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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六十五章 ...

  •   六十五章

      很少有人知道意大利魔法部并不位于罗马——许多初到意大利的巫师都会搞错,甚至在生活多年后也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来——对此意大利魔法部的官方解释是安全问题:他们做不到像英国那样在伦敦城底下挖出一个世界来,罗马的土地从两千七百年前开始就不断被魔法浸染,任何地方都可能掘出一铲不该本被惊扰的东西。这是一个合理的借口,但金斯莱确定真正的原因只是他们不想住得离梵蒂冈太近。

      然而,现在问题就出在罗马。

      12月26日,距离午夜只有不到两个小时,意大利魔法部中萦绕着介于坟场和战壕之间的死寂,金斯莱能听到身边唐克斯压抑的呼吸,她的头发变成了干枯的深红色,像凝固的血。斯克林杰默不作声地盯着墙壁,好像随时能跳起来。留守魔法部的那个意大利男巫不会英语,但光看表情也知道他已经吓坏了,无论斯克林杰对他说什么,他都只会一个劲地摇头。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金斯莱说,暗暗祈望邓布利多已经收到了他的传信,“很快整个欧洲的魔法部都会知道,甚至是全世界的……这件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斯克林杰嗯了一句,也可能是哼了一声。这次他亲自指挥行动,实际上并不符合规制。特殊时期魔法部长理应坐守后方,以防魔法部内部无人管理自乱阵脚,但这位傲罗出身的部长就是要来,或许在他的期望中,他们能在意大利魔法部与对方整装待发的队伍会合后立刻前往罗马,雷厉风行地解决伏地魔。然而现实是理想的反面,意大利魔法部早在两周前就全体放假了,每天只有一个人守着,应付了事,至于他们的部长——长话短说,他在决定彻底“享受假期”后离开了欧洲,你用世界上任何一种魔法或非魔法的通讯方式都联系不上他。

      这导致了下一个问题,在意大利魔法部长点头之前,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没有执法权,即使伏地魔已经在这儿杀了三位数的麻瓜,挟持了四位数的人质,吓到了五位数甚至更多的群众——注意,刚才这句并不是假设。

      意大利的麻瓜政府有一项别出心裁的庆祝活动,从圣诞节到元旦这一周里,罗马斗兽场上空每晚都会有烟花表演,配合古典乐演奏,以此吸引大量当地人及游客(注1)。今年,不巧,它还吸引到了伏地魔。在这位不速之客到达的五分钟后,斗兽场消失了,连同仍在其中的数以千计的麻瓜,一同被封锁在黑色的幕布后。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斯克林杰忽然站起来宣布,“他们不管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去,现在出发。”

      “请等一下,”金斯莱说,“邓布利多还没到,我们——”

      “我们没了邓布利多就什么也做不成吗!”斯克林杰吼道,手指挨个点过在场的人,“我们!我们才是魔法部!应该是我们去保护他一介平民,而不是反过来!让记忆注销小组做好准备,我们到达后立刻冲进去——”

      “慢着!”一直没出声的阿诺德·皮斯古德(注2)突然插话,“那里面有几千个麻瓜,外头媒体转播还不知有多少麻瓜在看,记忆注销部根本来不及工作……要是我们就这样在意大利的地盘上把《保密法》捅穿了,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担?”

      空气一下静了,斯克林杰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皮斯古德。“我来担。”他嗓音嘶哑地说了第一句,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我来担!如果这事过后我还活着,我自己递辞呈,我自己下台,我自己走进阿兹卡班!”

      这句话的余音隔了很久还在意大利魔法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其间没有人敢出声,连那名听不懂英语的意大利人都愣怔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直到最后,金斯莱提出了一点微弱的抗议,他仍在期待邓布利多能尽快赶来。

      “我们的人太少了,”他说,“傲罗办公室只来了五个人。”

      “六个。”斯克林杰说,他抽出魔杖,率先向门口走去。

      .

