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45、回忆篇·阴谋

　　这一周内，霍格沃兹分别举行了数场考试，交错着复习期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为止，假期才算正式开始。

　　只不过这个学期有些特殊，等到书面和操作测试结束，又安排了间隔一天后才举办的新增考试内容——户外实践考核。
　　在书海中被反复折腾的学生们终于有机会松口气缓缓紧张的氛围和心情，而布伊斯曼社的记者更是别有用心地在报纸某处刊登了霍格沃兹附近一处有名的景点——蝶谷。

　　早在三天之前，塔莉亚和鸠就在复习之余聊起这处新奇的景点，它就坐落在霍格沃兹城堡西南方向不远处，周围自四方山头向中心略有凹陷，形似一块盆地。
　　最初这件事由塔莉亚提起，她希望借此机会来纪念和鸠度过的第一个令人难忘的霍格沃兹暑假。

　　除此之外，二人还在前阵子达成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事宜——
　　迪伦在图书馆那夜后仅仅没有去找塔莉亚不过两天时间，又在第三天放学结束时等在图书馆门口。
　　待她还完书后便缠着告诉她今年霍格沃兹会从留校的名额中选取一部分参与新修课程的实践活动，意味着能和搭档于暑假在校合作完成课题研究报告。

　　塔莉亚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鸠，尽管这已经是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请求他帮助，但毫不例外的是他同意了。
　　毕竟以她的身份，这个任务若要完美进行下去就必须避开无关人士的干扰，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下，迪伦也是时候该放弃了。

　　而自那之后果不其然，迪伦擅自决定留校不告知父母的事被发现，萨格诺普家族的长辈得知此事后更是不顾迪伦的恳求，要求他必须回家。

　　这一场闹剧结束后，迪伦或许不会再纠缠了，他们俱是这么想。

　　此后又过了四五日，所有的考试都结束得差不多了，唯独最后一场户外实践测试也将在后天举行，塔莉亚与鸠便相约在蝶谷见面，一同放松放松心情。

　　彼时，他们刚刚到达那里，正站在蝶谷周边高耸的丘陵上，下方是一大片花海和翩翩起舞的蝶群。
　　位于蝶谷正中心的建筑是一处凉亭，可供休息玩赏，周围还种满了不少雅致的花，在日光下开得正艳。

　　二人原本打算直接走下山坡，观赏沿途的风景之余还能同蝴蝶共舞，但塔莉亚在昨日复习结束后临走前，又神神秘秘地说有个朋友将在今日陪同他们一起来到这，鸠对于她的朋友是谁并不好奇，只是颔首答应了。

　　如今他们已经到场，塔莉亚所说的朋友却还没来，就在鸠想起这件事四处张望的时候，眼前穿着雪色连衣裙，头戴麦色草帽的女孩却言笑晏晏地对他说道:

　　“她应当一会就来了，我先下去看看花海...”

　　随后不等他回应，只身跑了下去。

　　身后的鸠伸出手，刚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脚下有坡，却看到女孩欢欣愉悦的背影一路冲了下去，雪白的身影徜徉在一片花海当中。
　　他看着追随她而去的蝶群和耳边不断传来的笑声...那一刻还是放下了手。

　　其实鸠很少看到塔莉亚的笑容，自从来到霍格沃兹，几乎每次她来找自己都不是因为二人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每一次她急匆匆地出现在眼前，眉间都带着忧愁，她口中所说的请求都是为了计划。
　　他答应她，陪着她一同学习，看到的也都是女孩认真地沉浸于知识中的模样。
　　塔莉亚说过，自己是真的喜欢霍格沃兹，想一直在这生活下去...

　　站在丘陵上看着这一幕，他突然也想真正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就当是...为了女孩的笑容吧。
　　为了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和欺骗。

　　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开始还有些急促，而后却仿佛戛然而止般停住，越来越慢，直到近在眼前。

　　“鸠...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让他回过头去，但身后站着的人却不在看自己。
　　她平静的双目垂下，注视着花海里的一幕，看着笑得开心的塔莉亚，一种莫名的情绪逐渐在心中酝酿...翻腾...沉淀。

　　“安娜贝斯，别来无恙。”

　　鸠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礼貌，对着许久未见的安娜贝斯淡然一笑，在他看来，前阵子她没有找自己，想必正如信上所说，在认真地复习。

　　只是安娜贝斯心中所想却并非如此。

　　昨天她突然受到了塔莉亚的邀请，正好是在自己刚完成最后一场测试后，看到那封信突兀地出现在图书馆的座位上。

　　封皮上熟悉的茉莉香让安娜贝斯想起了什么，而不出所料的是，打开信封右下角处便是塔莉亚的名字，上面工整娟秀的字迹写明了邀约自己前往蝶谷的事，为了感谢在最初相遇时没有对她外来者的身份感到芥蒂，而是带着她和大家一起提前体验了霍格沃兹入学后才有的活动...

