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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神明终局宴(乱世孤人.落) ...

  •   “那大当家还挺好的,心地善良。”即墨狐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千明雪点点头,“有时候是那样的,但有时候也会很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那些官兵,遇到了就必须给杀死。”狼嚎声越来越近,不像是威武而霸气,更像被打。“阿喻,是阿喻!她被狼给围住了。”
      即墨狐也瞧见了,当即放下水桶,拿起扁担就朝那群狼而去。千明雪骑在马背上,她没有带刀剑,在狼群中狂奔,好运的话会踩死一两只狼。即墨狐的扁担三两下就把一群狼给打成了一两只,它们不可能留在这继续挨打,能跑的都跑了,没能跑掉的都被打死了。
      即墨狐手中还拿着扁担,忌惮的看着远方。“大当家,你没受伤吧?”
      “我没有,你们怎么来这儿?”
      “阿喻,他是来挑水的,那边的水都给挑光了。阿喻你怎么什么刀剑都不带的就跑出来了,我们要是没碰上你,你可就差点儿玩完了。”
      “即墨狐,这就是你所谓的会一点点武功。你这剑法,不比那些捉人的捕快差了。”
      “我被那些官兵抓去干活的时候偷着学了点儿,不然太柔弱了是要招人打的。”
      千喻雪跳下马,把追风拴在了一旁。“我不欠人情,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会尽量给你拿到。只要是不伤人,不害别人的就行了。”
      即墨狐摆摆手,眼神飘忽不定。“大当家都收留我了,我便没有什么想要的了,我就只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就行了,别无他求。”
      “安稳的生活?”千喻雪一脸疑惑,随后坚定道:“那好,我们结拜吧。”
      “啊?”
      “我们结拜,你以后就是这的三当家。”
      “可是我比你要大。”
      “等你成为了三当家,这里除了我和明雪,你就是最大的一个。可以和我们一起掌管这的事物,我也可以带你去打猎什么的。”
      即墨狐语塞,当上三当家就有机会接近她了,处理事情也不怕别人怀疑,这下完成任务也容易了。“好,我愿意和你结拜,成为这的三当家,我会尽心尽力辅佐你的。”
      千明雪道:“什么啊?我都还没有同意。他要是当上三当家,就成了我的小弟了,我才不要这么老的人当我的小弟。你们结拜不也要关系到我吗?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明雪,我们一起。”
      “啊?好,好吧。”
      他们三人装模作样拿起三根小树枝,齐声道:
      “黄天后土,日月乾坤。今日我千喻雪。”
      “千明雪。”
      “即墨狐。”
      “结为异姓姊弟,此生此,世同心协力,荣辱与共。上报国家,下安黎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耿耿此心,惟天可表,万世不移。”
      手中树枝折断,此誓言永世不灭。“即墨狐,从此以后你便是这的三当家。除了我和明雪,这里的人都听你的,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会管束你。”
      “没错,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谁来了都不用怕,我就罩着你。”
      即墨狐深思着,他的目的是捉拿红衣千贼,搅乱这山上劫匪。要捉拿的人告诉他没有人会再管束自己,这里的人也都会听他的。但他若是真这么做了,必定会很愧疚的,可这道指令是陈县令发下的,官职不知比他的身份高了好多,他又怎能唯命不从?
      “这里好冷啊,你们不回去了吗?”千明雪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抱着双臂也无法取暖。“我要去找些干柴来生火。”
      少了她的话,这里安静了下来。即墨狐时不时的抬头看千喻雪,墨发如这黑夜一般,双眼泛着光,应该是个活泼善良的好姑娘,却生成了土匪。“大当家,我想打听一下,千明雪是失忆过吗?”
      千喻雪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盯着他。“你是在她那套过什么话吗,她有没有和你说别的什么事?”
      “他就只是跟我说以前的事记不得了。”
      千喻雪垂眸叹气。“我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世一直很好奇,想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厌恶山下官兵,要带着她当土匪。”
      “她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千明雪,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可她常把她是你的亲妹妹挂在嘴边,也很喜欢当你的妹妹,很信任你,并不把自己是你的妹妹当做一种耻辱,总是能大胆的说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我说错话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落魄到要来找我求地方住的人评判。”
      “是,是。”
      “十年前,我和我爹娘也只是山下的一户好人家,不会干什么杀人盗窃的事。邻家有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叫岳芷,总爱粘着我。那时候天天被她烦的想要跑到这山上来躲着,有一回我跑来时被她跟上了,我和她便在这山中跑去跑来,玩了许久。要再不回去爹娘都该着急了,本以为回去能见到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可我见到的却是那一片人家都被人给屠杀光了。很多个捕快手中拿着大刀,一个又一个的取了那些人的性命。我把岳芷按在草堆中捂住嘴,一起躲在那。那些捕快怕有漏掉的,正好往草堆中插来插去。”
      千喻雪向他展示出用布包裹住的手掌,上面有一道深入骨髓的伤疤。“他们刺伤了我的手,幸好那刀上本来就有血,否则我和明雪也会死在那一天。”
      千明雪就躲在近处的树后,掐着自己的手。
      即墨狐对她很是欣赏,武艺双全容貌不凡的女子少有见得,她杀人出自于仇恨,做贼出自于无奈,归根结底也是一个善良之人。
      ……
      在山上的时候已经有了几月,每次都会有机会把这里的情况抖出去,可他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这里的人都很好,也会照顾他一个新来的,干活都会让着他。那些人之中有唱戏的,也有读书的,没事就教教他。他们和和睦睦的度过了一个秋,没人来找他。本以为会这么平淡如水的过去,可这一日还是有人来了。
      “即墨狐,我没想到你还真有这个本事,混到他们帮中去。我给你一个机会,活捉这里的所有人,立功有赏。”谢厌宝领着陈县令来了这山上。
      “谢大人,我恐怕做不到。”
      “做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捉来了也会跑,把他们杀了也没有什么事儿。一边是家国,一边是土匪,今晚,我要见到他们。”
      “今晚?!”
      他们趾高气昂的说完后就直接离开,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但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了,今晚他又怎么能做得到?
      千喻雪看着他一下午都忧心忡忡的,也不免有些担心。“老三。”千喻雪早就已经习惯这样叫他了,先开始只是玩闹,后来就慢慢变得很自然很熟练了。还别说,她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会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活泼可爱的一面。她故意凑到他的面前,笑嘻嘻道:“你怎么了,为何像是有什么心事?你之前说住在那里,感觉他们大晚上喝酒喝醉了很吵,我就在这里给你搭了一间房子,离那里不远也不近,怎么还是郁郁寡欢,跟个病美人似的。”
      即墨狐低着头,像是憋了好久才开口。“大当家,你快带着所有人都走吧。”
      “为什么?你这话说的,好生让人猜忌呀。”
      “阿喻,我其实就是个捕快,是专门为了捉拿你们才上山的。”
      千喻雪手中的盆都掉在了地上,热水溅到了她的身上,她却没有什么反应。“你说什么?!”她不是没有听清,只是不敢相信。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捉拿你们。”
      “你是在逗我的,对不对?”千喻雪还报有一丝侥幸心理。
      “我骗了你,对不起,我就是一个辅快,此行的目的也是剿灭这里的帮派。”
      千喻雪没有哭出来,脸上满是憎恨。“你为什么要骗我?就为了杀我,杀了这里的弟兄们,为你的什么家国大义。这里就不是你的家吗,那些贪官有什么好投靠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自始至终就是个大恶人。和那些屠我满门的人一样,招人嫌,招人恨。”
      千明雪也刚好走进了门,还以为他们闹了什么矛盾。“阿喻,臭老三,你们是怎么了?别吵架呀!你们前几天喝醉了还互相说什么成亲的事,老单你还说要和阿喻提亲呢,都到这个结果点儿上了,可别吵起来呀。”
      原先,她提这件事两人都会脸红,也会让他们有仅有的小矛盾时至少消停一下,可这次,她说这话,再也没有用了。
      “明雪,你先出去。”
      千明雪看了他们几眼,神色显得有些担忧,但还是乖乖听话,打算离开。
      即墨狐却是吞了一口唾沫,道:“明雪,我就是一个捕快,你也不是阿喻的亲妹妹,你的家人都是被官兵杀死的。快带着这里的人都逃掉吧,一会儿就又有人要上山了。”
      千明雪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口中低声呢喃。“捕快……”
      千喻雪大怒,扔了桌上所有的东西。“即墨狐,你好能骗。骗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一开始你说你只是从那些官兵那学来的一身好功夫,我还当你是可怜。你骗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娶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官兵,我现在也好讨厌你。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手中掌权的达官显贵,民不聊生,你们有知道吗?是善是恶,你们何曾懂过?屠我邻里十几户,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我从小没了爹娘,你们害我从小一个人生活,你们害我从小要活的像狗一样卑微!”
