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65、复杂的人类

　　向原的身体在一瞬间被蓝色光芒包裹住，甚至来不及听清呼喊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岚的面色没有丝毫起伏，在通过魔杖感应确认他已经到达指定地点后便转身准备离开此地。

　　【他没问题吗...总觉得向原有话要说】
　　“放心，死不了的。”
　　【......】

　　鸠没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岚的行为，而后者为了让他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他应该懂得施放漂浮咒的反咒。”
　　“至于别的，就看向原自己了，这是他的任务。”

　　岚说罢便移形换影离开了禁林，而距离他消失后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身形较小的人马正躲在灌木丛中窥视着这一幕。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不久前族长对自己的训斥，就连身边的同族都告诉他别多管闲事。

　　但他不予理会，只是在族人都离开后一直悄悄蹲守在这里，而现下他无比肯定——
　　那个银发男子打从一开始就发现他了。

　　当时他还在距离那群接待巫师的人马们更远的地方藏匿着观察一切，就在自己的目光落在那个所谓的任务执行人身上时，他感受到了一道更为冰冷的注视。
　　随后他便与岚四目相对，却又在瞬间错开，仿佛只是无心一瞥。

　　这个男的很危险...
　　他头回觉得族长说的或许是对的，巫师们并不友善，但他们的本事可不小。
　　人马应该和巫师保持距离。

　　但很快斯芬克又联想到了另一个人——自己的父亲费伦泽，那个曾经反叛族人，执意同哈利·波特结交的人马。
　　他留下的事迹在族群中广为流传，但大家对此的态度将信将疑。

　　斯芬克觉得，眼见不一定为实。
　　尽管他并不崇拜和羡慕自己的父亲同哈利·波特有过交际，也没有出名的打算。
　　但放任这样一个巫师进出自己生活的地方，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暗中观察一下。

　　至于先前银发男子那道状似警告的目光...斯芬克果断无视了。
　　因为他莫名觉得别扭，既然在乎那个叫向原的人，却还亲手将其置于危险之中，令人难以理解。

　　他想，巫师们的感情可真不纯粹。

　　 *

　　我再度醒来的时候，视野中的一切都在上下颠倒，而四肢也被束缚着，正处在动弹不得的境地。
　　直到被门钥匙传送魔法搞得头晕眼花的大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似乎落在了某个藤蔓四布的植被上。

　　“什么传送点居然设置在半空中...他还能再离谱点不?”

　　没等我吐槽完这句话，下一刻周围的藤蔓似乎再也经受不住我的重量，开始一点点下坠，让我的神经顷刻间紧绷起来——

　　完了...这一摔我估计就醒不过来了。

　　毕竟漂浮咒要是对自己施放，后果很难预料，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而缠绕身侧的藤蔓也应验似地很快一根根断裂开来，失重感来的快而猛烈...

　　就在我下意识以为自己得一瘸一拐地回去，预料之中的剧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因为万幸的是岚没有下狠手...这里的高度不足三米，还是摔不坏人的，甚至于中途我还有机会调整了下落地姿势，以免摔伤脆弱的部位。
　　但尽管有惊无险，该有的痛楚还是一分不少地如数奉还。

　　我有些懊恼地站起并扶了扶自己的下半身。
　　没骨折，还能走...就是隐隐有些吃痛。
　　心下已经能预感得到，岚的报应将会无时无刻不伴随左右。

　　但眼下不是去思考和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我将注意力从那个睚眦必报的人身上移开，抬眼环顾了传送地附近一圈，发现地带较为开阔的不远处矗立着人马们的建筑物，但仅在茂密的树林中显露出些许痕迹。

　　而再回过头，距离我落地点不远处那片绿得浓厚的树荫下，似乎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它的周围还来来回回进出着数量可观的比利威格虫，哪怕离巢穴有一定的距离都能听到那阵嗡嗡声。

　　也难怪人马们如此头疼，这样数量庞大而得寸进尺的威胁，估计他们都不敢靠近这块区域周围。
　　而如今我得做第一个身先士卒者。

　　深吸口气，我回顾了一下书本中与比利威格虫有关的知识点——不致命但毒性特殊。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给自己施放了漂浮反咒，这对我来说还是不难的。

　　但如今不仅要毫发无损地进入它们的“领地”，还得把人家搭一半的巢给拆了...
　　想到这我还是不禁咽了下口水。

　　“Protego.”

