔福和莱斯特兰奇（注1）， ”赫敏说，参加了一场实际的战斗也让她异常激动，“就是那两个在预言厅袭击我们的食死徒，他们准是在我们离开后逃去给神秘人通风报信了，今天报纸上已经刊登了通缉令。”

　　哈利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一个堆满食物的盘子嘭地从他面前桌上跳出来。

　　”妈妈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预留了一份， ”罗恩说，“她听说了你昨天的英勇事迹后可心疼了。”

　　“你好，哈利， ”乔治突然冒出来，“罗尼小亲亲告诉我们——”

　　“——你一直藏着格兰芬多宝剑—— ”弗雷德说。

　　“——整整一学年！而且居然瞒着我们！ ”乔治补充，“所以我们——”

　　“——给你做了一个礼物！ ”弗雷德一挥魔杖，一顶写着“霍格沃茨捣蛋之王”的纸帽子掉在哈利头上，像分院帽一样开始唱起很难听的歌，哈利想把它摘下来，但发现它好像粘在头发上了。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 ”韦斯莱夫人像一阵旋风一样从厨房冲进餐厅，帮哈利把那顶帽子取了下来。“哦天呐，你怎么不来吃点东西？ ”她转身从起居室堆满杂物的沙发上拉起一个人。

　　哈利嘴里的食物突然咽不下去了，他看清韦斯莱夫人拽起的是谁了：那个昨晚几乎杀死了伏地魔的家伙。哈利一看到牠，那些血淋淋掀开的肋骨和吞吃心脏的画面就开始在脑海里盘旋，他突然有点想呕吐。

　　“对不起， ”他听到一个声音说，哦，那是格兰芬多宝剑，“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去看到那种场面的。”

　　“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道歉。 ”哈利闷闷地回答，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他想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不知道细节，只要全心全意庆祝伏地魔再次战败的消息就好；但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自己目睹了全程，确认了伏地魔的确再一次失去肉身，变成了一缕暂时没什么威胁的游魂。

　　“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个道歉， ”宝剑说，“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虽然你没有察觉，或者毫不介意——但我问心有愧，我让你承受太多不该承受的了，而且还一直把你蒙在鼓里。”

　　“你能不能别道歉了。 ”哈利往嘴里塞了半块炸薯饼，他看着韦斯莱夫人态度强硬地把那个身分不明的危险分子——一个灰发灰眼的年轻人，年龄看着比韦斯莱双子还小——塞到罗恩身边坐下，并且往牠面前的盘子里塞了一堆食物，包括最后一块肉馅饼。

　　“可怜的孩子， ”韦斯莱夫人发现哈利在往这边看，“邓布利多说他中了太多遗忘咒，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那我们给他取个新名字—— ”弗雷德说。

　　“——就叫‘无名氏’！ ”乔治接上，惹得韦斯莱夫人怒气冲冲地转身去教训他们。

　　这位无名氏看起来心神不宁，哈利正撞上牠的目光，牠若有所思地盯着哈利看了好一会儿，又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看来看去。罗恩凑上去，低声问牠肉饼不要吃的话可不可以让给自己，而被询问的那位显然没什么耐心——牠把整个盘子都推到了罗恩面前。

　　哈利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被他忘了快一年的事情。他在脑中呼唤格兰芬多宝剑：“去年你叫我把你从校长办公室里偷出来的时候，说一个‘比伏地魔更危险的生物’要来了，你指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宝剑嗫嚅着：“我还不确定……哈利，你帮忙问问牠，就问‘你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

　　无名氏收回望着天花板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哈利，这回眼中不再满是探究了，倒是有些兴奋：“狮鹫（griffin，注2）！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个？ ”

　　哈利张口，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借口，小天狼星一拍大腿（他喝得微醺了）：“你喜欢狮鹫？这儿正好有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hippogriff，注3）！等我自由了，我就能正式认养它…… ”

　　宝剑在哈利脑袋里痛苦地叹气：“对，我现在万分确定这就是牠了……牠从小就喜欢狮鹫。 ”接着它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哈利连叫了它两声都没能得到回应。

　　“你身上有伏地魔灵魂的味道，”哈利听见那位无名氏说，牠目光直勾勾盯着哈利的额头，“但你明明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

　　哈利根本没听懂牠在说什么，但是对面十指沾满糖粉的邓布利多忽然坐直了，也抬眼注视着哈利。

　　“他可是大难不死的男孩， ”罗恩满不在乎地说，嘴里还在吃无名氏让给他的那块肉饼，“他婴儿时就把神秘人揍得屁滚尿流了，他肯定是神秘人的命中克星。”

　　邓布利多神色如常，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哈利不禁皱起眉头，但韦斯莱双子的新款吹号拉花棒嘭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顿早午饭吃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庆祝，这一年来的阴霾似乎在一顿饭后散了大半，积压了许久的麻烦们大部分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是哈利脑袋里的一堆疑问一点也没能解开，谜团反而越来越多。

