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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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拾没理他，伸手将小一拉进了屋。
北方的窑洞一般都会从中间分成上下两部分，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左右两边。
宋拾跟小一进去的时候，发现许青和贺源苹全都站在屋子的正中央。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看上去稍微有那么一丝的压抑。
“你们俩住下边那间，那间的炕大。”见宋拾进来了，许青立马说。
宋拾点了点头，顺手掀开许青所说的那间屋子的门帘往里瞥了一眼。
和许青说得一样，里面确实有一张足够两个人睡的大炕。
“那你呢？你睡哪？还有我妹妹……”
“我当然睡上边，东屋还空着，你妹妹可以睡那儿。”许青说。
宋拾有些犹豫，他有些不放心小一自己一个人睡。但不等他开口，贺源苹就已经抢先一步出了声。
“我可以自己睡东屋，让小一跟你一起睡。”
“不行。”
贺源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去，许青立马便回绝了他的提议。
“我们山里的风俗，出门在外男的跟女的不能一起住，尤其是在别人家里，对主人家不好。”许青说。
“反正要么就按我说的睡，要么就你们俩去东屋让她睡这里，不然的话你们就只能再找别的地方了。”
再找别的地方……宋拾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贺源苹当然无所谓，比起睡在这里，他可能更想睡在草里。可小一不行，她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而且她年纪小，宋拾担心如果真的睡在外面的话，小一可能会生病。
至于让小一来这里睡，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小一跟许青那个奇怪的家伙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我们俩睡这儿，我妹妹睡东屋。”宋拾说。
许青没再说什么，将小一带去东屋之后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他前脚刚一走，宋拾后脚就拉着贺源苹蹿到了东屋。
“什么狗屁风俗。”宋拾小声嘟囔着。
“我们三个偏要一起睡，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但说归说，他跟贺源苹才刚一进东屋的门心里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屋子很小，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窄窄的用木板制成的单人床。
当然，除了床之外这屋子大概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了，只不过才刚站了三个人而已，东屋的门就已经快要关不上了。
“哥你们怎么进来了？”
小一坐在床上，尽管一双眼睛已经快闭上了，但却还是强忍着困意和宋拾说着话。
见她这副模样，宋拾实在不忍心再打扰她。况且不管是这屋子还是那张床，都实在太小了，小一毕竟是女孩子，宋拾的内心其实并不想跟她贴的太近。
“你睡吧，哥回去了，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大声叫哥，哥立马就过来。”
宋拾蹲在地上，一脸温柔地看着小一，甚至还伸手帮小一把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给捋了上去。
他身后，贺源苹黑着脸，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
“说够了没有？我困了。”
贺源苹抬手看了一眼那只他为了不让自己昼夜颠倒特地买的新手表，然后一脸烦躁地对着宋拾说。
“走吧，睡去吧。”
宋拾站起身，手顺势就搭在了贺源苹肩上，贺源苹身形一滞，但并未甩开。
“你什么时候买手表了？”终于躺在炕上的时候，宋拾闷声问。
“前段时间。”贺源苹说。
“火车上的时间很难熬，而且在车上待久了人慢慢就会分不清到底是早上还是下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就像是怕打扰到别人一样。
宋拾翻了个身面对着贺源苹，仔细地感受着他的呼吸。
“真怕我一觉睡起来你就又不见了。”宋拾喃喃地说。
黑暗中，贺源苹的眼神动了动。
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什么都没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炕上。
“不会。”他闷声说。
宋拾睡在自己身边的这种感觉，贺源苹似乎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那种感觉，让贺源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明明是同一个人，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他，似乎对宋拾产生了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排斥感。
难道只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吗？贺源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宋拾……”贺源苹轻声唤了一声。
“明天你就带着小一回去吧，你也看到了，我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目的地，而且……我是一个很坏的人，跟我待在一起对你没好处的。”他说。
宋拾不知道贺源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从出门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决定好了，他一定要永远跟着贺源苹，所以不管贺源苹再怎么说，宋拾都是不可能会回去的。
“我不走。”宋拾将身体朝着贺源苹那边挪了挪。
“我说过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贺源苹，我喜欢你，不是同学之间的那种喜欢，是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起都想保护你的那种喜欢。”
宋拾的话成功地让贺源苹没了声音。
他明白宋拾话里的意思，但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应。
喜欢两个字对于贺源苹来说就如同一颗随时可能会爆炸的雷一样。而宋拾现在所说的那些话，无疑就是当着贺源苹的面点燃了那颗雷的引线。
迟早都要炸，那不如在炸掉之前将宋拾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都扼杀掉，贺源苹心想。
“宋拾。”
贺源苹仰面躺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丝从窗外飘进来的微弱光线。