      “阿喻……”千明雪还是个孩子,藏不住情绪,内心的酸涩与泪水一起涌出。“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了,我也听说了我的身世。你们都瞒着我,即墨狐,你瞒着一件大事儿。”
      千喻雪吸了一下鼻子,道:“明雪,带着弟兄们逃吧,我就留在这儿,哪都不去。”
      “阿喻……”
      “你不走是想亲眼看着弟兄们死去吗?!”
      “好。”千明雪没有含糊,转身出了门。
      “阿喻,你也走吧。”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看见你就打心底的恶心,你骗了我好久,骗的我好惨。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能杀了我,我还信以为真,嫁给你为妻。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即墨狐,你有没有心!”
      “阿喻,那些官兵杀进来了,快跑!”
      两人听后都还反应不过来,还是晚了吗?“弟兄们呢,弟兄们逃了吗?”
      “他们……都被杀了个精光。”
      他们一瞬愣神儿,花了多久时间才建起这么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最终还是毁在同一群人手里。
      “红衣千贼,快带着你那些人出来,只要不反抗,我可以活捉你们的,留你们一条性命。”
      屋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千喻雪,另一个是即墨狐。千明雪被千喻雪带跑了,追光已经死了,追风通人性,带着她起跑后没有再停下。“带了这么多人来围捕我,为了杀我,你们还真是用了心。想要我投降,可我这人生来就是一身傲骨,绝不对人断了我这傲骨。”
      手起刀落,脖上出现一条明显的血痕,倒地不起。
      命运啊,真是可笑,玩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好人。
      又一次见到千明雪,她成了一户农家的女儿。这一户家人不知怎的得罪了陈县令,陈县令就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杀了他们。
      千明雪不是这一户人家的亲生孩子,过得也好不到哪去,找到这里时她还在洗衣。
      家人一个一个的都被杀死,她却已经神情麻木。即墨狐和上一次一样,没等到他求情,千明雪就已经自己把剑抢过,一刀了结。]
      “即墨狐,你就是个大骗子,骗了我们所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是我对不住你们。”
      “这对不住有什么用?阿喻死了,我所在乎的人都死了,你怎么会分得清是善是恶?”
      煞气迎面而来,玄兽们全体出动。众人被挡住了视线,只能盲打。她身体一震仿佛都能有无限魔力,让众人纷纷躲开。千明雪没有再待在那,而是腾空飞跃,扑腾的样子像一只大鹅,看来千喻雪是真的宠着她,没让她习过武。
      她一个一个试探他们的力量,但屡屡碰壁。目光锁定了钟离倾意,她刚刚一直被护着,看来也是一个没用的,太碍眼了。
      可能因为,她也该是个被护着的……
      聚集了体内的所有力量,还将盗墓玄兽的力量吸了个精光,成败在此一举。
      钟离倾意眼光骤然变冷,寒气四处涌出。轻轻拍了前人的肩。颜之礼会意闪开,在千明雪眼里是临阵脱逃了,似乎都有点儿同情她。
      可不料,钟离倾意毫无畏惧的也朝她冲来,一剑下去,将她打退了回去,虽只是一个灵体,也被打得半死不活。
      在此时,一根带刺的铁链不知从哪飞了来,太长,又灵活,让他们避之不及。钟离倾意用剑挡了几回后,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直接用手接住了,鲜血不停流下,让她不可避免露出了痛苦神色。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颜之礼一个剑步冲到她面前想帮她,却见她自己直接拔出来了。
      司狄宣倒是眼尖,道:“钟离妹妹,还好吗?先疗下伤。这不是小颜兄你们家的灵器吗?”
      “他早就给我族中的一个人了。”她似乎有的生气,一把狠狠扔掉了那铁链。又道:“至于我也没事。”
      司狄宣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低声细语,既温柔又沧桑。他真是个会讨人欢心的,满脸欣赏之味。“钟离妹妹可真厉害,这么小小的一招就解决了。”
      钟离倾意半捂嘴,双眼眯着,似乎笑了,如三月春水般温柔,可以迷倒世间万千。
      “玄公子,请把你的剑借我一下。”即墨狐垂头。
      “干嘛呀?你的攻击有个卵用,对她不起作用,我上次还见识过的。”
      “你先借我,我不会伤谁。”
      玄封言缓缓的把剑给他,他碰到剑就一把抢过,深深的刺入了体内。这一刻煞气全都降下,他们都能看得清。
      “你这是做什么?你就算杀了你自己,我也不会收手。”
      “我不盼望你能收手,我只是要去完成我曾经的诺言了。”
      他死了,千明雪的怒火也消下去了。一滴鲜红的液体从她身体里钻出,她苦笑着,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湿润了。“大骗子,你还真会去赴那承诺,我可不会像你这样言而无信。阿喻,我这辈子唯有对不住你,下一世让我当牛做马吧,报答你的恩情。”
      五墓结束,他们可以去到所向往的新生了。
      就差抹这血,巫丙捷道:“我们的家人应该是来了些了,不如把他们叫来,一起见证这美好的时刻。”
      “好呀,反正都能成神了,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司狄宣蹦蹦跳跳的往回走,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是这血在那空中不下来了。”
      颜之礼的吞天囊不起作用,收不进来。
      巫丙捷一甩头,满脸欢喜。“那怕什么,就在这里守着不就好了吗?钟离妹妹,这里只需要你,你守着就好了,我们一起下去找人。”他这欢欣的表现难得一见,并不像平时的他。
      “好。”
      ……
      折返路上,司狄宣他们还是有些顾虑的,这成仙的法子,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一个人守着,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血,未免有些太勉强了。”
      巫丙捷却一脸正气。“钟离妹妹这么厉害,一般人可是伤不了的,难道你们是担心她先拿这血?”
      这可把人给捧的啊,是进也难,退也难,只好答应了。
      “当然没有。”
      他们折返时,钟离倾意从袖中掏出那张符纸,贴在了颜之礼身上。贴上的那一刻,符纸便立即消失了。估计是能起上作用了,起初是不大在意的,毕竟保命的符,难不成还有人比他们还懂这些?但是这看起来也不像不靠谱的样子,反正试试也不是不行。
      只是想来感觉对不起他呢。如果有用的话,若能再见,该怎么偿谢呢?
