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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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拾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他想过无数种那个男生到底为什么会去世的可能性，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你……”宋拾整个身子都僵了，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打着哆嗦。
“我很可怕是吧？”
贺源苹抽走了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宋拾，趁着现在，能走多远走多远吧，不要说喜欢我，也不要再跟着我跑了。”
“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我也从来没在那个地方待过吧。”
贺源苹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确了，他之所以会将这些告诉宋拾，也只是因为他想让宋拾尽快远离他而已，跟他信不信任宋拾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贺源苹……”
宋拾喃喃地唤了一声，但不等他再说别的，小一的惊叫声就抢先一步从东屋的方向传了进来。
贺源苹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就已经从炕上爬了起来，但可能是意识到小一跟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让宋拾率先冲了出去。
咣当一声，伴随着宋拾手上的动作，东屋的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小一。”宋拾大喊一声，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但下一秒，眼前的场景便令他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就凉了一大半。
只见小一脸冲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烂了一大半，就只剩几片零散的布料还挂在身上，一把生了锈的剪刀不偏不倚就插在她后背的正中央，浓稠的血液正在顺着她身下的床单一滴一滴地往土里渗着。
“小一。”宋拾扑到床前，一双手抖得不像样。
“小一你怎么了？哥来了，哥这就带你去医院你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
宋拾伸手将小一抱进回怀里，他想站起来，但一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我求你了贺源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救救小一。”
绝望之际，宋拾将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贺源苹的身上。他单手抱着小一，另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贺源苹的裤腿。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了，但再次闻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的时候，贺源苹的大脑还是短暂地空白了那么几秒。
但很快，他就又反应了过来。
他蹲下身，伸手将小一从宋拾怀里扒了出来，很几乎是看清小一那张脸的那一刻，贺源苹就知道来不及了。
他记得人临死之前的那种脸色，尤其是像小一这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人，他们的脸色往往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色，就像是一面刚刚刷好还未风干的墙一样。
“来不及了。”贺源苹轻声说。
听见那几个字的时候，宋拾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拼了命地求贺源苹，求贺源苹能救小一。
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想要翻出这座山起码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现在又是半夜，贺源苹说得没错，是真的来不及了。
可为什么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才刚离开了没一会儿，明明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跟小一说有事就叫他。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宋拾想不明白，小一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小一……”
宋拾将小一重新抱进了怀里，他将自己那张早已被泪水糊满了的脸与小一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一双眼睛无助地望着身前那片被鲜血浸湿了的深褐色土地。
“小一，哥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哥啊……”
“你不是总喜欢喝汽水，说只要多喝甜的就感觉不到苦了吗？哥给你买，哥给你买好多好多汽水，只要你好起来哥什么都给你买。”
在听到汽水两个字的时候，贺源苹有些晃了神。
金店着火的那天，是他告诉小一只要甜的喝多了就感觉不到苦了。
但他没想到小一竟然会把这句话告诉宋拾，更加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小一居然真的会相信。
“汽水……”
贺源苹的眼神落在了小一垂在一旁的那只手上，冰冷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愤怒。
“你给你买过汽水吗？她喜欢吗？”贺源苹问。
宋拾不知道贺源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后，贺源苹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表情，片刻后，他终于转身从东屋退了出去。
对于小一的死，贺源苹其实并不能跟宋拾感同身受。
在他看来，死亡只不过是一件所有人迟早都会经历的事罢了，早一点儿或者晚一点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现在，小一和宋拾一样，全都算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肯认真听贺源苹说话并且相信他的人，所以贺源苹临时决定，他也许该为小一做点儿什么。