　　安娜贝斯看到最后，发现信封的尾页附上了一张前往蝶谷的路线图。

　　见此她默默放下信纸，想起了今日前往级长办公室时，卡尔文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学期末的假期开始前确实会比较繁忙，毕竟新增的课程还有加修学分的机会，只不过名额有限...我还得负责组织一下留校学生们的队伍安排事项，所以麻烦你来帮我整理下留校申请表的名单，就在那。”

　　安娜贝斯根据他的指示拿起文件翻看了几页，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份文件上的所有申请名单，都是此次假期留校学生的?”

　　闻言卡尔文从一沓文件中抬起头，看向安娜贝斯的眼神中带着疲惫。

　　“是的，那些学生信息表都是经过家长同意的名单汇总，一会我要将这些资料录入此次活动的备选册子中。”

　　安娜贝斯复而垂眸，当指腹触及那个人的面容时，摩挲着纸张的力道都放缓了，照片里的他正用着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鸠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好想他。
　　而如今他竟打算留在霍格沃兹度过一整个暑假，这是安娜贝斯未曾料到的，难道他不方便在假期回家吗？

　　这一刻，她的内心突然冒出一个打算:

　　“卡尔文，我想在考试结束后留在这...”
　　“...什么?”

　　他再次从一堆资料里探出头，望着安娜贝斯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你留下做什么...这个假期父母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事宜，何况母亲好不容易留下来，为什么不回家?”

　　卡尔文对妹妹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而她的回答却让他想到了真正的原因，也是他绝对不可能妥协的原因——

　　“我想参加那个活动，至少...让我弥补一下这次没考好的事。”
　　“你...”

　　这下卡尔文在不解之余还感到难以置信，如今成绩都还没出来，至少得等到明日，为何安娜贝斯就这么笃定自己没考好?

　　最终，卡尔文刻意没有和她吵架。
　　但他们也没再说话，办公室内的氛围有些诡异。

　　一旁的安娜贝斯也不像以往那样专注地整理手中的册子，而是回想着卡尔文方才没再对自己想留在学校过暑假的意见提出过反驳，只是继续忙活手头的事。

　　她认为自己的想法或许有希望实现，哥哥没准真的同意了，亦或是...对自己的坚持而感到无奈?
　　毕竟是为了修学分留在霍格沃兹，他即使告诉父母，他们兴许也会同意，安娜贝斯心想。

　　然而恰恰相反的是，卡尔文正在琢磨如何从中阻止。
　　而方法也很简单，为了避免和安娜贝斯再起冲突，他只好转移矛盾，将这件事推给了另一个安娜贝斯无法拒绝的人。

　　等她忙完自己交代的工作后，卡尔文注视着那道离开办公室，进入旋转楼梯后消失的身影。
　　随后立即起身掏出信纸和羽毛笔快速写下几行嘱咐，让自己的猫头鹰送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级长办公室窗台，注视着安娜贝斯曾经赠予自己的猫头鹰斑斑衔起信封扇动着翅膀离开窗口飞远的一幕，眉间隐隐浮上惆怅之色。

　　“安娜贝斯...希望你原谅我，也不要怪鸠。”

　　......

　　“你是说假期留校生参与课题的事么，我已经答应和塔莉亚一起了。”
　　......

　　那一刻，心底无数阴暗的猜忌和怀疑像活了一般，如蛛网状的细丝缠绕撕扯着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只要稍一牵动就是鲜血淋漓。

　　鸠的话音刚落，安娜贝斯便感到胸口处那股熟悉的疼痛和窒息感远比先前更为强烈，她转眸死死盯着蝶谷盛放的花海里巧笑倩兮的女孩，心底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让她下意识认为塔莉亚正看向这里露出得逞的笑容...