      红情债也是要还的,只是该怎么还要谁来还也广泛了。或许她只是看了谁一眼,或者是无意间帮了谁一下,从此便惹下了红情债,好像什么都没做错,但还是出了错,心中始终有愧。
      ……
      司狄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了颜之礼。“小颜兄,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的生辰吧?生辰安乐啊。”
      周围都是贺喜的声音,颜之礼自然是欢心极了。“司公子,你怎么会知道呢?”
      “你爹告诉我的呀,他让我务必代他跟你说生辰安乐。”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爹定是会早早的赶来等着我,为何一定要你替他说呢?”
      司狄宣面上划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就淡定下来。“他怕有事耽搁,并且也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会解决,所以才让我说的。”
      钟离倾意在那血下守着,有一阵熟悉的琴声往耳边飞来。钟离倾意警觉的拔出剑,在四处张望。
      应元符,那天想要伤青纱的捕快宋如南,还有子书文仲,他们都在空中。宋如南子书文仲没有本命之剑,是不会飞的。“真是可惜了,一般人是伤不了你,但我们用的是不一般的术法啊。”
      钟离倾意察觉出这些人不对劲儿,拿剑抵着前方。“想做什么?”
      “我们想要这血,你能给我们吗?”应元符阴暗的笑着。
      “给个毛线啊,休想。”钟离倾意不多费口舌,为血设了一道法,便飞向了他们。有许多恶灵到了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在她要靠近他们时,有一只很大的恶灵挡住了去路,周围还有一些小的。这样大的恶灵不常见到,她就只对付过几次,不过都是赢了的。
      她底气十足的朝那恶灵发出一道极强的剑,这恶灵竟然没什么事,还一拳把她给砸回去了。恶灵的来路也不正常,小恶灵手里还是拿着剑的,她得用点儿心了。
      应元符他们都有一个发着光像是球一般的物体围在身上,把他们联通起来。“钟离小姐,你可有听过借神力?”
      钟离倾意张大了嘴,显然是被惊到了。“那可是禁术,你敢使用那一术法?!”
      “看来一个人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责任着实是痛苦呢,那些该传给每一代人的,你都提前知道了。”
      钟离倾意不可再隐藏实力了,在这一战她若不显出自己真正的力量,恐怕有点儿悬。“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种禁术也敢用,你不知那会以你的命为代价吗?”
      宋如南没有从应元符那听到要用自己的命来偿还,立马不答应了。“你可没有说要害了我的命,我不要了,我不要再和你们为伍。”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你的命都掌控在我的手中了,你的意志也该由我掌管。”应元符只是翻转了一下手,宋如南就变得痛苦不堪。“别等了,开始吧。”
      子书文仲的手抚上了琴,悠扬的琴声似乎能扰乱人的心智。钟离倾意召唤出五行人帮她应付小恶灵,她自己的敌人是最大的那只恶灵。抬剑冲去,还没在恶灵面前挥舞几下,那恶灵就以分不清是灵气还是煞气的力量打退了她。
      这些对她来说还好,可偏偏又多出来几个人。五位女子,七名男子,年龄各不相同,但看得出来都很厉害。并且其中一位男子不是他们这一伙的。但却是带领着他们来的。因为那张脸,是爹娘咒骂过很多次的,画像一直在她一直记得,那是杀害了阿姊的人,虽然……记不住名字了。
      原本就只对付这些或许还能撑到他们归来,可是再加上这些就未必了。
      为首那名男子向应元符点了点头,蓄势待发道:“你阿姊那么容易死,我倒要看看你又如何。”
      钟离倾意唇边笑意突增,眼中看不清是仇恨还是畅快,道:“不准备几个人给你收尸吗?我可没有她那么弱。你还敢说杀我,恐怕连我都碰不到吧。”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直冲上去,他们接了几招估计也明白了,这人不好惹。
      一会儿后没几个身上不挂点彩了,就钟离倾意看起来还完好无损,不过也已经很累了。可是她不敢停,担心他们又会出什么阴招,都到这个节骨点上了,她可不想失败。
      一想到这还真有人来了一招,他们也是有点儿实力的,并且这么多人连起来她察觉不到也有可能。
      只听那人说了句:“降了吧,我很欣赏你的才干。”
      “欣赏你ma ma,狗逼玩意儿,我日你妈批的,杂种,去死吧!”
      原本也不用这么生气,可是那人伤到的,可是自己就算没这么厉害也能受万人追捧的容貌。虽然只是小小的一道划痕,更显得动人。
      先前不过是小招数,此时,她这才真正的开打。没几招就直接了断了几人的性命。应元符眼看情况不对,赶忙让他们撤离,看来眼下需要打过的不是他们了,也不知有没有这个能力,对付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
      往返几次,钟离倾意已经开始喘气。子书文仲的琴声更加高,听着让人心慌。
      “百鸟朝凤,涅槃重生!”钟离倾意用出最厉害的那招,冰凤显现,竟还有金、木、水、火、土,跟随着她的剑一起飞过去。
      “你不是修的玄冰系吗,怎么会有圣火凤凰甚至还有别的力量?”应元符也觉出人意料。“你们加大点力量。”
      恶灵这次没有挡下来,力量进入它的身体,煞气都向外冲出。
      “你以为这就要结束了吗?这可是神力诶。”应元符勾着唇,钟离倾意从它的身体中弹出。“借神力可是不一般的,这只恶灵还可以抽掉你体内的功力哦。”
      他们往回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她的力量,虽然可以说是成半神了,但不足矣一个人抵抗。
      她只愿能撑得下去。
      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射出,打在了她的那一处。群群飞鸟在空中盘旋,保持着偏远的距离,七彩的光芒绽放开来,数道天雷从天而降,压得钟离倾意直不起身。
      应元符瞪大了双眸,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怎么修炼的这么快?你要飞升了!这可不是一升好事,在飞升中出了意外,你将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恶灵,阻止她。”
      正向着这一处赶来的少年们也看到了这金光,司狄宣面上波澜不惊,可说出的话中却带有惊慌,这不是该有的景象。“钟离妹妹……”
      “她是靠自己的力量飞升的,那块石碑上写着,集齐这五滴血,此滴血威力之大,若是有人触碰,必会方圆百里狂风四起,生灵逃窜。”颜之礼按住正在发光的同心锁,满脸愁容。
      “呦,钟离妹妹这么厉害?”