“你知道上一个说喜欢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贺源苹的声音听起来死气沉沉的，宋拾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但也许是屋里实在太黑了，他始终没能看清楚贺源苹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样了？”
尽管不太想知道贺源苹那些所谓的情感往事，但宋拾最后还是讷讷地问了一句。
贺源苹从来不主动跟自己讲以前的事，但他现在突然想说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宋拾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死了。”贺源苹淡淡地说。
死那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重的甚至让一旁的宋拾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胸闷感。
“对不起。”半晌后，宋拾才说。
他单纯地以为贺源苹只是曾经经历了一段极其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已，就比如热恋期对方突然得了重病或者出了车祸之类的，所以贺源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不等宋拾再多想，贺源苹就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的各种脑补。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贺源苹的脑袋转了转，盯着宋拾的眼睛问。
“因为他说他喜欢我，但最后却骗了我。”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但怎么说呢……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不能忍的人，可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实在太过分了。”贺源苹说。
宋拾有些不太能理解贺源苹话里的意思，“等等等等，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你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还有，他对你做了什么？是让人无法原谅的那种事吗？”宋拾问。
贺源苹笑了笑，他侧过身，右手缓缓地搭在了宋拾腰上。
“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些事，我想我大概会把所有事都装进肚子里，然后缩着脑袋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但很可惜，他出现的时机不太好，他以为可以随意玩弄我不用付出代价的时候，其实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你听说过吧，他对我来说就类似于那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大概还活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连空气都散发着恶臭的地方。”贺源苹说。
他的话说得很模糊，宋拾越听越糊涂，完全理不清贺源苹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宋拾终于忍不住问。
“到底想说什么……”贺源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宋拾的问题。
他不确定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宋拾到底能不能接受得了，但他还是想说。
最好是立马就吓跑了才好，贺源苹心想。
“高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一届。”贺源苹缓缓地开了口。
宋拾没出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贺源苹的脸。
“我跟他是在升学典礼上认识的，他是升旗手，我当时就站在旗台下看着他，现在想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我是那种可以任他摆布的人了吧……”
贺源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苦神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后来……他经常会来班里找我，时间久了，他就对我说喜欢我，问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吗？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我没想到像我这种人有一天也会有人真的喜欢上我，毕竟……”
贺源苹的话戛然而止，他似乎还有别的不太想对宋拾说的难言之隐，总之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仅仅只是听到这些，宋拾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他心疼贺源苹，不管贺源苹和那个人后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贺源苹现在的反应不会骗人。
他当时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吧……宋拾心想。
“苹果，别想他了，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后跟我吧，我喜欢你。”宋拾在贺源苹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上摸了摸，软声说。
贺源苹笑了笑，那是一个绝望中又夹杂着一丝期盼的笑。
就仿佛布满乌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一样，让已经万念俱灰的人又多了一丝活下去的欲望。
“来不及了宋拾。”贺源苹的手在宋拾手指上捏了捏。
“他跟我表白之后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我学习不太好所以放学后他经常会给我补课，一直到有一天，他说他家没人，邀请我去他家玩儿。”
“呵……”贺源苹哼笑了一声，声音突然变得很犀利。
“但你知道吗？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跟我做那事儿，我不愿意，他就开始打我甚至还给我拍了照。”
贺源苹的记忆又被拉回了那个下午，那个身上到处都很痛遍地都是他裸照的下午。他喜欢的人骑在他身上，挥舞着的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身上，四周到处都充斥着快门按下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眼泪顺着贺源苹的眼角无声地落在枕头上，他不敢看宋拾的脸，仿佛只有在黑暗中，他才有勇气说出故事的最后一句。
“所以，我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