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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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拾。”
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贺源苹突然轻轻唤了一声宋拾的名字。
“嗯。”
宋拾应了一声，贺源苹这才发现他其实离自己非常近，可以说是就贴在自己边上。
贺源苹仰面躺在冰面上，他将身上那件棉衣的扣子解开，示意宋拾跟他一起躺上去。
“离我近一些。”贺源苹说。
宋拾没多犹豫，立马将身体挪了过去。感受到他的体温之后，贺源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舒展的笑，片刻后，他伸手将宋拾搂进了自己怀里。
“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先回去吧，之前你不是说你休学了嘛，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回去把学上完之后再来找我。”贺源苹温声说。
宋拾有些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贺源苹怀里不安分地胡乱蹭着。
“什么意思？你还是要赶我走？”他问。
贺源苹笑了，“不是要赶你走，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去把学上完。”
“我们两个也算是从小时候起就认识了，而且又在同一所学校里上过学，但我现在的模样你也看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回学校了所以才希望你能回去，就算是……替我去。”
最后三个字贺源苹说得特别小声，他是很怀念在学校的那些日子没错，但他却总是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将那种怀念明目张胆地表达出来。
和宋拾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令贺源苹的内心感到无比的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宋拾能做那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读懂自己的人。
但另一方面，贺源苹又希望宋拾可以做个傻子，永远不要看清他。
“你有很好的前程，钱的事你用不着担心，我在宋鹏那里带出来的东西足够撑到你回去念完大学。”贺源苹又说。
说话的时候，贺源苹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就好像他早就已经帮宋拾做好决定了一样，这让宋拾感到有些不那么开心。
“我不回去。”宋拾说。
“我说过我会一直跟着你，既然你决定要暂时留在这儿，那我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如果真的要走，那就我们两个一起走，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宋拾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情绪，贺源苹顿了顿，搂着他的手稍微松了松。
“宋拾，我真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毫无软肋的人，你就非要再次击垮我，成为我的弱点吗？”贺源苹侧过脑袋，盯着宋拾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这么认真的去问宋拾问题。
但其实他心里知道，不管他再怎么问，宋拾的答案都永远不可能会变。
可他自己呢？
贺源苹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该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去看宋拾。
他很确定自己对宋拾的感情和他对自己的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但说到底，就算是可怜，就算是依赖，总之什么样的感情都好，但当这些感情全都掺杂在一起之后，贺源苹不得不承认，他也不想和宋拾分开。
他也希望自己跟宋拾能永远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眼里望着同样的风景，感受着同样温度的寒风，听着同样频率的鸟叫声。
但在发生过这么多事之后，贺源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没有安静享受他所想的那一切的资格了。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像宋拾这样的傻子，即使知道他走的是一条绝路，宋拾也还是愿意一直陪着他。
宋拾的爱是自私的，但同时也是无私的。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贺源苹，所以爱便遮住了他的双眼，他看不见那些死去的灵魂，听不见那些逝者的呐喊。
同样，也正因为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贺源苹，所以爱也赋予了他坚定不移的勇气。
他能听见贺源苹内心的挣扎，也能理解贺源苹那些极力掩藏掉的孤独。
他是比贺源苹更加痛苦的存在，在放弃自己内心底线的同时，宋拾同样也等同于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不能弥补贺源苹所犯下的那些过错，也知道自己没有能让贺源苹回头是岸的能力，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跟着贺源苹一起沉沦。
不管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生也好死也罢，只要能跟贺源苹在一起，宋拾什么都无所谓。
“苹果……我想跟着你。”
宋拾就像个犯了错误正在祈求家长原谅的小孩子一般，就连说话的语气听上去都带着一丝害怕与委屈。
他的手指一直紧紧钩着贺源苹的小拇指，就好像生怕贺源苹现在就会跑走一样。
“哎……”贺源苹轻声叹了口气。
他没立刻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贺源苹才又说：“可是如果你不回去接着上学的话，我们就没有能生存下去的本事，卖面养活不了我们两个人，所以最后我就只能接着去抢。”
