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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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拾不明白贺源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他还是按照贺源苹的意思骑车载他去了那个古建筑。
那是一栋通体都用暗红色墙砖砌成的老房子，只有屋顶盖着暗绿色的，材质类似于玻璃一样的瓦片，宋拾没上去仔细看过，所以只能这样形容。
“怎么样？漂亮吧？”两人并肩站在距离房子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宋拾轻声问。
贺源苹哼了一声，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些暗红色的墙砖上。
被太阳这么一照，那抹暗红色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的诡异景象，惹得贺源苹不禁皱了皱眉。
“不好看，就像着火了一样。”贺源苹说。
宋拾神色一滞，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他认为美好的存在，到了贺源苹眼里，就全都会变成一种无比扭曲的存在。
就好比现在，他所感受到的就只有温暖跟祥和。
而贺源苹感受到的，却是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的恐惧。
“贺源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内心是真的很扭曲。”宋拾忍不住说。
贺源苹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但你相信吗？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你却已经变成了唯一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贺源苹的话说得很奇怪，宋拾站在原地想了片刻，但最后却依旧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算了，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走吧，进去看看。”宋拾晃着脑袋说。
他说完便从原先站着的那个小山坡上走了下去，但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贺源苹并没有跟上来。
“走啊。”宋拾扬声唤他。
贺源苹的表情有些茫然，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除了宋拾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你有手表吗？现在几点了？”他问。
宋拾哼了一声，然后将手装模作样地抬了起来，大概十几秒后，他才说：“你看我像是有手表的人吗？”
“宋拾……”
骂人的话哽在喉咙里，贺源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随后认命般地换了个问法。
“你觉得距离我们从集市出来大概过去多长时间了？”贺源苹问。
多长时间……宋拾想了片刻，“大概半小时，怎么了吗？”
半小时，贺源苹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半个小时足够先前集市的那人喊人然后离开了，如果他们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集市那边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回去吧，去那家家具店看看。”沉默了半晌后，贺源苹突然说。
嗯？宋拾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去？你不往房子那边去了？”他追在贺源苹身后问。
“不去了。”贺源苹说，“直接去那家家具店。”
一路无话，宋拾就像个苦力一样骑车载着贺源苹又重新返回了集市。
和贺源苹想得一样，集市还和之前一样拥挤又嘈杂，路过那条小巷子的时候，贺源苹特地看了一眼，之前的那个男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您好两位，想买点儿什么？里面看看。”
家具店里，一位年轻的女店员冲着贺源苹迎了上去，她的目光在贺源苹和宋拾身上来回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宋拾左手中指上戴着的那枚金戒指上。
“请问……您是要装修新房吗？”女店员冲着宋拾温声问。
宋拾有些错愕，眼神下意识地便朝着贺源苹站着的方向撇了过去。
“不……不是，不是我要买。”他结巴道。
他们前面，贺源苹冷着脸，眼角微微向下垂着，视线正在家具店角落摆着的那几张床上不断徘徊着。
“最左边那个带床头的多少钱？”他问。
“那个八百。”女店员说。
八百……宋拾的视线随着二人之间的对话不由地朝着床的方向飘了过去。
贺源苹看中的，是一张双人床。床头用海绵包着，上面印着两只不知道什么鸟，总之就是那种非常简单的款式。
“就要这个。”
贺源苹完全没和宋拾商量，他自顾自地低头从口袋里掏着钱。
“需要配送吗？”
女店员从贺源苹手中接过钱，十分麻利地给他开了张发票。
“需要。”贺源苹说。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示意宋拾将地址留下。
“干什么？”宋拾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滞，站在原地讷讷地问。
“地址。”
贺源苹站在他身后，伸手将他的手一把抓去了桌面上。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的时候，宋拾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急促了，就连握着笔的那只手甚至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你很冷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宋拾的手抖，写完地址之后，贺源苹突然又问。
“啊？”宋拾紧张地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
“不……不冷。”他说。
贺源苹没再说什么，但从家具店出去后，他便骑车载着宋拾径直去了服装城。
说是服装城，其实就只是一堆卖衣服的集中在了一个半开放式的类似于广场一样的地方罢了，谈不上高级，但胜在衣服种类全，能选择的样式也还算不少。
“下车。”
伴随着一阵轮胎磨在地上所发出了特有的声响，贺源苹将自行车停在了服装城外的一棵大树下，宋拾远远地望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人简直比集市上的还要多。
