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眷云深》米一林

5、第 5 章

　　顾青鹭几乎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浴室里思考人生，最后还是在季云深的“威逼利诱”下裹上浴巾慌张出逃，生怕他突然闯进浴室。

　　一个电话没让顾青鹭知道如何是好，倒是给季云深提了醒。他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管是言语上还是动作上都提升了一个度的亲昵。

　　曾经的季云深多少有点理工男的木头成分在，不会撩人，逗一下就会红了耳朵。可这一年过去，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撩人的功力突飞猛进，这在第一天相遇时顾青鹭就意识到了。

　　顾青鹭匆匆捂着胸口跑出浴室，她浑身上下蒸的通红，用雪白的浴巾裹了一圈，显得身材更好了些。季云深深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指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提醒她。

　　“妈妈的视频。”

　　季云深不知道顾青鹭是怎么和妈妈定义两人的关系的，没有擅自接听，所以刚才去敲了浴室的门。

　　顾青鹭本还以为季云深是木头开窍主动示好，想撩自己。现在分析出了前因后果，不免有些丧气。不过马上，她盯着手机上的未接通话，突然有了主意。

　　几分钟后，故意把衣服扯得凌乱的顾青鹭拉着季云深坐在大床上，用被子浅浅盖住腰腹，在镜头里看起来两人就是紧紧贴在一起，暧昧极了。

　　顾青鹭举起手机用前置镜头观察一下，扭过头端详季云深整齐的穿着跟他僵硬的姿势，抿着嘴放下手机。

　　“哥，牺牲一下。”她眉眼挂着笑，眼神有些狡黠。

　　突然听见曾经的称呼，季云深有了片刻愣神，转眼间顾青鹭还带着水温的手就摸上了他的胸口。她灵活地解开几颗扣子，还不忘揉了一把，让衣服看起来皱一些。

　　他猝不及防胸口被突袭，气息一下子变得粗重，偏生顾青鹭还在那里不知好歹地笑。

　　“没少练啊哥，”顾青鹭搓搓手指：“手感不错。”

　　季云深重重叹了口气，撑起身子坐正，一把将笑的得意的顾青鹭拉到怀里坐好，沉声道：“还要做什么？”

　　“……！”

　　刚才还笑得像个女流氓的顾青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被圈在季云深怀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尴尬地比划一周，将手机拽回怀里。

　　“没……没了。”她低下头，乖巧的像只鹌鹑。

　　一张毛巾兜头盖脸遮住了她的视线，熟悉的大手罩在头顶温柔搓了几下，季云深的呼吸突然凑近，沉沉打在脖颈。

　　“我觉得还缺一点。”季云深道。

　　于是，一个吻痕轻轻落在她的锁骨，温柔缠绵许久，久到她后背僵直到发酸，呼吸都快要停止。

　　***

　　顾青鹭的妈妈看见两人一起出现，惊喜极了，迫不及待拉着季云深问东问西，热情的关心他。

　　季云深都笑着回答了。

　　他搂着顾青鹭，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持克制与冷静，在表面上去维持一份具有分寸感的关系。

　　他不知道顾青鹭有没有考虑好，他们还要不要走下去。

　　听着顾青鹭和妈妈的聊天，他笑着侧过头，用毛巾帮顾青鹭擦干头发。一年没有这样做过，业务多少是不太熟练，他十分小心，反倒是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不至于让怀抱温软却不能动的时间那么煎熬。

　　在顾青鹭的嘴里，他们两个是百忙之中留出假期，一起去度假，而非因为工作偶遇而后被隔离。

　　她总爱编故事，一年不见，编故事的能力越发成熟，甚至还能加上不少细节描写，描绘的栩栩如生。

　　季云深盯着她带着笑意，喋喋不休的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她的发丝。她总是这么能说会道，从这张嘴里不知道说出多少情话，也不知道说出多少谎话。

　　季云深想起从前，他们事业开始起步时，两人总是忙得不着家。每次他在公司给顾青鹭打电话时，她总是装作从睡梦中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的说话，他都信了。

　　直到有一天，他想给顾青鹭一个惊喜，打完电话之后带着玫瑰与蛋糕回了家，这才发现，家里漆黑一片，顾青鹭根本不在。

　　她连着在公司熬了几个通宵，胃病犯了，在医院里输液。

　　虽然在那之后，顾青鹭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反思，不惜“献身”来讨得季云深的片段性失忆与原谅，可她报平安的可信程度在季云深的心里还是狠狠打了折扣。