“宋拾，我保证，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的，回去吧，回去念完书学好本领之后再来找我，我等着你养活我，等着你带我过上好日子。”
贺源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他知道在宋拾心里他永远排在第一位，也知道他这么说宋拾是一定会上钩的，只要是对贺源苹好的事，宋拾全都会去做。
果然，犹豫了片刻后，宋拾果然答案了。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在这里等着我，三年，我只要再读三年就好，而且这三年的寒暑假我都会来看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宋拾说。
他从冰面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源苹的脸看，就好像在确定贺源苹到底是不是在骗他一样。
“好。”
贺源苹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坐起来伸手抱住了宋拾的腰。
宋拾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了贺源苹。但其实，他内心还是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想了片刻后，他松开了贺源苹，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认真的几分。
“你发誓。”宋拾说。
贺源苹笑了笑，然后乖乖地照着宋拾的意思举起了三根手指。
“我发誓，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他说。
宋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行，我要你向小一发誓，如果你骗了她，我就让她每天都来找你。”
在听到小一名字的时候，贺源苹的神色明显变了许多，但很快，他就又耸了耸肩，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向小一发誓，我，贺源苹，一定会在这个地方待到宋拾念完书回来找我为止，不然的话，就让小一天天来我睡觉的地方找我，一直到我被她吓死了为止。”贺源苹举着手指说。
但说归说，他相信小一是一定会理解他的，虽然不是同一个爸妈，但总归她也算是宋拾的半个妹妹，贺源苹相信她也一定不愿意看着宋拾被自己带上绝路。
……
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后，贺源苹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不少，他在冰面上重新躺了下去，甚至觉得天空的颜色好像都变得比之前更蓝了一些。
他不后悔做了那些事，但起码，不要让宋拾跟自己一同去承担那个后果。
宋拾还有大好的前程要去追，所以他绝对不能跟自己走上同一条路，贺源苹心想。
“走吧，回去吧，我饿了。”
两人又在一旁的树林里转悠了好长一段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宋拾才扯着嗓子对着走在他前面的贺源苹喊了一嗓子。
贺源苹应了一声，随即脚下一转，朝着宋拾站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确实有些饿了，早上的包子只吃了一半就被人撞飞了，一想起这个，贺源苹心里就又涌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他总觉得之前的那两个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他也并不认为早上那会是他与那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都能出来明抢了，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听话乖乖地躲去别的地方？
所以贺源苹有种预感，他们待会儿一定还会跟那两个人再碰面的。
“想什么呢？”见贺源苹一直不说话，宋拾凑过去在他肩膀上轻轻撞了撞，闷声问。
“没想什么。”贺源苹说，“就是觉得早上那个包子还挺好吃的，扔掉有点儿可惜了。”
宋拾哼了一声，并未察觉到贺源苹的心思。
“想吃我可以去找老板娘学，以后做给你吃。”他说。
贺源苹一哂，没再多说，伸手抓住了宋拾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树林里穿梭着。
他们回去的时候，旅馆前台一个人都没有，老板娘似乎从早上他们出门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宋拾本来还想向她请教做包子的技巧，但没想到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
“奇怪，人哪儿去了？”宋拾原地转了几圈，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贺源苹也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说白天来住宿的人应该要比晚上多的多，这种时候，老板娘应该一直待在前台等人来才对，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踪影？
“她叫什么名字？你喊几声试试。”贺源苹对着宋拾说。
宋拾愣了一下，其实心里非常想问贺源苹他怎么不自己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早上我喊她姐。”宋拾说。
贺源苹瞪了宋拾一眼，然后顺着走廊挨个儿开始推门，大约三分钟后，他顶着一张愈发疑惑的脸又回到了宋拾身边。
“房间都是空的，而且都很整洁，看样子昨晚这里应该就只有我们五个人，而且我刚才看过了，早上找事儿的那两个人也不见了。”贺源苹抱着手臂若有所思道。
宋拾有些没反应过来，侧着身子呆呆地望着贺源苹。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老板娘被他们俩带走了？不会吧……说不定她只是出去买饭了，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或许吧……”贺源苹又想了一会儿，但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他摆了摆手，示意宋拾先回房间里去，但下一秒，不等他说话，一张极其面熟的脸庞就从他们房间里探了出来。
而那张脸，恰巧就是早上才刚跟他们发生过冲突的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