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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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贺源苹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丝说不上来的难过。
宋拾说他想跟自己走是因为不想一个人过，现在好了，现在他有小一了，他不是一个人了。
贺源苹将头靠在火车车窗上，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牵强的笑。
或许，今天在炒面店的那次，就是他和宋拾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吧，他想。
……
同一时间，炒面店里。
小一已经睡醒了，抱着宋拾又是一阵痛哭。
哭够了，她才终于想起来问贺源苹去哪儿了。
“他去上厕所了。”宋拾盯着自己面前贺源苹喝过的那瓶汽水怔怔地说。
但其实，他回答小一的问题的时候，贺源苹已经从那个座位上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宋拾知道贺源苹其实并不是真的去上厕所了，但他依旧不肯相信贺源苹会就这么离他而去。
明明已经说好了要一起走的不是吗？宋拾在心里不断地质问地自己。
“哥，源苹哥是不是不回来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小一终于忍不住问。
宋拾没回答她，他站起身围着桌子茫然地转了一圈，终于，他的视线透过炒面店的玻璃落在了远处那个大大的时钟上。
“贺源苹你个混蛋。”
宋拾低低地骂了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深处涌了上来。
贺源苹终于还是一个人走了，和他出现的那天一样毫无征兆。
宋拾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所以只能一趟又一趟地往炒面店和火车站跑。
但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炎热的夏天如期而至，他却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关于贺源苹的消息。
宋鹏的事警察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提金店被抢那一茬儿，只说是那一片电路老化导致热水壶爆炸造成的。
至于小一的后妈……
她应该是金店被抢的那天半夜才回的家，她回去的时候宋鹏大概已经因为被割了舌头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但她没仔细看，以为宋鹏只是睡着了而已。
也许是天意，宋拾觉得宋鹏这辈子最在意的，大概就是那间金店了。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真的就死在了那间金店里。
“呵……”宋拾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像宋鹏那种人，最后能跟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一起上路，也算是老天爷待他不薄了。
“哥，我们今天还去火车站吗？”快到中午的时候，小一站在门口对着宋拾问。
宋拾有些犹豫，他心里清楚，不管自己再去多少次火车站，贺源苹也都不会再出现了，但每次小一问他的时候，他心里又总想再去看一眼。
就算一直见不到贺源苹，只要一看见火车站的那个钟，他就总能回想起贺源苹跟他待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去吧，再去看看，或许他觉得别的地方也没那么好，想回来找我也说不定。”宋拾淡淡地说。
还是之前那辆银白色的自行车，骑车的也还是宋拾，只不过后面载着的，却不再是贺源苹了。
小一的裙子飘起来的时候，宋拾突然回想起了贺源苹给他买皮衣的那天。
皮衣……
自行车的车轮在马路中央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宋拾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捏着车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贺源苹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皮衣应该是墨绿色的。
大概是他走之前的那几天，宋拾在家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将他的皮衣给弄湿了，所以后来的那几天，贺源苹穿着的，就一直都是宋拾的皮衣。
“回家，不去火车站了。”
宋拾将车头转了个方向，载着小一疯狂地朝着家的方向骑着。
咚的一声，木门被宋拾大力推在了墙上。
他快步冲到柜子前，发了疯般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翻在了地上。
“哥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小一以为宋拾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站在他身后一脸焦急地说。
“皮衣……贺源苹的皮衣。”宋拾手上动作没停，将头钻进柜子里闷声说。
不多时，那件黑色的皮衣就出现在了宋拾手中。
和他预想的一样，贺源苹穿走的那件果真是墨绿色的。
在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之后，小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
“外面都三十多度了，哥你为什么还要找皮衣？你冷吗？”
你冷吗？宋拾有些恍惚。
曾经贺源苹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这件皮衣，也就是在那天贺源苹买给他的。
“我不冷。”沉默了半晌后，宋拾抱着那件皮衣轻声说。
“但我很想你。”
“算我求你了，让我找到你吧，我真的不想一个人过……”