“我就不进去了，我留在门口看着自行车，我怕丢。”宋拾闷声说。
贺源苹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随你。”
他丢下两个字之后便转身走了，没再管宋拾，宋拾看着他的背影，表情里或多或少夹杂了一丝失落。
或许贺源苹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而已，他其实并没有想跟自己一起进去，宋拾心想。
服装城门口人来人往，宋拾独自一人坐在花坛上，胳膊被他架在自行车车把上，细长但却布满茧子的手指在车把的橡胶皮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
贺源苹没逛多久，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宋拾就在拥挤的人潮中看到了他那张不管什么时候望过去都充满了冷漠的脸。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买什么了？”
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了，宋拾立马站起身迎了过去。
贺源苹没吭气，顺手将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塞进了宋拾怀里。
“给你的，试一下，不合适自己进去换。”他说。
宋拾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呆滞，他解开那个塑料袋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件墨绿色的皮衣。
“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他讷讷地问。
“我有衣服穿……”
话没说完，宋拾的目光便锁定在了贺源苹身上。
此时此刻，贺源苹身上穿着的那件，跟宋拾手中的那件款式完全一样，只不过，贺源苹那件是纯黑的。
这是……一样的？宋拾在心里默默地琢磨着。
他没再说什么，当着贺源苹的面抬手将皮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大小正好，谢谢你。”宋拾说。
……
一连好些天，宋拾每天都穿着那件皮衣。
面馆的老板每隔一天就会往宋拾家巷子口的那个小卖部里打通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上班。
“我身体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宋拾握着电话心虚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只要一看到贺源苹的那张脸，工作的事就会被他瞬间抛去脑后。
贺源苹对他很好，所以宋拾总觉得自己应该多陪陪他。
最起码，在贺源苹走之前……多陪陪他……
“吃饭吗？”崭新的床边，宋拾盯着躺在上面的人问。
家具店的店员服务态度非常好，送床的同时还多给了他们一张浅蓝色的床单。
贺源苹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水里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拾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张床单的映衬下，贺源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贺源苹轻声应了一句。
他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裹在被子里，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
“吃什么？我不想再喝巷子口的粥了，难喝。”贺源苹闷声说。
宋拾笑了笑，冲他扬了扬提在手里的那个保温桶。
“今天吃肉，我特地骑车去车站那边买的，总不能每天让你跟我吃素吧。”他玩笑道。
一听有肉吃，贺源苹立马便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光着脚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拾的手。
宋拾厨艺有限，面馆那边又请了假，所以最近这段日子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喝粥，原因是宋拾家巷子口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家卖晚点的。
“味道怎么样？”宋拾盯着贺源苹一股一股的腮帮子问。
“还不错。”贺源苹点头，“起码比喝粥强。”
他抬头望向宋拾，发现宋拾正在盯着他笑。
贺源苹能察觉得出来，宋拾脸上的那个笑明显和刚开始不一样了。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贺源苹端着保温桶冷声说。
宋拾神色一滞，随即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为什么？那种眼神是哪种眼神？”他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拾总觉得他问完之后，贺源苹的眼睛里的光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宋拾，我讨厌你一直对我笑，所以能请你用刚开始见面时的那种态度对待我吗？”贺源苹说。
“刚开始的那种态度……”宋拾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但无论他再怎么回忆，也始终想不起来贺源苹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态度。
“我……”
“你只需要利用我就好。”
贺源苹跟宋拾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在听清楚贺源苹的话之后，宋拾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什么意思？”宋拾问。
“意思是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贺源苹说。
“我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贺源苹眼眸微垂，以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眼神望着宋拾。
宋拾完全不能理解贺源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贺源苹制止了。
“别说话，就这样安静地陪我坐一会儿。”贺源苹轻声说。
“宋拾，我可以给你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尽力去满足你的，但现在，你能再陪我坐一会儿吗？真的，就一会儿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