　　*

　　与此同时，远在禁林中的某处偏僻角落，两个男子正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单从它的直径就能看出此树应当是有了不小的年份。

　　其中的一名男子正是安德鲁，他在观赏了一会眼前的巨树后，便转身递给了另一位戴着墨绿色兜帽的男子那瓶自己先前拿在手中装有紫色溶液的试管。
　　后者则有些迟疑，伸出的手在触碰到那个装有未知液体的容器前犹豫了。

　　“动手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哦。”

　　男子闻言，方才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抓住了瓶子，随后走上前去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倒入了脚下盘根错节的泥土之中。

　　很快液体被吸收，脚下的土壤肉眼可见地散发出了微弱的紫光，而仅仅是片刻间，那些光芒就仿佛是融入了树体一般，越来越强烈...直至充盈了树干和它的每一寸枝叶。

　　“这，这是...”

　　男子有些吃惊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拔地而起的树根绊倒，头顶兜帽也震落在背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迪伦本人。

　　“安德鲁你到底...唔?！”

　　话刚说到一半，他便突然被地底爆裂而出的粗壮树根缠绕住，连带着四肢都被牢牢地钳制在一起无法动弹分毫，嘴也被封住，只剩下那双震惊都不足以形容的眼睛瞪着安德鲁。

　　可后者早已不知在何时就退出了树根盘集的地方，施施然站在了远处，转过身正要离去...
　　而就在这时，危急关头迪伦突然铆足了劲，奋力挣扎着拿出自己藏在袖口的魔杖，施咒将封住嘴的枝条震开，然后朝着那个背影大喊道:

　　“你休想走...呃啊！”

　　只是没过多久，被攻击的树枝突然使出更要命的力道缠住了他的双手，一顿拉扯后，迪伦的魔杖应声落地。

　　安德鲁此刻才止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按捺下方才自己想要出手解决的心思，同时赞许地看了一眼被彻底包裹在树根之间的迪伦。

　　“挺好...若不是你困于此情之深，让它能够吸收足够多的情绪能量困住你，我或许还得留下什么魔力痕迹作证据呢。”

　　他摆摆手，轻笑着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嘴边还哼着歌:

　　“安静点吧，我目前可暂时顾不到你，得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安慰某个受伤的女孩。”

　　哼唱声逐渐远去，而身后的树下，一颗被无数条根部包裹的球形中，属于人类的气息越来越弱，唯有那颗心脏始终保持着跳动，一下下撞击着昏迷过去的躯体胸口所在的位置。

　　*

　　暮色渐深，安德鲁一路走着，由于步伐缓慢，直至夕阳彻底落下，他也才刚刚离开禁林不远，正站在连接着黑湖湖心岛和霍格沃兹城堡的水上长廊上，吹着拂过夜色的晚风。

　　他在等人。

　　“还是这时的霍格沃兹最美...等那一抹残阳消散殆尽，就是夜晚的世界了。”

　　安德鲁喃喃自语着，身子靠在白水晶雕刻的栏杆上。

　　“可怜的安娜贝斯...”

　　他站在黄昏与夜色交界之处感慨着，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凉风吹起他金色的发梢，拂过苍白的脸颊。

　　“哥哥背叛了你，鸠也抛弃了你，还有塔莉亚...他们都在瞒着你，伤害你，唯有我...”

　　说到一半，听到不远处脚步声的安德鲁抬起头，在注视到那个逐渐朝这走来的身影时勾唇一笑。

　　“唯有我，能安慰你，帮助你。”

　　......

　　数小时前，安娜贝斯在得知结果后并没有提前离开，即使当时阳光正好不那么烈，花田里的风景足以让人流连忘返，手中还捏着那张邀请函...
　　可眼前的一幕幕在自己看来是那么刺眼。

　　鸠在察觉到安娜贝丝的情绪和面色明显不对劲时便止住了话头，只是转过身和她一样注视着花海里的人。
　　也就在这时，安娜贝斯突然开口:

　　“鸠...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

　　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听着，终将把本就该说出口的那个在心底描摹了不止一次的答案告诉安娜贝斯。

　　“鸠，我喜欢你。”

　　......

　　有那么一瞬间风止了，花田里的蝴蝶也在刹那间失去了力的依托降落在一旁的枝叶上，谷中的人似乎意识了到什么，转过身看向不远处丘陵上的二人。
　　她没有看鸠，而是用清澈的目光望向安娜贝斯。
　　即使远隔百米，她还是能看到那双眼中的泪水，在二人对视的瞬间，塔莉亚闭上了颤抖的眼瞳嫣然一笑:

　　“对不起，安娜贝斯。”

　　她口中本就无声的话被风吹散，再也无法传到后者耳中，而在安娜贝斯看来，她不过是在嘲笑自己，那抹笑意满满的都是讽刺...