      12月26日,距离午夜大约一小时。

      邓布利多走在寒风肆虐的多佛,海港里停满了卸空的货船,夜晚本该是港口最为繁忙的时段,但节日的狂欢过去后这里迎来了短暂的冷清,也正好为巫师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在这里等着邓布利多的是阿米莉亚·博恩斯(注3),她是一位身形宽阔的干练中年人,与他并肩行走时步速丝毫不落下风。邓布利多注意到她有好几回眼神戒备地打量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格林德沃。

      “我可以向你保证,女士,”盖勒特咧了咧嘴,“我不咬人。”

      “因为你犯下的恶行更为严重。”博恩斯丝毫不配合他的游戏,严肃无趣地回答道,于是格林德沃也不再劳烦自己开口。

      “国际巫师联合会想让他能戴上限制魔法的手铐,”博恩斯转头对邓布利多说,“我替您驳回了。”

      邓布利多略微讶异地看向她,博恩斯没必要无缘无故地向他示好,除非她有事相求。果然,她又开口了:“我们希望您在到达欧洲后不要立刻出手,先观望形势。”

      邓布利多听到身后的格林德沃发出一声低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博恩斯也叹了口气,他们正好走过一盏路灯,邓布利多看到她眼下发青,显得十分疲惫,国际巫师联合会在过去24小时里显然在无休止地召开秘密会议。

      “麻瓜政府已经知晓了此事,整个欧盟都知道了,他们不在乎伏地魔,他们只在乎另一个问题。”

      “《保密法》。”邓布利多说。

      博恩斯点了点头。

      “决斗场内至少有五千人,具体名单还在整理中,”她说,烦闷地捋了捋耳边的灰色短发,“此外是现场目击者,或许有万人,流言传得很快。麻瓜政府在设法阻挠他们的执法部门和媒体前往现场,但这个消息一旦再传出去,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可疑——他们的要求是彻底掩盖,至少最小化暴露风险。”

      “那我们理应尽快行动。”邓布利多说。

      “但巫师联合会很为难。因为想要破坏伏地魔已经构筑的魔法屏障意味着更多魔法活动会暴露人前,现场已经被麻瓜堵得水泄不通,眼下全欧洲的魔法部都在紧急召集记忆注销小组。另一个议案是封锁整座城市,统一以特殊方式注销记忆。他们原本想采用,但就在开会期间这个范围扩大到了全意大利——就像我说的,流言传得很快。”

      “恐怕就在我们说话期间范围已经扩大到全欧洲了。”跟在后面的格林德沃说。

      博恩斯没有理他。

      “另外,我来的路上刚刚接到消息,”她对邓布利多说,声音里浸满无奈,“斯克林杰部长带的人想硬闯进封锁区,被联合会在罗马城外拦下。由于有十几个麻瓜目睹了全过程,他们都可能面临指控……这是后话了。”

      格林德沃这回真的笑出了声。这不是嘲笑,邓布利多了解他,他已经对巫师界荒诞的现状已经相当恼怒了。

      “那么,”邓布利多问,“联合会要我去那儿,是为了什么呢?”

      博恩斯沉默了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伏地魔惧怕你,”她说,“巫师联合会希望他在意识到你到达欧洲之后知难而退,然后他们再解决麻瓜目击者的问题,这是目前的最优解。”

      “那我为什么在这里?”格林德沃问。

      博恩斯今晚第二次理会了他:“因为德国和奥地利魔法部据理力争。他们不信世上除了邓布利多还有另一个人能看住你,所以邓布利多到哪儿,你就到哪儿。”

      她又瞥了邓布利多一眼:“此外,联合会也希望校长能多注意他已经在看管的这位罪犯,而不是去轻易搅扰另一个事发现场。”

      “真遗憾,”格林德沃回敬道,“我还以为他们好心邀请我,去亲眼观赏他们拼命维护的《保密法》是如何轰然倒地的呢。”

      邓布利多闭上双眼,在心底叹了口气。

      负责接运他们的是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外形伪装成码头随处可见的驳船,实际上航速也快不到哪里去。联合会的犹豫不决清晰地反映在交通工具上,他们完全可以用长距离门钥匙在一瞬间就把邓布利多送到欧洲,但他们宁可多拖一段时间,祈祷在这期间某种魔法能让伏地魔凭空消失。

      “理论上我不应该对你说这句话,你最好也当我没说过,”在邓布利多踏上舷梯时,博恩斯在身后叫住他,“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控的地步,麻瓜政府希望现场一双眼睛也不剩下——比起数十亿人生活的剧烈变动,他们更愿意为五千个不幸死于恐怖袭击的麻瓜造一座纪念碑。”

      冷风在这一刻彻底灌进邓布利多的袍领。他转身震惊地望向博恩斯,这位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不再解释——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只是轻轻点头,闭目藏起了情绪。

      .