      他们都在感叹着她是多么的强大,只有颜之礼一人忧心忡忡的。
      “等等,这天雷,这哪里是飞升之象,分明是渡雷劫之景,我们得赶快一点儿。”司狄宣见识挺广的,一眼就查出了不对劲儿。
      好几个回合下来,钟离倾意已无力再争斗,这只恶灵的力量说是灵力又不像灵力,说像妖力也不像妖力,是不纯粹的。这恶灵又感觉不到累,就是在死缠烂打。
      钟离倾意忽觉头一阵晕痛,让她不得虚弱了些。身后的山上突然涌出几条蛇来,让她赶忙逃离,眼中全是恐惧。蛇,四面八方都是蛇,脑海中浮现一个人邪笑的脸,让她腿都发软,身体不停的颤抖。又加上头痛,可没少削弱她的力量。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还需要靠着剑来支撑。
      应元符眼中闪着异样光芒,执着“迎幸剑”的手也紧了些。“这是毒啊,上次给你的果子,就是读的根源啊。虽然效果来的太慢,但是时间刚刚好呢。虽然与你相处不久,但我可一直在了解你呢,你最大的弱点,不就是容易轻信他人,心又那么的软,想想你那么好,可还真是惭愧。”
      钟离倾意没有露出不可置信神情,只是一手撑着额头,长呼一口气。“我以为,你们是我最后可信的人了……”淡淡的,没有被骗的怒气。
      “子书文仲,我当初就不应该可怜你,不毁了你这把琴,若更早的话,我就不应该对你出手相助,让你没有机会活到现在。”她当初也的确是因为可怜之心,见不得别人悲惨,所以才有了黑白罗刹的传闻。这么说来也会伤了他的心,可她需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救人无数,她也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钟离小姐……”
      这最后一击是由中间那被黑气包围的大恶灵发出的,强大的力量把她得直直往后退。把她往尖石上推,在后脑撞上的那一刹那,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钟离倾意动不了了,睁着的眼也发黑,眼中一片混沌。她不断的警告自己还不能死,就差一点儿就要解脱了。她不该轻易的被打败,也算是她疏忽了。
      自己的配剑也被强大的力量震了回来,刚好穿过自己的腹部,牢牢的的插在了岩石上,想不到她最后还能被自己的东西所伤。
      子书文仲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应元符控制住了他,使琴声更为波澜壮阔。恶灵甩出一根竹子,锋利的竹尖划过她的心口,她不想死也不行了。
      明明就差一点儿了,这么久,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就差一步便可成神。上天就要这样捉弄她吗?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她神情麻木,不甘心,她说不出了。金光盛开的那一刻,她坚持着的心也随之消失了,化为漫天金粉凤羽。
      就差那一步了,她怎么就没有迈出去呢?
      “凭什么?我只是想成功,得到我该得的,凭什么别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好最好的,幸福一生,无需坎坷,而我的人生里却从未有“成功”二字……”
      她一生的追求,在最后一刻破碎。她最为看重的,莫过于是自己的修为和力量,一步步的变强,想要最后摘得自己所想要的成果,踏云飞升,得世人赞誉。以及,那个他……
      可她却觉得,似乎她就连有了,都像是没有过。
      她绷不住,眼已经闭上,疼痛还未有休止,泪水也慢慢的溢出。世道不公,天道也不公……
      美人垂泪,少无不怜。
      金光慢慢散开,鸟也彻底飞去了远方,钟离倾意化为灵气,跟随金光飘走了。司狄宣他们赶来就见着这一幕。颜之礼怔住,脖上戴着的同心锁不再冒光,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失去了所有。
      大婚之夜,他小心翼翼的拥着心上人,连红盖头都还没掀,生怕她如同花一般花瓣散去。
      你很好,我的心早已去了你的身上,是海上月,是眼前人,是彼岸高枝的花。愿永生永世,共白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成老。
      ……
      世人都爱她,但在她危险之时,却无人相助。心系之人皆在彼岸,唯她一人待在另一边的深渊。不曾有幸福,尝尽了苦头。他的生命,如同昙花一现,短暂也在最美的时候死去,叫人珍视,无能为力,活着都是一种奢侈,美也只是在那悄无声息无人在意的夜,偷偷绽放。
      随后,再以最美的姿态,万众瞩目时的悲哀凋零……
      子书文仲手中琴没了声音,他痴痴的望着前方,应元符狠利的看着他。“你把契物给她了,你是不是傻?”
      每把阴琴都会有一个契物,那便是琴身上掉落过的第一个碎块,有契物在手,阴琴难以发出声音。“钟离小姐,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自己都要死了,还要给后人铺路,你真是好大的善心啊,对呀,你真是好大的善心……”想起这位姑娘对她未有过像娘亲阿姊般的敷衍,让她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些。“也罢了,有这契物也阻碍不了我,如果施出的法术够厉害,也可以发声的,只不过要辛苦子书公子了。”
      空中寒酥飘零,就连雪都怜她,下出了这一载最早的一场雪,像是在为她倾诉悲哀,只至暮律之初,吉月之尾,寒酥如此,山下不少人稀奇这回玄序。
      我是真的想要不在乎任何事,变得云淡风轻,无事可扰,可我也积攒了太多的失落,我也好不甘心,我也想事事如愿,也想拥有一切美好……
      应元符都有些动容,她从来没有对钟离倾意抱有什么恶意,相反还有些好感。“对不住了……”
      子书文仲脸上青筋凸起,像是在忍耐着极致的痛苦。
      “都来了,都见证了这一刻。请用你们的仇恨,来杀了我吧。”应元符疯狂的笑着。
      只有冷夫人应飞舞甘涂巫尚上官良他们能准时从家中来这,应飞舞甘涂的到来正中下怀。甘涂道:“应元符,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是在弑神。”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告诉你们我在做什么。很久之前,世家中第一位女家主逢原歌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修炼成神,创出了一个被你们所禁止的法术,借神力。以着百位灵根为三灵根以上的修士百位恶灵百个怨鬼和两个空灵根之人唤出远古神之力,合成一只大恶灵。我用的就是我那家族中的其他人,从四处找来了百只恶灵。这修士和恶灵,多一只少一只都不行。可以稀释人的灵力功力,可比真神还要厉害。不跟你们说啦,我们直接开战吧。”
      “你个逆女,这禁术你怎么可以用?这会伤了你自己的,别说是你杀了的人,只要这术到了最后一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不会再有轮回转世。”
      “你这么关心我啊?可我不信,从小到大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关心过我,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我唯一的归宿,也被你们一剑斩之。我就想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死之前,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我是不想杀钟离小姐的,可她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就只能逼自己狠心一把了。”
      “你胡说什么?快给我停下来!你自己疯了还要害无辜的人,早知道你心肠会这么歹毒,我当初还不如未把你生下来。”
      “无辜的人?你断了我的路,让我无路可走,也害了她,她以及她的帮派不是无辜的吗?他们从未烧杀抢掠,偏偏在你们这儿给断了路。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心肠歹毒的?!你生了我,养了我,我的人生任由你摆布,可我也想逆风翻盘,你从未在意过我,只会逼我把错误归咎在我身上,我就不该为自己而活吗?娘亲啊,谁都希望获得认可,我也不例外呀,我也想要在你的口中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而不是像你口中那般的一文不值,你只会贬低我,怪罪我,从来不懂得什么能够用来夸奖我,同样都是你的孩子,同样都有着你的血,为什么你对我和阿姊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甚至对外人都可以比对我好。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赖到我的头上来,我甚至不在场都会成为恶人,而如今我是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不早就分明了吗?凭什么有的人可以幸福一生,有人能发现他的强大,而我不管怎么努力,你们都当做没看见一样,不管我取得怎么样的成果,你们心中从来只有别人,所以我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该存在的吗?”
      “你真是个孽障,白眼狼……”
      “你够了,我不要再听这些话了。”应元符捂着耳,再睁眼时已经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心中酸涩怎么也说不明白。“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比阿姊都要厉害了,甚至是比你都要厉害,可你从来都看不起我,根本就不重视我,不在乎我,似乎连我死了都不重要,你只想操控着我的人生去做别人的垫脚石,可我本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怎么可能甘为别人的垫脚石?是你不懂得发现我的美好,若我不顺从于你,你就想毁了我,毁了我所在乎的一切,我凭什么不能还给你们?”