宋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伸出手，缓缓地将指尖探进了贺源苹留下的那件皮衣的口袋里。
几秒钟后，他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被水泡过的，皱皱巴巴的火车票。
车票的日期已经看不清楚了，宋拾只能隐约看出那上面印着的，应该是一个南边的城市，只不过那个地名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也更加不可能去过。
“南边……南方……”
宋拾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车票不停地重复着。
他知道贺源苹的家在南方，也知道他是从南方来的。但一直以来，宋拾都以为贺源苹是坐着火车直达这座小县城的。
他知道贺源苹迟早都会走，但却从来不知道这里其实并不是贺源苹的目的地。
现在想想，从在面馆碰到的那天开始，贺源苹就一直嚷着要去火车站。
还有那天，如果不是中途突然冒出了个宋鹏的话，他应该早就坐着火车走了吧，宋拾心想。
可他会去哪儿呢？
他要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他提前就计划好的？还是说他根本没有目标，一直都是临时起意走到哪儿算哪儿？宋拾有些不敢妄下评断。
他害怕如果猜错的话，自己会和贺源苹离得越来越远。
他迫切地想知道贺源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见面的这几个月里，贺源苹的心是不是也跟他一样难受。
夜里，宋拾躺在沙发上，躺在贺源苹之前睡过的那个地方，举着那张车票定定地看着。
他在试图用贺源苹的思维去理解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他是贺源苹，他的家在南方，他从南方坐着火车一路往北方走，一直走到了北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中。
但在这个小县城里，似乎发生了一些令他感到不太愉快的事。所以最后他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临走之前还带走了一大笔钱。
宋拾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那么接下来，以他对贺源苹的了解，贺源苹应该不会那么快回南方，他应该会继续往北走，直到那些钱花光之后他大概才会考虑回家的事。
想通这一点之后，宋拾立马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小一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跟着他下了床。
“这么晚了哥你干什么去？”见宋拾在收拾东西，小一忍不住问。
“去车站。”宋拾说。
“反正你现在也不上学了，赶快收拾收拾跟我出趟门，顺利的话，我们应该马上就能找到贺源苹了。”
小一没再多问，她现在就只有宋拾一个亲人了，她没有别的选择，就只能跟着宋拾走。
早上不到七点，两人终于一前一后地站在了火车站售票处的铁窗前。
“去哪儿？”铁窗内，售票员满脸不耐烦地对着宋拾问。
宋拾想了想，目光落在了铁窗正上方挂着的那张旧地图上，片刻后，他报出了一个距离他们县城往北大小站加在一起大约三十站的一个地名。
贺源苹已经消失三个月了，如果宋拾猜得没错的话，这三个月里，他应该会坐着火车一直往北走。
而且他从宋鹏那里带走的东西也没那么快花完，这三十站里又包括很多不起眼的小站，所以宋拾才敢打赌贺源苹不会那么快下车。
但三十站之后呢？
或者自己压根儿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呢？贺源苹其实根本就没往北面走呢？
宋拾牵着小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如果找不到贺源苹，他不知道自己和小一还要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但……贺源苹送给他的自行车还在家里，宋拾舍不得丢了它。
车厢里，燥热的气息就像雨后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众人身上，窒息感扑面而来，宋拾站在车门旁的一小块空地上，一脸烦躁地感受着那丝从门缝里飘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凉风。
现在这个天气，贺源苹应该会喜欢吧，宋拾望着窗外默默地想着。
贺源苹似乎很喜欢夏天，他总是嚷嚷着冷，但最冷的时候，他却也只是安静地待在宋拾的那间砖屋里而已。
……
两人在车上一待就是小半个月，中途宋拾带着小一倒过几次车，但路线却没怎么变，就还是顺着铁路一直往北走。
终于到第三十站的时候，宋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不知道贺源苹当时在车上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产生过这种感觉。
他只知道这趟如果能顺利找到贺源苹的话，那么不管贺源苹在哪儿，他大概都会陪贺源苹留在那儿。
因为他真的再也不想坐车了。
这种永远脚不沾地但心里却始终没有目的地的日子，宋拾真的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哥，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车站前的包子店里，小一低着脑袋边啃包子边问。
“我想想。”
宋拾从包里掏出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地图，摊在桌上仔细地看着。
半晌后，他终于用笔在那张地图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先去这里看看，他在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认识的人，我们只需要顺着火车站找就成，但如果还是没有的话……那就只能接着再往北找了。”宋拾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