      “比起斯克林杰,意大利那位魔法部长可聪明多了。”格林德沃将旅行斗篷挂在船舱门后,点评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家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假装不知道。毕竟休假是合法的,休假期间关闭通讯也是合理的,事后追责他最多担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而一旦现身接手这个炸药包,万一处理不好,那么多数量的麻瓜目击者就够他在监狱里蹲五十年。”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狭小的舷窗边,望着黑夜里翻涌的海面。“鲁弗斯·斯克林杰知道后果,”他轻声说,“他只是遵从了自己的良心。”

      “我常说有勇无谋者比一无所知的傻瓜更容易坏事,”格林德沃往船舱里的软凳上一坐,“但这次我敬佩他,即使他什么也没做到。斯克林杰的失败不是他自己的错,他挑战的东西远不止伏地魔。”

      邓布利多摇摇头,叫人看不清他是什么态度:“《保密法》签订至今已过三百年,它……”

      “它已经成为一个能自我修复的整体。”格林德沃心有灵犀地帮他讲完,拿起桌上的一盒比比多味豆把玩,“他们还贴心地给你准备了零食?‘希望你享受这趟旅程’,哈!每个人都只是在各司其职、按规定办事而已,他们工作得越认真,压迫他们的这个系统就越是牢不可破。你想出头?你想公然存在于世?你就是犯法!这座监牢的墙甚至是我们自己砌的,终于到了今天见死不能救的地步!如果那五千个麻瓜真的死了,那也是死于麻瓜和魔法政府各自的软弱,死于数百年的积弊隐瞒!如果早知有今天——”

      “你的情绪开始过于激动了,盖勒特,”邓布利多指出,他仍旧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没有回头,“你生气了。”

      “我生气了?我简直怒不可遏!”格林德沃忽然站起来,“那个博恩斯,她对你说的最后那句话,就是希望你去为他们冒险,一腔热血地闯进去救麻瓜。而国际巫师联合会要利用你,用你去恐吓伏地魔,又不许你真的动手——到最后责任都是你的。他们都要你去当那柄利剑,阿不思,你明白吗?一把剑无法决定被握在谁的手里,也无法决定它将砍向什么,无论它多么锋利,只要执剑者不允,它就与废铁无异。”

      “我必须要反驳你这句话,”邓布利多说,“霍格沃茨就曾有一把剑,能够选择自己被什么人持有。”

      格林德沃古怪地笑了一声。“那么现在他在哪儿呢?”他问,又认真地告诫,“不要对他抱有希望。他不是你从传说中读到的那种人。”

      “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

      “这不是你的责任,阿不思,”格林德沃说,他的胸膛激烈起伏着,希望阿不思没有从舷窗反光中看到他的神情,“不要学斯克林杰,不要管那堆麻瓜,不要再盲从你那个所谓创始人的格言,他——”

      格林德沃突兀地停了下来,坐回凳子上,扶着自己的额头。驳船发动机的噪音和若有若无的海浪声漫过船舱,邓布利多转过身,语气软了下来:“盖勒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

      这回是格林德沃抬起一只手,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他说,“从来如此,就这样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舱室,或许去甲板上透气了。这艘船上不只他们两人,法律执行司肯定还派了人来盯着格林德沃,或者,事实上,盯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相信盖勒特至少不会做出袭击傲罗之类的傻事来,他又看了会儿窗外,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桌边,就着这方在波涛上晃悠的小桌板写起了一封信。

