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41、回忆篇·愈合的伤疤

　　这一夜大家都尽兴而归，随着最后一颗流星落下，众人皆打着哈欠将自己所在地的东西收拾干净后离开，夜晚的霍格沃兹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漆黑，除了城堡一侧的舞会还在欢声笑语中刚刚告一段落。
　　唯有一个身影此刻不同于其他人结伴而行，只是独自走在回城堡的路上，一步一脚印，速度缓慢。

　　她今日原本打扮得青春洋溢的发型和妆容在逐渐浓重的夜露浸湿下显得有些散乱，如同她一直低垂的头一般耷拉着，发丝覆盖下的眼眸有些许昏暗。
　　而就在刚走到休息室入口处，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个身影发现了晚归的学生，正要走上前去记下她的名字，可女孩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笼着雾气的眼睛让这名和她同届的站岗学生惊诧了一瞬。
　　二人仅仅对视了两三秒，她漠然开口道:

　　“安娜贝斯。”

　　站岗的男子有些愣怔，这不是那位拉文克劳学院的知名学生吗？等反应过来后，安娜贝斯却已经走进了寝室的旋转楼梯内，只有回荡在走廊的脚步声证明那不是幻觉。

　　......

　　等到她走到寝室门口，里面舍友都已经在准备上床睡觉，突然间听到有人在敲门，便纷纷把目光移到窗边空出的一张床上。
　　正在洗漱的莫林卡想起安娜贝斯还未回来，便赶紧走过去开门，还想着询问她怎么忘带钥匙了，以及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可当莫林卡打开门看清楚安娜贝斯的脸，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还注意到一向仪表整洁的她如今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急忙掏出魔杖取来干净的衣服和布条递给安娜贝斯。

　　后者则一直保持沉默，莫林卡看在眼里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过了好一会，眼前的女孩才低垂着眸子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还不忘道一声谢。
　　这样的安娜贝斯在她眼里头回带着一种脆弱和无助感，莫林卡不知如何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只好转过身倒了一杯牛奶，打算热好了再递给她。

　　可就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莫林卡却注意到身后的安娜贝斯不知何时已经翻身上了床，背对自己用隆起的被子以示抗拒。
　　她回首看向昏暗的寝室里唯独自己床边亮着的小灯，又垂眸看了眼手中温热的牛奶杯，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牛奶放在安娜贝斯的床柜上，然后才走回自己的床前躺下。

　　而正如莫林卡入睡前所预想的那样，安娜贝斯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无声地宣泄内心那股没来由的情绪。
　　本来决定了不再多想，可感受到脸颊紧贴着的被褥和枕头逐渐变得湿热，而后冰冷...她意识到自己落入有生以来第一次情绪的低谷。

　　竭力忍着不发出一丝呜咽声，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这颗曾因为他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此刻一如往常般平缓而有规律地搏动着，并没有因为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而刹那间停止跳动。
　　或许...不遇上鸠，她的生命和人生也不会如何。

　　安娜贝斯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想起这阵子曾翻看过的一本关于爱情的书籍。
　　以往自己从来不会看这种无关乎学习的，但当真正到了这个关头，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在学习的间隙补补这方面的知识。

　　“除了父母和亲人...这世界离了谁都不会如何，真的是这样的吗。”

　　朦胧的泪眼中，安娜贝斯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如万花筒般碎了一地，又浮现出今夜和鸠分别的场景——

　　当时的她努力想要忽视夜风的低吟声中潜藏着的那个名字，可是鸠的眼神中那似是不忍的神情很快随风而逝，他承认了那个人正是塔莉亚。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瓶香油呢。”
　　“......”
　　“你不用问我的态度，只是说出来便是...哪怕我会...”
　　“你会拒绝我的请求，是吗？”

　　鸠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似是毫不意外，这更让安娜贝斯感到疼得揪心，她不明白这份痛楚源自于谁，是塔莉亚，还是鸠。
　　或许是自己的错，他们明明那么早就相遇了...

　　她曾木讷地接受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事实而不觉得抵触，直到现在那迟钝的痛觉翻腾着席卷了全身，她才头一回读懂了什么是嫉妒。

　　以往她对那种情绪不以为然，不曾认为这是自己会经历的，她很优秀，什么都不缺。
　　但感情从来不是靠堆砌什么就能换来的，她在明白这点的那一刻痛彻心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好...你明明可以...”

　　话说到一半，安娜贝斯似是想到了什么，彷徨之余，又有点发现关键似的惊喜。
　　鸠和塔莉亚之间应当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两人都只是青梅竹马。
　　但如若这样，为何他要借花献佛?