      颜之礼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如何。刚刚就只有他是冲着她而来,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眼前消散,他伸出的手没能再碰到她,心中有什么在抽动着。“你杀她,不也想想她有多么绝望吗?飞升本就是修仙者最为看重的,你却在最后一刻,毁了这一切。”
      应元符笑着。“我都能知道这些载来她过得如何,你却不知道,为了得到世人认可,不断的修炼,使她修为提高,感受着所有人的不在乎,她何时不是绝望的?这四载,你害她过得更绝望,你也毁了这一切。别唠叨了,都结束吧。既然不想让我活,那就都别活了,跟我一起死!”应元符像着了魔,拿捏了他们的意志,此战她不会手下留情。巫丙捷他们或许会心软,但她不会允许。
      这股怪异的力量席卷全身,让他们都来不及躲闪。“钟离小姐的力量真好哇,让我们的修为大增,加上这功法,你们今天可就要遭殃了。”
      “哈哈哈,”司狄宣遇事从来不慌,总能笑得出来。“应二小姐,你当我们是废物吗?反制住你,不在话下。我还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呢,心地善良,如今看来,也确实是。要是我像你这样的话,估计早都把人给杀的一干二净了,所以,别废话了吧。”
      应元符还以为他是真的懂自己,但他再怎么都没有经历过,哪会懂?“不错的建议,这可是你自寻死路!”说话间还嘟了嘴,实话说来,她若不是如此压抑的长大,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无数恶灵怨鬼蜂拥而至,想要把这里搜刮个干净。最大的那只恶灵在小恶灵的掩护下让他们措手不及,能杀多少恶灵就会增加多少只恶灵,杀都杀不完。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根本不逊色于这些小恶灵,虽然这些恶灵与平时的不太一般。
      令狐召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伸出手想拉住她。但他不会有那么傻,青纱遇到这样的事不会这么冷静,他那日也是亲眼看着她死在了自己怀中。
      应元符肆意的笑着。“你舍得伤她吗?令狐召,你动了情却不自知,可真是让人苦恼呢。”
      令狐召还认为是因为长辈的威严而不敢伤她,虽然说下来已经没有多大的血缘了。但他们在对战的过程中一直尽量的不要碰到她,只顾着杀其它的恶灵。
      众人也知他的苦衷,有意无意的帮他挡住青纱,但是青纱就是冲着他来的,和之前一样,不乐意管别人,就乐意管他。
      慢慢的,打的靠近了上官良与上官沙乜,这么一对比,令狐召不知道是被削弱了多少,虽然他本来也不是特别厉害。
      以他这实力,最多就和上官沙乜比上一次了。这对姊弟简直是世家佳话,从小就是配合着练功,只要是他们俩一起出场,似乎都不带怕的。
      但上官沙乜比阿姊逊色很多了,上官良几乎是一剑一只恶灵一剑一只怨鬼,身法炫酷又温婉,不会有小家子气,也不会太狂放。剑法用的也十分微妙,这样一来这些怨鬼恶灵就像是自己撞上了她的剑,身上衣裳仍是洁白无污。怨气与煞气交织在一起四处游荡,根本无法阻拦她。上官沙乜都需要她来辅助才可以维持稳定。
      “啊!”
      这一声音大家一听到就知道是谁了,纷纷寻声望来。
      果真是他没错——令狐召。
      青纱的手已经穿透了他,令狐召举着剑。那剑的速度分明那么慢,青纱却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没有躲开。浑浊的眼变得清明,这似乎才是真正的她。
      “好恨啊,你我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好恨啊,被最重要的人杀死。”
      令狐召神情错愕,手不停的颤抖,想抚摸那人的脸。“你怎么,你不是……”
      应元符道:“别说了,我取的只是她的一丝意念,这才好杀你呀,她已经死了,确确实实的死了,不用惋惜了。”
      动情而不自知,向她出剑的一刹那,他心中悔恨真诚,不杀她,或许她会去伤害别人,不可以,但他也不想让她的意念也消散。他是可以直接斩断她的手的,亦或是杀了她,可入眼皆是曾经的打打闹闹,常被打趣是欢喜冤家,一起死吧,这样遗憾,也有一个收尾。
      恶灵不用接近他们他们的功力也会自己去到它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们也感到了疲倦,可又不得不不停的挥舞着剑。
      应元符注意到司狄宣的剑法独特,身法巧妙难分真假,威风凛凛,好像什么都不用惧怕,都能斩于剑下。并不像是他们家流传下来的剑法。“司公子,你这剑法不赖呀。”
      “谬赞了,记住这剑法,晚枫望榆,它会是你见过世上最强的人掌握的最强的剑,使用的最强的剑法。你如今若是不收手,这也会是你的死因。”
      “哈哈哈哈,口气不小啊,明知我无法停手。呵,我等着你来杀我。”
      颜之礼也是真发了怒,召唤出各式各样的灵器,多数直接半空自燃,少数被打退。
      “你这灵器在我这里可算不上什么,这可是借神力,那些灵器算得上是法宝吗?我供出的力量可大着呢,我对抗,你这点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应元符顶着这么一张靓丽的脸笑得癫狂又绝望,要是路过一个孩童指不定被她吓成什么样。
      颜之礼的厉害当然不在于灵器,他们平时都是用灵器来动手,但不过都是为了保存体力,掩盖真实实力。当他拔剑时,眼神更加冰冷,这注定是一场不平凡的厮杀。
      该说不说,应元符也是真的厉害,一边操控着这些魔物,还能亲自下阵,与他们打斗,看这剑法也不一般了,这要是在自己的娘亲和亲人口中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的话,任谁都不高兴了。
      甘涂应飞舞显然明白她不会收手,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也干脆不再手软,用尽全力的反抗。
      这正中应元符的下怀,她当然要亲自去杀他们。哪怕是这两个人都围着她,也并未伤她分毫,反而是被她打的节节败退。
      甘涂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过不了多久就谁也坚持不了了,还不如放手一搏。看见那些恶灵与应元符都连着有微弱光的线,那本被禁的秘籍她也看过。她不顾一切的抽出最近那只恶灵身上的线,一不做二不休,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处。
      “娘!”应飞舞大喊一声。
      应元符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面上的愁苦之色被惊讶所代替。
      “既然你恨的是我们,那就拿我们的命来换,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烟雨澜他们不是无辜的人吗,他们招你惹你了吗?你一定要灭了他们整个帮。”应元符想过今天会有什么触动她,可她不能再收手了。“你想以死谢罪,可你以为我就该服从于你了吗?”