      “亲爱的盖勒特,”他如此起头,想了想,不禁笑出来,“我希望是你赶在魔法部的人之前看到这封信,不然我可不知如何解释前文对你的称呼。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请你替我向对接的工作人员解释,关于我去了哪里,以及我为什么要去。

      “我必须现在出发。在我年轻时,在我不愿面对我们必将经历的那场决斗时,我曾经感受过魔法部最为强硬的‘请求’态度。即使我不认为如今它还能以同样的效果困住我,但我们一旦踏上欧洲的土地,自由行动将会变得前所未有地困难,这艘驳船是英国魔法部故意创造的薄弱点,如果我想要单独行动,那么这就是锁链上最容易打破的一环。是的,博恩斯希望我去‘为了麻瓜出头’,就像现任魔法部长所做的那样。你可以说这是利用,这是愚蠢,但在此之外,一个人愿意援助同类,应当是出于最朴实的本能,或者——按照你听厌的说法——是出于爱。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谈论爱?或许正是因为我们总在发问。我们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问题,在我看来,最终都是在诘问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作为一个群体为何存在,我作为一个个体又为何而存在?我们在流逝的生命中探讨着生命的意义,而最终,我们得出的答案是爱。

      “那么,为什么是爱呢?作为这浩然天地间一介眇眇之身,我想,或许正是因为其他的意义都太过宏大。你必须承认,纵观古今,我们的生命并不存在多么高明的意义,唯有爱可能真切落到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共情悲伤,但他们一定能共情爱,说到底,我们都希望自己是被爱着的。因为它是唯一能让我们突破孤独的自我,与他人拥抱的力量。

      “你大概又要问了,我为什么要向麻瓜投注爱意,去共情他们的命运?盖勒特,我们在年轻时都曾经蔑视过这些不知晓我们存在的邻居,这种蔑视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敌意,以及你不愿承认的自卑。你急迫地想要证明我们优于他们,正是因为你看到了巫师世界积重难返的颓势。然而在这一道法令决绝地分割出两方世界之前,我们本就是一体的,魔法流淌在所有人类的血脉之中,只是有些表现出来了,另一些没有,但就像个体之间不同的特点,魔法只是才能中的一种,并不能成为划分等级的标准。你曾经想要宣扬的魔法的优越性,恰恰契合了《保密法》最基础的理念,即,麻瓜和巫师必须被分隔在两种不同的世界中。而此刻,想必我们都意识到了这个理念导致了多大的灾难。

      “在与你分道扬镳之后,我对《保密法》就不再发表评论。一直以来,我不愿赞同它,却又无法下定决心去反抗它,因为我难以想象这样一堵矗立三百年的高墙土崩瓦解后世界将会驶向何方。在这点上,你的确比我勇敢,或许我是该听一听你的劝说,向你学习一点——盖勒特,我接下来的行动将是我一生中对《保密法》最严重的反叛。

      “伏地魔在入侵魔法部时被斯莱特林消灭了□□,同时牠吸取了那片灵魂中的魔力。但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伏地魔仍能自如运用魔法,说明他肯定从某处获得了力量。我的猜测是纳吉尼——在某一个时刻,伏地魔以某一种方式取回了他曾因此这会是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击。一定会有麻瓜目击这场对决,我不确定巫师联合会要怎样才能善后,或许你得向纽特借几十只雷鸟来,如果他有那么多的话。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为了我的良心吗?我爱着他们,盖勒特,正如我爱着你,以及爱着自己——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正是我之外的万物使我的生命有了意义。

      “我应该纠正一下先前的言辞,我总在说‘爱的力量’,但或许爱不是力量,而是动机,是理由。爱不能带来力量,但它给了那些有力量的人一个目标,由此力量聚合起来,由此生命延续下去。这就是爱的意义。”

      “永远爱你,”最终他写下落款,“你的阿不思。”

      邓布利多放下笔,看了看时钟,差五分钟十二点,又一天将要结束了,盖勒特还没有回来,很难说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不同于格林德沃,邓布利多没有那只能窥见未来的眼睛,因此他更重视当下的选择,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中抽出魔杖。

      在握住魔杖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老魔杖在他身边五十多年,邓布利熟识上面每一处纹理,而这根木棍显然不是接骨木质地——它甚至不是一根魔杖,就只是一根被削成老魔杖形状的普通木头,与格林德沃送他的那对毛衣针同出一材,正是戈德里克被淘汰的众多样品之一。

      震惊之余,他想起格林德沃一直以来很擅长的一个把戏——门钥匙——就在这个词语跳进他脑海的一刹那,一股拉扯的力量将他钩起,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中。

      .

