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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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弥漫着温热的水汽，苏沐之愣愣地盯着坐在浴缸边沿的女人。
她脸上没有表情，秀气的眉微微蹙着，手里的力度不轻不重，用温水冲掉小女孩身上绵密的泡沫，拿了条纯棉大浴巾裹住苏沐之身体。
“顾阿姨......”苏沐之低着头一动不动，还有点害羞地站她面前，耳朵已经烫红得不行。
半晌沉默。
“沐之。”头顶传来顾枕严肃的声音，“不要害怕，如果真的有人欺负了你，你要跟我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过了一会，苏沐之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那个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着留下来的。”
“......好吧。”顾枕本身就是一个很尊重他人隐私的人，既然小女孩不愿意说，那自己就当做不知道。
因为强求而来的答案，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接受最终答案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
“来，我给你把头发吹一吹。”她把苏沐之头发用吹风机吹干，给她套上短袖，直接抱她离开浴室。
“沐之，把被子盖好，别着凉了。”顾枕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还特地还加盖了一条柔软的大毛毯。她轻声轻语对小女孩道：“我去洗澡了，等会儿回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然后，她接着对苏沐之说：“如果实在等不住了，那就去睡觉，不要等我了。知道吗？沐之。”
苏沐之懂事地“嗯”了一声。
“那好，我去洗澡了。”说完，顾枕走进浴室。
窗外的雪继续飘扬下着，打着暖气的房间里，苏沐之安安静静地躺着，视线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国名著《飞鸟集》吸引过去。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飞鸟集》，一口流利的英语脱口而出：“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the flaming fire warns me off by its own glow......”（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燃着的火，以它的熊熊之光焰警告我不要走近它......）
“Save me from the dying embers hidden under ashes。”（把我从潜藏在灰中的余烬里救出来吧。）
顾枕出来后，听到苏沐之朗读《飞鸟集》，便来了兴趣，跟了一句。
苏沐之抬头看她，心不禁地被什么东西拨动，只觉得脸在发烫羞红。
顾枕刚洗完澡，穿了条红色吊带裙，丰满的地方藏在衣里，腰肢苗条，有些成熟知性。
她的头发还没擦干有点湿漉漉，身上的味道特别香，沁人心脾。
“顾阿姨，你是喜欢这句话吗？”苏沐之下意识地好奇问她。
“不是，我喜欢的是...”顾枕眨了眨眼睛，低声道：“My heart,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是这句话吗？
苏沐之愣了愣。
而顾枕却没有发觉到小女孩看自己眼神的变化，自顾自继续说：“那你呢？我看你的英语说得还不错，应该是你父母教你说的吧？”
闻言，苏沐之回过神来的同时，心脏也揪了揪，点点头，说：“嗯，这本书我在四岁那年就看过了，是妈妈逐字逐句教我念的。我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是‘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听到这句英文，顾枕被苏沐之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是这句？”
“因为妈妈喜欢这句话。”
“啊......对不起。”顾枕走过来，坐在苏沐之旁边，把她抱进怀里，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弄得她的脸涨红起来，突然有点无措。
然而，顾枕却对小女孩歉意满满地说：“沐之，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的，顾阿姨不用道歉。”苏沐之轻轻地说。
倏然，顾枕微微凝神，敛了些眼眸，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拿过她手里的《飞鸟集》放在床头柜上，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应该要睡觉了。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说到睡觉，其实苏沐之早早就已经开始犯困，为了能听到顾枕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这才朗读名著里的句子，强撑到现在还没睡。
现在，她慢慢地把小脑袋靠在顾枕肩膀上，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软糯的奶音一句比一句说得含糊不清：“困，沐之困了...想听顾阿姨讲......睡前故事.......”
“好~沐之睡觉，我这就给你讲故事。”顾枕内心有些忐忑，她其实并没有给任何人讲过什么故事，也不知道什么类型的睡前故事合适小朋友听。
思来想去太久时间，她才从手机上找到《睡美人》的故事念给苏沐之听：“公主沉睡了快一百年，在某一天，有一位帅气的王子突然出现，他勇敢地砍断了围在城堡周围的荆棘，进入城堡里，以吻唤醒了陷入沉睡里的公主......”
“为什么只有王子能亲吻公主？公主不能被公主亲吻吗？”苏沐之困意加重，迷糊地盯着一脸诧异的顾枕看，奶声奶气问她：“顾阿姨，公主可以亲公主吗？”
顾枕错愕：“为什么觉得可以呢？”
“因为亲吻是嘴对嘴，王子亲和公主亲应该是同样的性质，功效应该也是一样的。”苏沐之真得困得不行，但为了解释为什么是一样的，她强撑着说出一大堆理由。
比如冰在溶解的过程中，都是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但不管外界给它怎样的溶解的条件，它的本质就是水。
听完这种感觉上挺离谱的解释，顾枕终于扑哧地笑出声来：“这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苏沐之的声音渐渐弱了。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区别在哪里了。”顾枕的这句话她并没有听到，安静地窝在她温软的怀抱里睡着了。
顾枕见她不再作声，细心认真地将小女孩严严实实裹在被里，摸了一下她微红的小脸蛋，轻声道：“晚安，小沐之。”
她拿起手机，本来想打电话给许芷若，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要是谈话过程中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而吵起来，弄醒小女孩就不好了。
于是，她给许芷若发送微信。
“晚点说吧，我现在在赶飞机的路上。”轻描淡写地几个字着实让顾枕觉得恼怒，正想拿文字怼回去的时候，她刚要点发送键的手突然顿住，心想：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说她的不是？
有这样的想法，她想想也对，毕竟苏沐之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们家的事还真轮不到自己插手，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要答应许芷若，把小女孩接到家里住几天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一边说着，她在小女孩身边躺下来，左手枕在脑后，转头盯着已经熟睡的苏沐之，心似乎跟着她缓慢平静的呼吸声悄悄地安静下来。
自己不过二十出头，毕业之后就在一家知名文化公司实习做编剧，是写过一些凄美催泪的剧本，也塑造过一些可怜无助，各种形象的小孩子。
但当见到苏沐之的那一刻起，她觉得文字里的小可怜们似乎没了那种独有，震撼人心的灵魂。
灵魂吗？那是什么样子的灵魂？
顾枕伸出手，圆滑纤细的食指戳了戳小女孩的鼻子。
“痒~”苏沐之脑袋动了动，小手抓着枕头的一角，睡得格外的踏实。
顾枕被她的这句话成功逗笑，轻声着说：“真可爱。”
如果灵魂能说话，顾枕想，苏沐之应该就是自己一直在找寻的那种应该被赋予生命的灵魂。
剧本不同与其他作品，它的存在，仅仅需要靠文字去表达其中的情感。
没了灵魂的作品，那不叫做作品，而是垃圾了。
顾枕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光想着就让她对苏沐之产生浓厚兴趣，但更多的应该是酸涩。她心疼了这个孩子的遭遇。
“沐之，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你。”
顾枕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保证，可能是因为某种情感泛滥了吧。
她将苏沐之抱过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觉。
枕边的手机被设置了自动朗读，一个个美丽的童话故事悄然无声地进入到了两个人梦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她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