　　基本的保护措施还是得有的，毕竟那玩意的蛰针也够人吃一壶的。
　　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后，我一步步往前接近，而就在此时身旁突然传来哀嚎声——

　　“可恶，怎么被发现了...走开，走开！”

　　一时间我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而眼前原本正井然有序地筑巢的虫群似乎骚乱起来，一窝蜂地聚集在一起，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期间还有不少比利威格虫飞出巢穴，齐齐朝我面前右手边的灌木丛而去。

　　虽然未知的求救声令人忍不住想去看一眼，但我注意到此时它们的巢穴正大面积暴露出来，主力军似乎都纷纷离开并朝发出惨叫声的地方蜂拥而至。

　　我深深地看了那毫无防备的巢穴一眼，最后还是选择转身朝右拐，先救人要紧。

　　在拨开不远处那丛灌木后，我终于看到了求救声的源头——
　　一只体型偏小的人马正在比利威格虫的攻击下惊慌失措，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挥舞双臂和踢踏四蹄，那些虫群始终自四面八方围绕着他。

　　“Protego！”

　　即使到了这个关头，巫师们也要秉持着不伤害那些神奇动物的原则，因此我只好先施放保护魔法防止比利威格虫进一步攻击他。

　　直到周身绽放出淡蓝色光芒，缓缓升起并融合成半球状将他笼罩在内，眼前少年模样的人马才慢慢停止挣扎。
　　而察觉到自己同那些可怖的虫子隔离开来，斯芬克这才有胆量睁开眼，他看到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个一开始不咋看得起的巫师。

　　“你...”
　　“没事吧？”

　　看着那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意，斯芬克微微皱眉，心情有些复杂。
　　没想到父亲救了哈利·波特一命，轮到自己这里便是截然相反的结局...
　　多少有点太丢人了。

　　外加上是自己最先跟踪向原，斯芬克觉得更难堪了，但眼下肯定不能让他知道...
　　每当这时斯芬克又想起了人马长辈们的话——他们是高贵而神秘的存在，能钻研天象预知未来...无论在谁面前都要保持形象。

　　“谢谢，我自己可以起来...”

　　斯芬克努力忽略并忍下了背部因受叮咬而传来的疼痛，那里多半已经开始溃烂了，但他只是支撑着自己站起，同时无视了起身趔趄之余，向原伸来企图扶住他的手。

　　“你没事就行，这里不太安全...”

　　我边说边朝四周望去，察觉到自己方才进入的路口正好可以出去，便建议道:

　　“先回聚落里吧。”

　　斯芬克边听着眼前人说话，边拍下方才挣扎时身上沾满的草叶，在听到他建议自己离开时暗自皱了皱眉。
　　提前暴露也就算了，半途而废怎么能行。

　　“不了，我就站在远处。”

　　他只能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务必使自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我对你不放心。”

　　一见斯芬克仿佛在关心自己，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前者很快打破了我的幻想:

　　“毕竟你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靠谱，至少...没有身边那个银发男子靠谱。”
　　“...... ”

　　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很快忍住了。
　　毕竟职责在我，该做这件事的人也是我，这个时候应该证明自己而不是计较这些...

　　但同时我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年轻人马...至少在当时我并没有看到过。
　　他既然不在场，又怎么知道我和岚一块来的?

　　再者...扪心自问我都做不到第一眼就能判断出某人可不可靠，何况真的会有人对他人做出的所谓评价言听计从吗。
　　那多少有点太没主见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我至少救了你。”
　　“是的，但你做的不够好。”

　　我有些疑惑地看他一本正经地摇着头，然后眸光一黯冷淡道:

　　“你们巫师不都会魔法，方才我几乎吸引了那些虫子们的所有主力军...你也看到了，为什么不趁机施放出些杀伤性强的魔法一次性解决它们?”

　　我看到斯芬克指着那些攻击无果便作罢归巢的比利威格虫，它们围绕在巢穴附近，重新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不得不说我确实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但他的说法也存在错误:

　　“巫师不能任意伤害那些神奇动物，何况它们只是...意外找到了个不错的定居点。”

　　结果眼前的人马听到这句话，面色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憎恶:

　　“别忘了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巫师人类！”
　　“......”

　　意识到自己触怒了他，我很快咽下了那些本要说出口的“大道理”，毕竟这一切确实源自洛吉塔疏于管理...或是别的什么我不知情的事。
　　眼下只好先妥善处理手头的任务。

　　“很抱歉...我会努力解决的。”

　　斯芬克本以为，眼前的人会像之前那个银发男子一样和自己辩驳起来，却没想二人的处理方式迥然不同，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他些什么。
　　反正自己要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找个安全的地方，不用管我。”

　　于是我便看着斯芬克一步步往回走，在距离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中重新隐匿起来。
　　垂眸细想了片刻后，我还是抬起魔杖为那块区域笼罩上一层魔法屏障，而草丛里的人马见此眼角微跳，但终是没吭声。

　　......