      于此几乎同时,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内,哈利在三次踩到自己脚趾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叫住了准备回女生宿舍的金妮。

      “我必须找个办法离开学校,”哈利说,他说得磕磕绊绊,不知是对局势的紧张,还是出于某些别的原因,“我必须——你能不能——找个借口拖住小天狼星,别让他发现我不见了,求你了。”

      “为什么?”金妮很冷静地问,那双棕红色的眼眸审视着他,哈利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因为他相信你是最不可能替我撒谎的人。”

      “你让我更糊涂了,哈利。”金妮说。

      “因为,因为他知道我不敢和你说话,”哈利说,某一刻他希望罗恩能在这里帮他一把,但罗恩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合适,“因为我……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你。”

      “哦,原来是这样。”金妮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我会帮你打好掩护的。”

      哈利张口结舌,他点了点头,四肢僵硬地往回走。

      “还有,哈利,”金妮叫住他,她的双眼看进哈利的眼睛里,“等你忙完以后,回来还我一个正式的告白,好吗?”

      “我会的,”哈利说,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我会活着回来的。”

      他回到宿舍里,罗恩坐在自己的床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赫敏盘腿坐在地上,仍在借着月光查看地图。

      “我们和你一起去,”罗恩说,“现在说不已经太晚了,兄弟。”

      “但我还是想说:别来。”哈利捂着额头。

      “我都已经规划好路线了,”赫敏指了指地图,“斯内普是借助飞路网逃回来的,说明凤凰社的‘紧急通道’能跨越海峡,我们只需要离开学校,重新摸进凤凰社内部……”

      “你说的这两件事一个都不简单。”

      赫敏挑了挑眉毛:“你想想看,几天前麦格教授是怎么把我们带进凤凰社的,她办公室的壁炉链接了凤凰社的那个——”

      “但是她——”

      “但是她此刻正好不在办公室里。”赫敏挑了挑眉,“她和小天狼星讨论那些不希望我们听到的事情,但小天狼星又不想离你太远,因此,他们现在正在公共休息室门口。”

      “也就是说我们甚至连格兰芬多塔楼都出不去。”

      “谁说的?”赫敏说,她的目光转向哈利床头的窗户,“你还记得吗?你跟我们说过,暑假里你当着斯内普的面从校长室窗口跳了出去……他当时用的是哪个魔咒给你减速来着?”

      哦,不。哈利看着结满冰花的窗棱。我的天哪。

      “你太聪明了,赫敏!”罗恩大叫一声,从床上扑下来抱住她,“我爱你!”

      赫敏笑着把他推开。“我们先穿暖和点,”她问,“好了,谁想第一个来?”

      .

      人生第一次,邓布利多在使用门钥匙穿梭后感到了彻底的茫然。他抬眼,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校长室,两个小时前他和格林德沃正是在此处接到金斯莱急报,紧接着是魔法部的急递,命令他们立刻出发,前往夜雾茫茫的海港。瞬间的时空错乱感让他几乎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好在下一个映入眼帘的东西敲醒了他混沌的思绪。

      那是一个信封,放在办公桌正中。没有邮戳,没有地址,也没有署名,显然没有经过邮政或猫头鹰的摧残——这是一封被寄信人直接放在桌上的留言。

      邓布利多打开了它。

      “亲爱的,我实在该给你留一封充满爱意的诀别信的,但你知道那不像我,而我也实在没必要诅咒自己去死。身为预言者,最可怕的是我们无法确定哪句话将一语成谶,因此我尽量什么都不说,除非万不得已。

