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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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拾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自顾自地坐去了工作台前，贺源苹盯着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显然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宋拾总是这样，他看上去很奇怪，贺源苹完全不知道他在图些什么。
一夜无话，宋拾一整夜都坐在工作台前，贺源苹则一直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天蒙蒙亮的时候，贺源苹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他问。
火焰喷枪断断续续亮了一整晚，他很担心宋拾的状况，毕竟在宋拾家住了那么久，贺源苹一次都没见过宋拾干这个。
平日的宋拾，似乎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手艺的面馆打工仔。
“差不多了。”
宋拾将最后一条金链子从面前的容器中捞出来丢在了桌面上，随后转过身看向贺源苹了。
“我很久没做了，而且时间太紧了，就只能这样了，最起码……它们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后面你出手的话也会更容易一些，不用担心宋鹏那边有照片。”
贺源苹点了点头，随手从桌上挑起一根金链子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
“这样足够了，谢谢。”他说。
也许是不太习惯听贺源苹说谢谢，宋拾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打了个哈欠，随后站起身将堆在脚边的那些防水布又重新盖回了那个破旧的工作台上。
“走吧，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身上还有些钱，足够我们去车站买票离开这儿。”宋拾望着贺源苹说。
贺源苹沉默了半晌，最后利索地将桌上那些东西全都收进了自己包里。
对于宋拾的话，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但内心深处却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并不想带宋拾走。
还是之前那条歪歪扭扭的小路，宋拾骑车载着贺源苹，也许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这次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走着，一直走到了天光大亮。
“直接去火车站吧。”
路过家门口的时候，宋拾毫不犹豫地将车调转了方向，边蹬边对坐在他身后的人说。
贺源苹没吭声，他在纠结到底该怎么跟宋拾开口，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想跟他一起走。
“你……”片刻后，贺源苹犹豫着开了口。
但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两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那阵从远处飘来的浓烟上。
“着火了？”
宋拾喃喃地说了一句，不由地将车骑得更快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清那阵浓烟飘过来的方向之后，他心里瞬间就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一路疾驰，终于看清着火的地方之后，宋拾觉得自己穿在皮衣里的那件毛衫都快湿透了。
“到车站了吗？”
自行车后座上，贺源苹的脸从宋拾身侧探了出来，但只一眼，他的眼神就从之前那种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明所以的状态变为了一种深深的冷漠。
着火的是宋鹏的金店。
贺源苹与宋拾并肩站在巷子口，他们远远地望着那间被大火灼烧之后变得乌漆嘛黑的屋子，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渐渐从贺源苹脑海深处翻腾了出来。
他希望宋鹏可以跟着这场大火一起消失，因为那样的话，世上就又少了一个跟自己作对的人，贺源苹心想。
“是你吗？”嘈杂的环境中，宋拾一脸怀疑地盯着贺源苹问。
“火是你放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熬的，宋拾的眼眶突然间变得很红，贺源苹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贺源苹老实道。
“但那天临走之前我割了他的舌头。”
轰的一声，听到贺源苹话的时候，宋拾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
他想不明白贺源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同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不该相信贺源苹的话。
他从没想象过亲手将一个大活人的舌头割下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一刻，宋拾突然觉得对他而言，贺源苹真的是一个很陌生的人。
除了初中一起待过的那半年之外，他几乎对贺源苹的过去一无所知，更加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现在这种事。
如果说抢金店是因为他讨厌宋鹏或者没钱花了的话，那割掉宋鹏的舌头呢？
难道就只是因为宋鹏那天在街上当着别人的面骂他是小偷吗？
“你……”宋拾的思绪有些混乱。
“你跟我说实话，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他再一次问道。
“不是。”贺源苹望着着火的地方干脆道。
“但如果你不相信我，心里觉得一定是我放的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做过的坏事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他说。