      应飞舞甘涂才明白过来,应元符的归宿是那个曾经死在自己剑下的人。应飞舞很爱母亲,母亲若是会死,她也不愿独活。她跟着母亲抽出一条线插入体内,这一术法因为成分的变化有些不稳定了,这些线连接着应元符的心,发生变故让她也感到了疼痛。
      司狄宣挑准了这一刻,道:“我们一起来打败她,我来打头阵,你们将功力借与我,我们把他们圈起来。”
      “让你去打头阵,失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玄封言虽说平日跟他挺损的,但在关键时刻他们都会想着对方。
      “别犹豫了,再犹豫都得死。”
      他们的功力合为一体,司狄宣在最前方,体内神兽的元神在各方显出。恶灵敌不过他们,应元符宁愿爆体也要杀了甘涂应飞舞,对她来说这些人都是不重要的人。她把子书文仲巫丙捷和宋如南的三魂七魄抽走,所有小恶灵的力量也都给了大恶灵。这时煞气散开,慢慢显现出一张怪异的脸和大半个身子,通体呈黑色,有些奇怪的文印在身上,背后有四个像蝙蝠一样的翅膀,有一个明显受了伤。手上带有很多金镯,头上有四只眼,两只像牛角一样的东西,獠牙老多了,仿佛能把什么都咬碎的样子。
      司狄宣镇住。
      应元符很满意他这反应。“都知道那一幕的怪异,还真有个怪异玩意儿被镇在那,怪不得有那么些好东西呢,只是没一个能属于我,所以我就让他属于我了。这东西就是神魔之争留下来最大的魔物了,可惜啊下半个身子都被砍伤了。”
      以力量决出胜负,这东西还挺厉害,吸走别人的力量不在话下,关键吸的还蛮快的。司狄宣的功力所剩无几,只能靠着他们所给出的功力来持续。这些人之中冷江易的修为回的最快,是最佳的选择。
      “司狄宣,这些功力为什么在倒回?”冷江易愕然,这些人的力量都到了他这,功力最充沛的成为了他。
      玄封言一急,把体内余下的七成功力过渡给了司狄宣。“司狄宣,你想死吗?等等,京勺甫,你……”
      京勺甫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心?处处都以他为先。“你也快撑不住了,我把我的功力给你,我的修为是因你而长的,那便还给你吧,我其实倾……很钦佩你,你比我还要厉害的。”他无力的发笑,明明笑容是让人觉得美好的事,可他这笑却让人心酸。
      “你说清楚点儿,我没有你那么厉害。脑子也没有你那么灵光,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白绫也急的不行,小畜生用爪子挠着它的头。白绫与它相视,眼神格外坚定。它跃起到了最前方,力量阻隔了双方的力量。
      小畜生是挑好了小烟下手,吸引着它。
      恰逢此时小烟在地上汪汪的叫,使应元符分了心,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把所有的功力都推了出去。
      应元符感受到身体在无力的往下倒,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似乎看见了烟雨澜,接住了她,没让她摔倒,是她来接她回家了,去到那个归宿。
      一切都结束了,司狄宣是冲锋,见此情景终于展露笑颜。可很快又明白过来,还没有结束。
      有怪异的笑声响起,如幽怨,又有欢乐。“二十二花魁,二十二神妖。”
      只是这出现的身影,只有二十一个。具有人形,虽然只是乌压压的黑,但也能看出貌美如花。
      “是我想的那个吗?”玄封言道。
      “说一点儿也的确是,但说准点儿是神妖。”
      “什么意思?”
      “传闻,七情六欲,有二十一个傀儡,自己则占着一副皮囊,吞噬人心,种下情果,关键时刻可控制人的心欲,抓住人的软肋,不,不只是人,以及神魔,都有着这样的软肋。他们可阴可阳,时而无形,时而有形,可以无影无踪,亦可突然出现,难打难杀。”说完当即转身,挥剑斩杀一只,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为之惊叹。“具体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避着点儿。”
      可这二十二神妖可不听他们怎么说,早已开始了行动。她们见不着真形,只知道有一几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在飞舞着,只知可怕又渗人的笑声在耳边穿过。速度之快能赶上他们御剑之时,甚至超越他们,让人来不及闪躲。
      “又是你们,这回别想再用吞噬他人心智这种卑鄙的方法。”司狄宣速度惊人,与神妖一样,仿佛只有影子在他们面前晃悠,虽然他们的确是比普通人要厉害,可也不至于是这样啊。这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就是神仙了吧。
      玄封言目瞪口呆。“司狄宣,你真的是人吗?”
      司狄宣突然停下,面上似乎有永远都消不掉的愤恨,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别废话,就想待在那里吗?还不动手。”
      “你眼瞎呀!我哪里没动手?”
      哪只还没有靠近那些东西,就有了另一波敌人出现。他们没几个是没见过这些人的,十一剑客,以及一个皇族之人。
      司狄宣一见到他们就想起司见责,想起压抑已久的仇恨。要不是冷江易一直拉着他,他都恨不得赶快上去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有一人慢悠悠开口:“杀了他们,奖赏都能把你们埋了。”看来那人是个头儿,使唤他们所有人。
      他们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今还没有恢复体力,修为更是散了大半,如今又何能抵挡?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中了招,敌多他们却人数少得可怜。他们都知道合伙来伤人了,就会挑着人,其中一几不知名剑客抽准空子伤到一人,随后一只神妖顺着这淌血的伤口整个身子都吸入了他的身中。巫丙捷眼神混沌,自嘲的笑了几声,这一笑张狂又无奈。“爹,你为何要将双双嫁给杨家?双双不会对谁阿谀奉承,嫁过去的第一天就没了命。我从小都被你管控着,你用各种方法让我们增长修为,但你不问问我们痛不痛吗?爹,你的眼中只有利益。双双嫁过去第一日,便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拉去配了阴婚,嘴被缝上了,眼被剜掉了,被死死的钉在棺材中……”
      这他自然是听不到了,神妖在他的内心深处找到了最大的一根情丝,说出的也是他埋藏在心中不敢说出的话。然而他的父亲,却早已不知所踪,或许是去找五血了,又或许刚才是被伤了,落到了哪个地方去了吧。
      借着他的身体,力量更是增大了好些,这下加入了别人的阵营,他们又少了一个人,更难功破了。
      冷夫人听说是生来灵根虚弱,无法增长修为,冷江易得保护着她。冷江易不可能一直转着圈打,冷夫人作为一个母亲,也不能看着冷江易那般劳累。一只神妖眼神盯紧了冷江易逃不过了,他还在打着另一方的恶灵,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保护一回孩儿吧。
      冷江易转过来的那一刻,冷夫人也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爆发出洪荒之力,隔绝了一外来往,将那只神妖碎尸万段,抱着母亲的尸首不知作何感想。
      上官良还是如同之前一样,自保的同时又留意着上官沙乜。他又大意了,只顾着前面的,不顾后面的。上官良眼下也要对付几个,运气好的话大概只有一只神妖能刺得了她,就是不知这一剑的力量如何。在自己和弟弟面前,她选择了弟弟。她啊,死了就死了吧,先前的名号太大,有人老艳羡了,巴不得她快点儿死。上官沙乜得活着,他活着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但愿他以后能长点儿心。
      上官良从来没有那么快,到他的身后才松口气,有两把剑穿过了她。一把是由被神妖操控的巫丙捷拿着的,一把是上官沙乜的。“阿乜,你终于长大了,有什么空缺的,都被补起来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定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神。”
      她的灵魂在慢慢被吞噬,这些人的打斗使得树叶大把大把的落下,最为鲜亮的一片落下时,她也终是闭上了眼。唇边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洁白的衣裳被染红。
      最后一刻,她想伸手再默默上官沙乜的脸,可是她已无力,上官沙乜也摆不脱不了巫丙捷,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他好想像之前那般,小时那般,轻轻的摸着弟弟的头,告诉他:“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你就是你,我会一直护着你,没人能伤得了你,你我以后便是人尽皆知的一对英勇姊弟,受世人艳羡,阿姊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
      如今,她也同上官靖之一样,为这个家族,为他,倾尽所有……
      “你的路还很长,本来是想背着你走完的,可到现在了,恐怕是不行了。可是,我还想推你一把……走完那最后的路。”
      你要好好的活着……
      尽管这些话你再也听不见了……
      眼下情景不容上官沙乜悲伤,他都来不及触碰一下阿姊,连话都听不完……
      阿姊这一辈子活的好累,到如今都没有在他的眼前哭过一回。她努力的成为别人口中所希望的模样,成为和这些世家公子一样威名远扬的世家小姐。无人知她的痛,无人知她的苦,他人就只知她年少成名,是一个贤惠女子。她活不成别人想要的样子,若她还能轮回,下辈子就好好的活着,不要有兄弟姊妹。
      那些东西以及那些剑客都知道怎么样最伤人,下方就有一片竹林。一个剑客不知是从哪里搞来了一根尖竹,趁着颜之礼抵御他人时,将此刺入他的心口,一样的伤,不过没成功的了。颜之礼反应过来,将他打倒在地,然后将他直接斩杀,伤口每时都隐隐作痛,虽然没能杀得了他,不过这伤估计是要一直留着了。
      这么算下来,似乎就只有司狄宣、冷江易、玄封言、京勺甫能抵得住了,而神妖的注意力自然也放在了他们身上。
      有的人已经被抓了好几道口子,差点儿让神妖趁虚而入,神妖力不如他们,也被杀了好大半,零零散散的剩下来的就只有两三只了。可是他们也累的不行了,紧密的喘着气。司狄宣险些摔倒,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一旁的冷江易连忙扶住了他。“司狄宣,你如何?”