　　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她只知道鸠的答案刚刚落下，自己眼中的世界就彻底陷入了一片模糊。
　　斑驳陆离之中，安娜贝斯有些站不稳，下意识地往前倾去，眼前那道身影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将她扶住，可是下一秒自己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狠狠推开了他，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奔跑中，世界在泪水不断滑落的瞬间又变得清晰，可是脑海里荒芜一片，她不愿想起那句话，但随之又冒出了更多的场景——

　　今日清晨是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安娜贝斯的手中还捏着邀请函，正犹豫着要不要前去，直至亲眼看到排名的瞬间，她只觉得脑海里什么东西崩断了。
　　随后，便浑浑噩噩地逃离了成绩公布栏所在的地方。

　　被她推开的人群所显露出的排行榜上，“安娜贝斯”四个字没有如往常那般出现在卡尔文后面，而是跑到了第四位，第三位则是莫林卡。

　　......

　　直到哭着奔跑在来时的路上，安娜贝斯才回想起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态赶到蝶谷。
　　她妄想着鸠还未看到成绩表，她甚至不敢去看格兰芬多学院那一栏的成绩。
　　她妄想着在卡尔文之前找到鸠，若是能提前做下约定，就算哥哥不同意，父母也会的...一定会的！

　　她怀着满腔期待地想要找到鸠，可是——

　　“你是说鸠吗？他今天不在休息室哦...”
　　“噢我知道，他好像陪塔莉亚去蝶谷了。”

　　......

　　于是她来到这里，见到了他和他的答案。

　　“哈...所以，到最后唯一失败的人，只有我对吗。”

　　她停下脚步，蹲下靠在沿途的一棵树上，伸出手臂将自己的面容死死遮住，任由泪水浸湿了袖口。
　　就这样一直待在距离蝶谷几百米外无人问津的林子里，直到夜幕降临。

　　“安娜贝斯?”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唤醒了溺于无尽悲伤中的人，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早已起身，在不知不觉间独自走了那么远的距离，甚至回到了最开始的出发地湖心岛。
　　她抬眸用一双晶莹的泪眼望向眼前的人，他正看着自己，波光潋滟的眸中透出心疼的神情。

　　“是没考好么...”

　　安德鲁温柔地抬手，察觉到安娜贝斯没有反抗，便抚过那张细嫩的脸颊，拭去又一滴滑落的泪珠。

　　“我...确实没考好，让你失望了，当初明明是你教会我要认真学习的。”

　　安娜贝斯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容，到最后却只能含着泪抿唇不语，整个身子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如果我当初听你的话专心学习，不去看那两个人，会不会或许就...”

　　眼看她又要开始哭泣，安德鲁轻叹一口气，下意识伸出手想给她一个拥抱。
　　当指尖尝试性地触及安娜贝斯时，他意外地发现她并不抗拒，于是干脆动作利落地把眼前的女孩搂在怀里。

　　“不，安娜贝斯...你还没有输。”

　　听到这句话，女孩神色一怔，无意间推开了那个怀抱，有些疑惑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理解，自己明明已经在成绩上输给了塔莉亚，还在告白上彻底失败了...更别提和鸠一起留在霍格沃兹度过整个暑假的事。
　　可眼前的男子只是笑了笑，语气微妙地说道:

　　“你莫不是以为，塔莉亚的行事和为人当真如你所见的那般好?”
　　“什...什么?”

　　这句话让安娜贝斯始料未及，她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安德鲁，却没发现他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

　　“前阵子临近期末复习的那几天，我观察到她经常走动在湖心岛附近和禁林边缘，且屡次不顾我警告地摸进了禁林...”

　　安德鲁一边说着，垂眸看着安娜贝斯的反应，沉思片刻后复又开口:

　　“但那阵子我尚在忙着处理户外实践的考场安排，无暇顾及，于是便想着将计就计...既然她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妨等明日最后一场考试前直接揭穿她的行为。”
　　“到时候，我会负责考场的纪律，等塔莉亚上岛后主动找到她并拆穿其意图...如果她心虚害怕自己暴露，必然会提前离开，你只需要帮我抓到塔莉亚的把柄并告发她的行为，就能够补齐失去的分数和本就属于你的荣誉，除此之外自然还包括...他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