宋拾闭了闭眼，推着自行车的那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相信你，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冷静了片刻后，他用一种极其痛苦的声音对着贺源苹说。
“但现在我求你，我妹妹跟宋鹏住在一起，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眼泪顺着宋拾的脸颊不断地往地上落去，贺源苹转头看向他，完全不能理解宋拾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贺源苹眼里，她才是令宋拾失去一切的根本原因。
“我可以帮你，但如果她已经死了呢？”沉默了半晌后，贺源苹问。
宋拾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贺源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管对方是死是活，宋拾都必须得到一个结果。
一个能让他感到万幸或者彻底绝望的结果。
……
上午十点，宋鹏金店街对面的炒面店里，贺源苹独自一人坐在玻璃窗前，一双放着精光的眼睛正在跟随着宋拾的身影不停地移动着。
半小时之前，他跟宋拾一起进了这家炒面店的门，原因是这里有扇窗户不偏不倚正对着宋鹏的金店。
但说实话，贺源苹对到底是谁放火烧了宋鹏的金店这个问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当然，他也更加不关心宋拾最后到底能不能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贺源苹真正想知道的，是宋鹏现在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但就按目前的状况来分析，他总觉得宋鹏应该必死无疑。
一个发现自己周围着了火但却连叫都叫不出声的人，又怎么可能能从那么猛烈的大火中逃脱呢？
“哎……”
贺源苹轻声叹了口气，伸手端起面前的汽水瓶猛灌了一口。
被火烧死应该很疼吧……早知道昨天就不割他舌头了，直接割他喉咙多好……贺源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叮铃一声，炒面店门口挂着的那个铜铃铛突然晃了晃。
贺源苹抬起头，眼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但不等他开口，从门口进来的那人就已经抢先一步朝着他扑了过去。
“求求你，我知道你是我哥的朋友，求求你帮我找到我哥，我家着火了，我爸我妈都在里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一的突然出现让贺源苹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但外面却早就已经没了宋拾的身影。
“你先放开我。”
贺源苹的双手举在半空中，皱着眉头对趴在他身上的人说。
小一很听话，听到贺源苹的声音之后立马便将他放开了。
“求求你，我哥到底在哪儿？”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小一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对着贺源苹问。
“你哥……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也许是不习惯被人一直盯着，贺源苹说完便将视线转去了别的地方，半晌后，他才又问：“你为什么会找我？”
小一摇了摇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今天学校休息，我去同学家玩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家就已经烧没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只能去找我哥，但他不在家。”
“然后呢？”贺源苹问。
“然后我哥不在家我就只能往回跑，结果到路口的时候看见你在这儿……我哥一定会来找你的对吧？”
小一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期盼，贺源苹与她对视了几秒，然后伸手从桌子另一头拿了瓶汽水摆在了她面前。
“喝吧，甜的喝多了就感觉不到那些苦了。”他轻声说。
小一没说话，伸出手默默地握住了那瓶汽水，但从始至终，她的眼泪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宋拾从外面回到炒面店的时候，小一已经哭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几乎是见到她的一瞬间，宋拾的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贺源苹望着他，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宋拾伸手在小一头发上摸了摸，轻声问。
“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前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所以就只能带她在这里等你。”贺源苹说。
“谢谢。”宋拾闷声说。
他蹲下身，大手在小一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我刚才去了趟公安局，他们说宋鹏被烧死了，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小一她妈。”
“嗯。”
贺源苹轻声应了一句，别的什么都没问，就好像他根本不认识宋鹏一样，也压根儿就不关心宋鹏到底是死是活。
“所以接下来，小一就只能跟着我了。”宋拾站起身，盯着贺源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他似乎是在通知贺源苹，又似乎是在征求贺源苹的同意。
但无论是哪一种形式，贺源苹全都不需要。
小一的出现让贺源苹更加确定他绝对不能带宋拾走。
宋拾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他有家，有妹妹，有工作，甚至还有学上。
虽然不喜欢他，但在贺源苹眼里，宋拾算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人。
所以他不想破坏宋拾的生活，也不想让宋拾跟着自己去过那种心惊胆战颠沛流离的日子。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汽水喝多了憋得慌。”沉默了半晌后，贺源苹盯着宋拾的脸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