　　她这么爱说谎，季云深无比讨厌她这一点，却无时无刻不在希望去年的她在自己面前撒了谎。

　　当他无比疲惫的回到家中，看到顾青鹭的行李箱竖在房间门口，而客厅里散乱着许多生活用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慌张过。

　　听到声音爬起床来的顾青鹭神情有些忐忑，走到他身前问他怎么今天晚上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就不告诉我了吗？”

　　“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语气很差，他实在是太累了，那一刻他真的很想丢下所有的涵养去质问顾青鹭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看着顾青鹭要哭的样子，还是骂不出口。

　　“你很忙。”顾青鹭声音很低，带着些哭腔委屈道。

　　“我找到一份跨国公司的工作，需要先去国外本部工作一到两年，”她抓住季云深的胳膊低着头，像是恳求：“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先不要联系，好么？”

　　熬夜工作的后遗症密密麻麻的泛上来，头疼的要命。他记不得后面顾青鹭怎么解释，又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将家门重重关上，而门后，顾青鹭在客厅的暖光里抽泣。

　　从回忆中回神，视频中的顾妈妈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身影消失在屏幕中，只能听见翻找东西的声音。

　　顾青鹭松了一口气，软软向后靠在他怀里，自相遇后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道：“你都不帮我……表现得还那么僵硬，要被她看出来了。”

　　刚才还在滴水的头发已经被季云深擦得半干，没听到回应，顾青鹭转头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帅脸挑了下眉头，无声询问他怎么了。

　　季云深收回了毛巾，伸出手去捋顺她的头发，最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收拢发丝，聚在她的后脑。

　　“你总是撒谎吗？”他问。分开的理由，也是在撒谎吗。

　　顾青鹭没明白这一句话没头没尾是从哪里来的，歪歪脑袋辩驳：“这也不算是……”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唇间，季云深拢在她脑后的手突然发难，顺利地将她按向自己，不断加深这个毫无预兆的吻。

　　顾青鹭措手不及，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慌张抵住季云深的肩膀，发出轻轻的唔声，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质问。

　　没理会她的挣扎，季云深自顾自加深这个吻，轻轻在她下唇咬了一口，给她留了口气。

　　“你说的，要我帮你。”

　　说完，他再次贴了上来，以一种更加不可阻挡的态度吻上去，噙住顾青鹭的唇齿。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带着一年份的思念和压抑心底的恐惧，化作热烈到稍显粗暴的吻，融化在唇齿间。

　　顾青鹭抵在他肩头的手卸了力气，轻轻勾了上去。

　　视频那边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妈妈的声音笑着传来。

　　“鹭鹭，看看妈妈买的新衣服，好看……诶呦，诶呦诶呦！”

　　妈妈紧急刹住了话头，声音中满是欣喜，干脆利索地挂掉了视频。

　　失去使用价值的手机被季云深抽出来扔到一边，原本拿着手机的手被握住，缓缓压向头顶，微微颤抖。

　　季云深边亲吻边将人推倒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不许再对我撒谎。”他含着顾青鹭的唇，模糊道。

　　***

　　几年前。

　　“你不要再撒谎了。”从医院把人接回来后，季云深一直沉默无言，进家门了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顾青鹭自知理亏，默默跟在他身后从门口跟到厨房，又从厨房跟到卧室，最后从卧室跟到卫生间，像一只超大号的跟屁虫。

　　“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吗？”季云深再次冷冷道。

　　他从家里匆匆赶去医院，身上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正装沾满了深夜的露水与寒气。如今站在卫生间暖光与黑暗交接的位置，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顾青鹭不吭声，向前一步搂住他的腰，胳膊贴上西装打了个哆嗦。

　　季云深拿她没办法，转过身来一把将人抱起，塞进卧室的被子里，随手从床头拆开一个暖宝宝贴在她的打底衣服上。

　　“胃不疼了？”

　　顾青鹭伸手抓住季云深的胳膊不让他走，声音有点委屈，软绵绵的。

　　“疼……”她抓着季云深的肩膀靠过去，把头贴在他的肩头：“我只是怕你担心，你那么忙，不想给你添乱。”

　　季云深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轻轻拍着顾青鹭的背把人哄睡着了。

　　等他洗漱完回到床上，顾青鹭又把脑袋埋在两个枕头中间的缝隙里，睡得像一只小虾米。

　　“不怕，不会添乱。”季云深亲亲她的耳朵，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