      “而此刻我也终于迎来了这万不得已,因此接下来每一句话,你都要看好。

      “在波特刚发现自己不是魂器那会儿,你们学院那个老不死的创始人就向我提出过一个阳谋:让那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去击败伏地魔,成为继你之后的精神领袖。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因为前半句正是波特千方百计要完成的,而后半句会是他成功后所有人会自发推举的——哈利·波特已经是魔法界的传奇了,他要被捧上天了。

      “因此,重点不在格兰芬多说出来的那些话,这不可能是他的终极目标,这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他的目标。

      “这引出了你们学校最会藏匿自己的那个家伙。那条小蛇先前故意告诉我格兰芬多在算计我,想要制造出一条悖论——如果牠说的是真话,那格兰芬多反而是无辜的,如果牠所说为假,那么格兰芬多就不可信任——以此诱使我在牠与格兰芬多之间相信一个。但事实上,格兰芬多本人很可能都已被牠控制而不自知,他们一个都不能信。

      “他们一个都不能信。无论他们想要通过波特达成什么目的,绝不能让他们成功。

      “波特那小子总想着亲手报仇雪恨,阿不思,你务必要将他拦下。我必须抢在他之前将伏地魔杀了,如果我不成功,你就是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你没有答应那枚戒指,是因为担心我又弄了个门钥匙。我能说什么呢?我最亲爱的人,你如此了解我,我也同样,所以我只能多算一步:真正的老魔杖在你办公桌抽屉里,上一次我靠着偷窃骗过它,但唯有你配拥有它。

      “这本是我的麻烦,可如今我只能将你卷进来。我一定会后悔说这句话,但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邓布利多来也并不需要它们来判断寄信人的身份。他坐下来,又将信读了一遍,打开抽屉,接骨木魔杖果然躺在里面,静静沐浴着月光,莹润的光辉勾勒出熟悉的轮廓。他拿起它,又把它放回桌面,压在信上,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擅自行动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欧洲方面对接的巫师无法在船上找到邓布利多,立刻会意识到情况有变。格林德沃显然打算替他去,而他在欧洲能收到的待遇绝对比邓布利多糟糕百倍,因此他大概率也会在渡船航行途中开溜,届时欧洲等来的只会是一艘空船,和几个茫然的英国魔法部员。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邓布利多面前:一,现在立刻做一个长途门钥匙,偷偷进入意大利;二,按照格林德沃的计划行事,哈利更容易接受邓布利多的劝说,他只需要把少年看住,等待格林德沃的结果——无论好坏——然后谋划下一步行动。只是邓布利多不确定这是否有必要,他依旧对霍格沃茨的两位创始人会做出有损学校利益的事心存怀疑。

      或许还是该去看一眼哈利。他想,而就在这时,校长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出现在门口,似乎早已预料到邓布利多会在这时回到办公室里。在他们头顶,时钟敲响,午夜到了。

      他注意到四周有些过于安静了——平时窃窃私语的校长画像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哪怕是刻意的鼾声,他们像是凝固在画框中,一动不动,如同普通的画像,或者说,他们已经都成了普通的框中图像——连死物也不能见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邓布利多向边上一瞥,福克斯的栖枝上空空如也,银盘中只有一小簇灰烬。

      斯莱特林缓步拾级而上,在注意到邓布利多看向栖枝的目光后,牠略微颔首,似乎是表达歉意。“我将它送到你的兄弟身边去了,”牠说,“不幸的是,我和它注定相处不来。”

      “请原谅,”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右手虚悬在魔杖上方,“我还有很重要的地方要去。”

      斯莱特林并没有回应,却自顾自拉开一把椅子。“在我们谈过之后,”牠抬手示意校长也落座,同时抬眸盯着他,“你就知道该去哪儿了。”

      注1:现实中罗马斗兽场确实会放新年烟花,不过一般只在元旦那天放。

      注2:阿诺德·皮斯古德(Arnold Peasegood),记忆注销员,也曾在原著第四部露过面,本文53章他出来打过酱油。

      注3:阿米莉亚·博恩斯(Amelia Bones),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原著中她在1996年七月被伏地魔杀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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