　　斯芬克独自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心想或许自己确实对那个巫师有些苛刻了，但碍于面子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那源自人马的骄傲感促使他不愿为此低头，认为至少得等他看出这人的真本事再说。

　　而我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给人马释放了一个屏障之后，因为暂时性地失去保护，也逐渐被那些比利威格虫察觉到，它们开始怀疑起来，甚至有不少已经接近了身侧。

　　......

　　斯芬克虽然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巫师会不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但注意到他逐渐被虫群包围，身形也缩在那个荧蓝色光芒的罩子内时，还是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真不理解巫师能做到收服并圈养这种玩意，人马用火焰用重物去伤害都毫发无损的东西...”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斯芬克就被眼前景象震撼住了——

　　“Avis！”

　　只见那人面对逐渐逼近的比利威格虫群，本该束手无策的他突然念起咒语，手中的魔杖尖端也顷刻间绽放出光芒。
　　一群纸片...不，一群扑扇着翅膀的鸟儿自里面源源不断地飞出，而那些虫子显然吓坏了。

　　它们不再气势汹汹地包围着他，而是慌作一团，有不少甚至脱离了队伍开始无头苍蝇般乱飞，这一幕斯芬克看在眼里，既新奇又激动:

　　“干得漂亮...让鸟把它们吃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注意到那些鸟儿没有真正意义上吃掉那些虫子，只是齐齐飞跃并穿过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比利威格虫群，打乱它们的阵营，并没有虫子被攻击亦或是死亡。
　　而那人也在斯芬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穿过无暇自顾的虫群，来到了它们的巢穴面前。

　　原来他想要擒贼先擒王...?

　　这下子连斯芬克都吃了一惊，觉得他简直聪明得不可想象，但很快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嘴角也耷拉下来——

　　那人只是赶跑了一部分还在巢穴上居住的比利威格虫，随后很小心地毁去了一部分搭筑，刻意不伤害到任何一只比利威格虫。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蹲下，似乎正在地上收集着什么东西再放入随身携带的包裹中。

　　最后，那人在溃散的虫群中泰然自若地起身，手持魔杖信步走了出来，他的面色看上去轻松不少。

　　但斯芬克一点也不高兴。

　　他从灌木中出来，顺便伸出手略感烦躁地挥开眼前那层魔法屏障，蓝色光芒穿过他的指间逸散开来。

　　“为什么不让鸟群消灭它们?”

　　......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
　　但一想到自己最起码做到了，还是第一次就成功了，底气瞬间足了不少。
　　只不过缘于我那蹩脚的争辩能力，依然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还未开口便被劈头盖脸地指责:

　　“不进攻也罢了，你甚至接近了巢穴，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
　　“教授说过，收容这些神奇动物需要用无害的手段...”

　　又是无害！

　　斯芬克彻底无语了，他逐渐明白一件事。
　　巫师们对待那些与自己不同的物种总是带着人马们无法理解的宽容。

　　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银发男子先前说过的一句话——

　　“这片区域本就是魔法部为你们划分的...”

　　巫师们的宽容不仅仅给予了那些讨人厌的种族，与此同时还包括他们自己。

　　斯芬克突然哑口无言了。

　　......

　　而我也处在纠结之中。
　　岚说的没错...人马们不信任巫师，它们愿意让我踏足他们的领域去处理这些繁琐之事已是最大的让步。
　　或许斯芬克会对我的行为产生不满也是正常。

　　但巫师有巫师的处理办法，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岚的话全盘托出，而是先抛出个信得过的假话，就当是善意的谎言:

　　“这次只是调查一下巢穴的具体情况...我会在剩余几天内完成收容工作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斯芬克注视着我，居然没有丝毫怀疑地点了点头，他的面色似乎也变换得厉害...但始终保持着沉默。

　　“那我告辞了...”

　　今日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见没什么别的事，我也只好收起魔杖，从他所站的灌木旁经过，往原先小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

　　身后，斯芬克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背影处徘徊着，又移到他脚下的路上，那一刻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瞳孔微缩，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自己方才被虫群围攻的地方，就在距离巢穴不远处，而同样的...当时它们离开的时机也再刚好不过。

　　眼下人马和巫师的冲突显然激烈得水火不容，双方都不太信任彼此。
　　他明明可以直接像刚才一样处理完就离开...毕竟霍格沃兹的协议上并没有说明巫师有义务保护他们。
　　只负责收容那些比利威格虫。

　　......

　　斯芬克头一回置身处地体会到人类的复杂，但向原的复杂，却是他头一次看懂的。

　　而回想起自己先前的种种感触...他也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不知不觉间担心着这个少年。
　　思索完这一切后，斯芬克缓缓闭上了眼。

　　或许人马和巫师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与自己所处地位和身份不符的行为。
　　但这是他头一回觉得，长辈们的高傲是可抛可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