      面对向他们袭来的神妖,司狄宣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着:“滚开,不许靠近他!还想用着上次一样的方法来伤他吗?想都别想。我没事儿,刚才被那一只神妖伤了,触动了我的记忆罢了。”
      那只神妖面对他的威胁,语气平淡。“他若没有这根情丝,我也不可能能顺着情丝吞噬他的心的。”
      记忆中,娘亲还在跟自己讲这话,他还是满不在意只想着糕点,随后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不要,不要睡,要抓着娘亲,不要让娘亲走……”
      司狄宣这样厉害的都被伤了,冷江易更别提了。记忆中,小小的一个娃娃坐在墙角静静的等着爹爹回家,给他带好玩儿的好吃的,可是那一天他只等到了爹爹离世的消息。
      京勺甫他们也不例外,都分了神。可趁着他们分神的功夫,伤害他们的并不是神妖,好像有另一些什么控制了巫丙捷,手中的配件换成了一把金色的,很细很细,仔细一看还有倒刺,这一件下去岂不是要给人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偏偏他们还没有从记忆中剥离,一把剑朝着京勺甫而去,他醒的够及时,一偏头躲开了。可这却是让他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因为在他的身后是玄封言,还未反应过来,剑已经被抽离,带着血肉离开。京勺甫来不及管他们,纵生越过,紧紧抓着他的手,可却是一场空。他受了如此折磨,已咽了气,一双眼还不可置信的睁着。
      这些神妖好会钻人空子,趁着京勺甫去救人也对他下了手。
      在向其余人攻击几次无果后,把剑又断成了六支,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追去,目标就是一个人,不会变且穷追不舍。
      有些碎片被强大的威压震去了其他地方,伤到了不少无辜之人。
      一对姊弟刚好受难,但是被伤到的只有弟弟。弟弟是十里八乡皆知道柔公子,如一个大家闺秀般的宁静温婉,而只姊姊性格张扬,遇到什么事都是她出头。
      “老弟,你看姊姊帅不帅?”
      “没我好看。”
      但是这一次她也出不了头了,飞来横祸刚好打中了他们。
      “弟弟……弟弟!”
      弟弟没能力再回她的话了,他们只是当迁居到这的人,只是为了活着。
      ……
      “我说了不许伤害他。”司狄宣用剑挡了好几次,虽然他被刺中,可至少他想护住的那人没有。
      神妖之身,没办法很好的攻击他们,所以这些东西便直接附在了十一位剑客和那个带领他们的人的身上,这下都是刀剑对决,不好分出胜负。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人力已经丧失了很多了。
      啪嗒啪嗒的刀剑碰撞之声越来越急促,双方受的伤也越来越多了。
      巫丙捷体内的灵魂估计是最强悍的那个,也就是说这不是分身,而是那只真正的神妖。最强的神医妖又附在了对面最强的那个人身上,还是他们的朋友,更不好动手了。巫丙捷神志不清,脑海中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只知道要杀他们,下手更没个轻重。他大胆放肆的笑着,下一瞬就停止了,司狄宣为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而最终的赢家,也不知是谁。只是鳞蟒剑狠狠的刺伤了他,将他体内的灵魂扼杀,也取走了他的性命。
      ……
      再次睁眼,冷江易仿佛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置身在一片枫树林当中,不知道昏了多久,这里都已经被寒酥覆盖。空中还有着细雨,但是太冷了,落下时已经变成了冰,打在人脸上生疼。也好,并不是刚才那风云缭绕的地方,有许多奇丽又梦幻的花草飞鸟在这,如同仙境一般。有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他并不记得的事,可却都好熟悉,很美好。他小时候好像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枫林里长大,更早之前,他似乎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这里就是他居住的地方。周围尽是美好,心中之人也离自己不远,就在自己身旁,看起来十分疲劳的坐着。胸口处还有那把剑的碎片,在往外冒着血。
      “冷江易,你才醒啊?”
      有一人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皱着眉,这么冷的天也能沁出细细的汗滴。灵气跟随着他的意念环绕在两人的身边,似乎有疗伤的作用。身上白衣带着金丝银边,不是原先的穿着。一睁眼,眼中还有暗暗的金光,闪烁着疲倦。见到他醒来也小心翼翼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让人感觉很卑微。
      “司狄宣,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冷江易扶着他的头躺在自己腿上,十分柔和,好像用点力就会如同折断一朵花一般折去他的生命。往日不会因任何事情而动摇的脸上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你方才那么痛苦,怎么可能是没事儿。”
      司狄宣不理他这句话,装作听不见,道:“记得这里吗?既是你儿时的梦香,也是你本来就该待着的地方。当年是我种下的这一片枫林,只要我不死枫树也不会枯去,看,多么热情的火红。它在寒冬中顽强而又热烈,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他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闭着眼,静静的享受这温柔。“他们,好多人都死了,他们明明都那么好。罢了,至少你是活下来了。”
      “原来,你也能这么温柔,对哦,你本来就能这么温柔。冷江易,我告诉你……一件事儿。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那一次用膳。人人都说,我长得很像我娘亲,那一日,我被好几个姑娘拉去梳妆打扮,我趁她们没有注意跑出来了,但还是女子装扮,你也看见了吧?我在墙头,看着你就那么盯着我,久久无法回神,你莫不是,把我当成女子了?还能把你吸引到。”
      冷江易不回他,只是手忙脚乱的帮他拂去遮住脸的发丝。没有看错的话,他脸上有着不知何来的慌乱。
      “在我死前,告诉我,一件我一直……都想知道的事吧。”
      “你不会死的,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会死?”
      司狄宣没管他的话,道:“那一日,赫连漪到底说了什么?别人说的我不信,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说了你就不能死,你现在若是死了就不能再转世了,我们不可能再相见了。”
      “我已经不能和你再废话了,说!”