就比如……替她抓住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从东屋出来后，贺源苹直奔许青的房间，但和他预想的一样，屋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么怕死啊……”贺源苹面色铁青，自言自语道。
他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地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半晌后，他终于将视线锁定在了屋里立着的那个差不多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的衣柜上。
从听到小一的惊叫声到他跟宋拾跑过去，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而且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贺源苹特地观察过，院门是锁着的。
也就是说这个许青有很大的概率就藏在这个院子里。
这里是深山，许青算准了贺源苹跟宋拾没法儿第一时间赶去报警，所以他在等，他想等到贺源苹他们出去喊人帮忙的时候再逃跑。
或者他胆子还要更大一些，他躲起来也许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将外面的人一并杀干净的机会……
贺源苹站在门口，盯着那个衣柜默默地盘算着。
如果是第一种，那这个许青现在应该非常紧张。
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无论是思维还是行动上都难免会出错，所以想要抓到他应该并不难。
但如果是第二种……
贺源苹的手慢慢地摸到了那把从进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被他藏在袖子里的刀。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他想。
咚的一声，东屋的门又被人大力踹了一脚，贺源苹冲进去二话不说便将宋拾从地上拽了起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便开始拖着小一往外走。
宋拾在原地愣了几秒，他想制止贺源苹，但身上却早就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按我说得做。”
见宋拾始终站在原地不动，贺源苹脚步一顿，盯着他的脸说。
“如果你想为小一报仇抓到那个伤害她的人，就按我说的做。”
贺源苹的声音很小，说话的语速非常快，小一纤细的胳膊被他抓在手里，就好像随时可能会断掉一样。
宋拾深呼吸了几口，随后抬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贺源苹，前后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却已经先后经历了两次毁灭性的打击。
宋拾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整个人击碎又重新组装好了一样，已经不能用痛这个字来形容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痛到一定程度人真的是会麻木的。
就好比现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只是在按照贺源苹的意思朝着院门的方向一步步地走。
宋拾身后，小一已经被贺源苹从东屋拖了出来，整个过程中，贺源苹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许青屋里的动静。
“待会儿我去抓他，你留在这儿陪着小一。”院门外靠墙处，贺源苹边点烟边说。
这是宋拾第一次见贺源苹抽烟。
“看来我还真是不了解你。”宋拾没看贺源苹，他低着脑袋拉着小一的手喃喃地说。
贺源苹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听院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几秒钟后，许青的脑袋就从院门里探了出来。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小心山里有狼。”
贺源苹哼笑一声，手中的刀悄无声息地抵在了许青的脖子上。
他猜得没错，许青在失手杀了小一之后吓坏了，他一直躲在自己房间的那个衣柜里，想等外面的人走了再跑，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贺源苹竟然会在门外堵他。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只是……只是……”许青蜷缩在东屋地上，结结巴巴地求饶道。
“只是什么？”
贺源苹站在许青身旁的空地上，一双眸子低低地垂着。
“见色起意？但她不愿意？所以你就杀了她？”
说来也奇怪，到现在为止，贺源苹只不过才活了短短二十年而已，但像许青这样的人渣他却已经见过无数个了。
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烦躁感，贺源苹转身将东屋的门缓缓地关了起来，然后将自己手中的刀递给了正坐在床上望着小一发呆的宋拾。
“人我给你抓到了，小一是你妹妹，你自己解决吧。”贺源苹冷声说。
宋拾有些犹豫，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没听懂贺源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只是机械性地接过了贺源苹塞给他的那个东西。
小一的笑声和惊叫声在宋拾耳边不断地回荡着，他握着那把刀，朝着许青蜷缩着的方向慢慢地挪了过去。
“为什么要那么对小一？她还不到十五岁。”宋拾颤抖着声音问许青。
“我求你了，你别杀我。”许青捂着脑袋大声喊道。
“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从小到大，我只要一看见女的就控制不了自己，我是真的没想杀她，我只是……只是在东屋窗外给她下了点儿迷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还是醒了，她一叫，我的脑袋就跟着疼，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放了我吧……”
不是故意的……宋拾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难道就能让小一起死回生吗？
还是说，对方说他不是故意的，自己就该原谅他？
不……不是那样的……
刀挥向许青的那一刻，宋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就在刀刃即将落在许青身上的前一秒，不知道为什么，贺源苹却突然伸出了手。紧接着，宋拾就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哐啷一声，宋拾的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上，伴随着他的闷哼声，贺源苹的手腕轻轻一转，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把刀就已经毫不留情地被他刺进了许青的身体里。
“宋拾，小一的仇我替你报了，我不欠你的了。”
这是宋拾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