　　安娜贝斯感到十分不理解，但在此之前，她说出口的话却过快地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这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鸠意识到，或许这段关系可以更快一步地结束。
　　于是他狠下心义无反顾地将面前的女孩推入了深渊:

　　“只是想要为她做一份入学礼物...又觉得她或许会对你的香油感兴趣，既然你不乐意，我也不会向你索求。”

　　说罢鸠垂下眸子，面色浮现起淡漠和失落感，安娜贝斯见此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可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心下一惊——

　　“并且过会我有事，恕我没办法在此陪同了。”

　　这样中途离场的情景，从来没有在安娜贝斯眼前发生过，但鸠破了这个先例。
　　他丝毫没有顾及她的窘迫和不自在，起身将方才还被他护在手心里的小灯交还给她，然后转头就要离开。

　　“鸠，等等——”

　　此刻安娜贝斯也丝毫不顾及形象了，同时感觉到这一声呼唤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胸口处开始如窒息般蔓延着无法忽视的痛楚。
　　她跟着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恳求:

　　“别这样，为何要丢下我...有什么事我们不可以一起做?”

　　夜风拂过，将她眼睫旁即将溢出的泪水硬生生吹了回去。
　　面前的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开口说出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到安娜贝斯耳中，将她今夜本该说出口的爱慕和情意都纷纷堵回，只能将这些如碎玻璃般咽回口中——

　　“如果是为了塔莉亚的事呢？”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安娜贝斯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明明鸠没有回头，那道目光却如有实质般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上凌迟，但当事人又不想被怀疑，她总是在错误地自我反省。

　　自己怎么会嫉妒，又怎么能嫉妒...

　　就这样安娜贝斯生生咽下这未说出口的情愫，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宽容些，而不是像个妒妇。

　　鸠在此刻回过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仅仅只是表现出疏离就能如此撕心裂肺，他想不到今后安娜贝斯又会如何痛苦，这本就是一段孽缘...

　　而且鸠再度意识到自己的激进做法并不能带来什么正反馈，祖父要求的荒唐命令却毫不例外吻合了当下的情形——
　　从中插入，伤害安娜贝斯的人必须是塔莉亚，他做出任何试图火上浇油的举动都是徒劳...因为安娜贝斯的心高气傲和自带的优秀天赋使得她不会就此低头妥协或者放弃。

　　甚至还会在心下激发出隐忍的个性，进一步拖沓二人之间的关系进展。

　　外加上回忆起那日在礼堂外卡尔文的恳求和怒意，他头疼之余只好开口解释道:

　　“方才看她一路进了禁林，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才决定去看看...而眼下流星雨就快结束了，我觉得此时离开也未尝不可。”

　　鸠刻意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安娜贝斯闻言才抬起眼眸，里面的泪光还在摇曳着。

　　“那...那你去吧。”

　　她低下头，努力不让鸠看到自己眼中隐约浮起的雾气，可他在得到自己的回应后便离开了原地。
　　安娜贝斯就这么执拗地望着地上的黑影，而直到他离去，也未曾看到转身的动作。

　　此后在回霍格沃兹的路上，失魂落魄的安娜贝斯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个想法——
　　去禁林看一眼又如何？
　　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如果过去了那就是越过了朋友的界限，就说明自己对塔莉亚和鸠...有那种隔阂和情愫。

　　......

　　安娜贝斯结束回忆不久后便沉沉睡去，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脑海中想到的仍是那道无法放弃的身影，惯常用不够努力鞭策自己的人总会将原因都归咎于自己没有拼尽全力去争取。
　　她下意识地认真对待塔莉亚的存在，开始重视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

　　*

　　第二日清晨时分。
　　拉文克劳寝室的学生们起床后都还在怀念昨夜的流星雨是如何壮观和美丽，并纷纷在桌上留下了相册，想着毕业时一定要装进自己的回忆录中。

　　安娜贝斯也仅仅比平时晚了些许起来，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觉后她莫名感到心情较之昨晚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自己竟也无意间学会了坦然面对情感上的挫折。
　　而在她的身后，莫林卡正悄悄注视这一切，当看到安娜贝斯已不同昨夜那般一蹶不振时缓缓松了口气。

　　为了赶早课，安娜贝斯整理完自己的心情后便迅速利落地下了床，照常快人一步地收拾好东西就径直出了门，手中还拿着今日要上课的书，边预习边走在微风拂面的霍格沃兹城堡外的小道上。

　　第一节课的教室所在的地点位于黑湖湖心岛上，而路程沿途除了眼前的绿茵小道外，还有一条长长的横跨半个黑湖的水上廊道。

　　安娜贝斯心下计算着时间，发现自己肯定来得及，便拿着书一边晨读一边穿过沿途绿意盎然的树荫。
　　然而在经过通往廊道的交叉口处时，她却突然停住了。

　　晨光熹微中，她看着熟悉的身影方才在另一条道路的尽头飘过，他始终穿着黑衣，微冷的雾气将他衣袍的一角浸湿了些，没有往日里那般轻盈飘逸。
　　而远处他进入的地方只在一片矮坡和桦树林的遮掩下露出一角，她上前几步眯起眼，勉强能从稀释的雾气中看到橡木做的招牌上写着“花店”二字。

　　见此安娜贝斯转过头，看了眼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的水上廊道，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把书抱在胸口，加快了脚步朝另一处岔道口小跑而去。

　　一路上她也被雾气凝湿了发尾，经过植株长得略高的草地时拂下不少新叶上的露珠，落在地上渐渐汇聚成小水洼，里面像是盛着天空的一角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