      “他说我会是个断袖,这就是实话,你撑住!等我飞升,等我飞升成神之后,也许就有法治救你了,你千万不要……”
      “断袖啊,怪不得,能把你吓成那样。那你……钦慕之人……会是我吗?”少年闭了眼,手也放下了。遇见我,你会后悔吗?你错付的心,我又怎会看不出来?下回藏好一点儿,哦,对,没有下回了。“只可惜,不是死在有星汉的夜,找不到路了。冷江易,在我志学之年,我想起了一段不该是这一世的记忆,那一刻起,我好像也记起我曾经,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在为那一件事而拼搏等待,而这一世就是一个终结,我命定如此,必定是会死的。本来,你们的成仙之路,会更加坎坷。但之前在那墓中,异象,我便知道有东西在作祟,再也等不得了。上一辈有自己的主见,但是你们更听我的话,好忽悠,所以就只让你们来。若是拿到这五血,还要与她对抗。若不是我减轻了些困难,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归位。我只是一只灵,一只……把你们引归位的灵,完成使命,代价不容我多说,我注定不能活着,注定要搭上自己的命,是一场豪赌,好在,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很多。这一世,我们都遇见了对的人,都遇见了想见的人,是缘分,只是,我们都是有缘无分了,无法得偿所爱了。”
      冷江易强行拽起他的手,像是在希望自己能让他活过来。“你都要死了,还要心花思在我这里犯贱。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看看那些动了心的人。所以,你死了就是赌赢了吗?要逞什么英雄,有我在你还需要担心什么?司狄宣……”
      司狄宣就顺着他的力微微坐直了身,但还是很虚弱。附上了他的唇,冷江易尝到了他的泪水。
      “冷江易,你隐藏的很好,但我还能看出来。记得上一次,你藏的真的很好,我到死才发现。所以,这辈子是我对你的偿还。”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发辫上的玉坠,曾几何时,冷江易也如此让他依偎着,他为他亲手挂上的玉石,在熠熠生辉。“如今,我向你求一愿。待到你归位之后,若后世我娘亲我爹爹门当户对之时,若我娘亲和爹爹还未遇良人,请让他们再续前缘吧。”
      后面,司狄宣就算是借着他的命也不能直着身子了,就这么让他抱着自己,躺在他的怀中。
      “还有多笑笑,不然真是空有这副好模样了,放下吧……”
      感受着枕于身上之人渐渐化为烟尘,随烟缭绕,尘归尘土归土,未留一丝痕迹。
      “我该怎么才能放得下?”
      司狄宣将自己的配剑塞进他的怀中,又淡淡的笑了一次。突然怀中人消失,他惊讶看向前方,好在,他还在。可他在一步一步走向远方,而自己却被一股力量缠住,动不了一点。冷江易这才惊觉,他头上还戴着司狄宣送他的发簪,而如今,发簪已经幻化成美丽的蔷蘼,如藤蔓一般束缚了他。
      “这里很安全,你待在这,等我死后,或说是魂飞魄散后,这力量便也会消散。你是神明,使命不是因我而生,若能忘了便好了。”顿了顿,又道:“这莫分便是,悲剧重演?但我庆幸,你还爱着我,我还能再爱你一回……”
      他崩溃的流下泪,身体不停的挣扎,青筋都冒了出来,却无可奈何。“我认为你是光,我一直生活在最美的光下,可最美的光是落日余晖。我以为我抓到你了,我以为我抓到了你的手,我以为就能这样了,我从不敢告诉你我是什么心意,因为我觉得像这样就很好了。可是,别人等得到下一个落日,可我再也等不到余晖了!”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依稀记得有一滴泪洒在了自己脸上,伴随着他消散。
      手不自觉强行的伸向灵魂飘散的方向,却扑了场空,什么都抓不住,隐秘的情感从未透露出,他只能收回手,感到无力,浑然不觉的垂眼,昏过去了。
      这场大战,死去的所有人都融于尘土烟火,未得轮回,不可转世。从此,不见人世,永不复生。
      ……
      山下说书的馆子今日很热闹,来听书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踩断了。
      “多日前,各世家取得真道,冷氏冷江易,上官氏上官沙乜,颜氏颜之礼得道成神。颜氏前家主颜从之竟把毕生修为都渡给了司氏家主司狄宣身上,最后身亡。自古就有一传言,说获得了神血的人本就是天上神明,在神魔之战后以封印神识为契,堕入人世间。就在他们飞升时,金光乍现,他们的原身都显现了,眼中都泛着金光。眼中有金光,乃是远古之神的象征。而那回归神位的法子,便是与执念怨恨为饵,封心锁爱,斩七情六欲,受劫回归,神兽引路。”
      “什么嘛?把成神的机会让给了那些贼人,这哪好啊?还不如给我们这些干活的呢,穷苦的活了这么久,他们盗取别人的财物还可以成神。”
      “要不是他们太厉害,有人刻意的想害他们,他们也不会成为盗墓贼呀。也没听着说,他们是受劫回归的神。”
      “这些借口可没有什么好听的,他们自己的道心不稳,要成为招人恨的贼,还怪得了别人?现在好了让他们成了神,岂不得把我们给弄得不得好死。”
      说书的老者下了台,往另一个屋中走进。“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我还真佩服你哪能想到这么好些事儿,神话都说上了,不少人来听书呢。”
      那人静坐着,无欲无求。“好,酬劳已经付上了,我该走了。”
      冷江易上官沙乜颜之礼隐了周边灵光,在外等候。“司家主,你本来就是神,真要放弃回归神位,位列仙班?”
      “我遣散了族中的人,隐姓埋名,现今巳决心隐居,本是打算出家,可我六根不净,恐怕,是不能了。与其说是飞升永远都忘不掉这些,道不若轮回百世,能遇见我夫人的转世也不会有这段悲伤的回忆,那便是如今最好的了。”司抚葖不笑也不愁,满不在乎。
      颜之礼手中牵着的两个孩子哭闹着要找娘亲,燕嫡星的眼眶也泛了红。他也好想能够肆意的挥洒情绪,在他生辰这日,本该是欢天喜地,可是爹死了,娘也在绝望中自尽,他最爱的那人,为了他们能够成神,最后魂飞魄散。或许他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娘,但以命为赌约引神归位的爹和他的灰飞烟灭的妻子,他永远都见不到了。他只想过共白首,却未曾想过长相思,永失所爱……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上官沙乜看上去和阿姊活着时一样沉着冷静,他将来会成为阿姊的影子,和阿姊越来越像。
      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
      冷江易还是那般冷漠寡言,成熟稳重。七情六欲中他断了六情六欲,有一情他始终无法放下,那丝情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的心,禁锢着他,让他永远无法忘怀凡尘往事。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们每日都会下凡去看望司抚葖,只是天上一日,人间一载。忘了是哪一日,下凡时看见的不再是那位如清风暖日般和煦的男子了,原本还有一半的青丝,如今已然白头,脸上爬满了皱纹,眼睛变得很小了,成为了朦胧的琥珀色,花白的胡子没有太长,但也看得出有很久没有休整了。行动十分缓慢,总是在笑。
      “到了下辈子,我会让你们相见的,这可是,他说要我做的。”
      为了成为世人所崇敬的人,他们搭上了自己的命。前世今生,不留痕迹,他们不复相见,未能换来想要的结果。二十二位花魁的传说,本质便是二十二种贪恋。
      命运弄人,人们被命运玩转手掌之间。天道酬勤,不过是酬的位高权重之人。想来,费尽心思等的那人,也终是等不到了,心中的不甘,也随着尽职尽责后的烟消云散一同散了去。一切,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真假难分的视线相会,最后脱离。
      或许等的久了,就不愿等了。可他死不了,身为神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他愿意永远等着那人,哪怕他再也回不来。
      生死离别后的相会,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命运的束缚摆脱不了,大责在身,试问谁错?
      一个浅淡的笑,一个深邃的眼神,早已肯定,早已注定。
      天道非无情,何渡少年人?
      天道若感情,何来死离别?
      天道如生情,何须善来保?
      天道亦无情,何需良受难?
      探君何叹?只惜那年风华正茂。
      问君何泣?只泪意中人不再见。
      一景幻如梦,一情换始生。
      天边光亮很红,已是黄昏落日之时。枫树林下,光打在一个清秀少年的脸上。少年闭着,嘴唇微张,发丝随风飘舞,脸仰向天空,温柔而又沉醉。
      我们,永不相见,也无再见,再也不见。
      ——正文完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神明终局宴(乱世孤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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