　　几位傲罗和韦斯莱先生先离开了，他们毕竟还得回到工作岗位上；接着是卢平，他去医院看唐克斯（不过据说她没有大碍）；韦斯莱太太还在厨房忙活，她甚至抽空扔了一瓶速效醒酒剂在小天狼星面前（“我不喝！这是老鼻涕精配的，他总放一大堆苦艾！ ”小天狼星嚷嚷。）；韦斯莱家几个孩子还有赫敏结伴去看笑话商店的装修进度，他们本想叫上哈利的，但是邓布利多说：“请让我和哈利谈谈。”

　　于是哈利，还有被迫喝下了醒酒剂的小天狼星，跟着邓布利多走进凤凰社用作会议室的房间里，接着哈利那一天里所有的快乐戛然而止。

　　邓布利多先是解释了预言球的事情。他向哈利和小天狼星展示了特里劳妮当年的预言：哈利必须杀死伏地魔，不然就是伏地魔杀死哈利，两者中只有一人得活。哈利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我注定要杀人，哪怕那是伏地魔，我会变成一个手上有人命的怪物，他想。好在小天狼星一直握着他的手，紧紧握着，给他打气。

　　“别怕，哈利，”小天狼星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接着邓布利多开始介绍一种叫魂器的东西，通过杀戮将灵魂分裂，将灵魂的碎片附着在他物上。昨夜伏地魔的灵魂正是凭借着他制造出的那些魂器逃出生天，在魂器尽数被毁灭之前，伏地魔的灵魂是无法被杀死的。而哈利二年级时已经销毁过一个魂器了——里德尔的日记本。

　　“这么说他有不止一个魂器？ ”哈利问，“还剩多少个在外面？ ”

　　邓布利多透过半月镜片定定地看着他：“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找到线索的…… 但是，哈利，真正重要的问题不在这里。 ”

　　他几乎不忍继续说下去：“我原本——我希望能让你在快乐中沉浸地更久一点，哪怕它是个谎言，所以我一直没有将谎言戳破……可是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接连五年来我一直自问，是否要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你——事实上有些真相是我最近才逐渐确认的——在你还小的时候，我以这样一个孩子不应承受如此沉重的黑暗为借口，一次次对你闪烁其词，只告诉你不那么残酷的一部分真相；确实，如今你依旧尚未成年，这也是为什么我请求你的教父也到场。我想我必须正视一件事：继续对你隐瞒事实只意味着我不负责任地逃避，你有权力知道所有的一切，并在此之后做出你自己的选择。 ”

　　“告诉我。 ”哈利说。

　　于是邓布利多开始了讲述。

　　哈利沉默地听着，他的神思已经抽离了，只能感到小天狼星依旧紧握着他的手。他听着自己的母亲如何死亡，伏地魔又一次犯下的杀戮罪行，伏地魔夺去了一条性命，分裂了一片灵魂，而那片灵魂寻找到了当时在场的唯一生者……

　　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悬在空中，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一样注视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哈利一动不动地坐着，怔怔望着前方；小天狼星在反应过来后跳起来，撞倒了椅子，他冲向邓布利多，揪住对方的衣襟，握紧拳头大声吼着什么；邓布利多毫不反抗，只是闭上眼睛，一滴泪水划过眼角，隐没在他花白的胡子里；小天狼星见状更是怒火冲天，挥拳就要往邓布利多鼻子上打去。

　　“不要。 ”哈利轻声说。小天狼星收回拳头，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只银色的猞猁优雅地跃入屋内，用金斯莱的声音说：“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的协助审问将在十五分钟后进行。”

　　邓布利多擦了擦眼角，向猞猁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他又转向小天狼星：“这并不是无可避免的，会有办法…… ” 然而小天狼星看起来一点都听不进去，他跪在地上，抱住依旧呆坐的哈利，不肯回头看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默然走出门去，他的背微躬着，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会有办法的。 ”小天狼星喃喃道，前额抵在哈利肩上，那底下一片潮湿——他哭了，但是一声不吭，只是将哈利紧紧搂在怀里。

　　Tbc.

　　注1: 指卢修斯·马尔福与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贝拉的丈夫）

　　注2: 狮鹫（Griffin）是一种鹰头狮身的神话动物，长有双翼，同时被广泛认为是格兰芬多（Gryffindor）姓氏及学院名的来源。如果你把“Gryffindor”这个词分开，你会得到“ gryffin d or”，或者更恰当地说，“ griffin d’or”其在法语中意思是“金色狮鹫”。

　　注3：鹰头马身有翼兽（hippogriff）如其译名，与狮鹫唯一的区别是其后半截为马身，而非狮身。小天狼星这里说的是被他养在母亲卧室里的巴克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