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被偷吃的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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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办事处门前面面相觑，杰弗兰正要发作，身后站岗的女巫突然开口道:
“好啦...同学们，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商量吧，我也要下班了。”
“不等等...女士，我很快就能说服他...”
“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布莱登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转而继续拖拽着自己的行李，他已经浪费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来搬家，这会谁都别想拦着。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背上的东西轻了些许，转头一看正是向原承担了部分重量，但布莱登只是略微松弛了下眉头，很快就固执地把行李都包揽在自己身上，没好气地对他说道:
“谢了伙计，但我不需要...如果你是为了博取同情的话，还是省点心吧。”
果不其然，向原被这句话噎住，脸上显现出怔仲的神情。
但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这位显然对自己隔阂不浅的男子转过头去一步步吃力地前进。
见此向原垂下眼睫，或许他说的是对的...自己不过是想增加点好感，尽管确实是希望对方能接纳自己，但好像收效甚微。
少年刚这么想，肩膀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揽住，随后便听到杰弗兰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说...这样对他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大晚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难不成要向原一个人再走回去?”
“啊...真烦人，难道让他一个人好好待着会有什么危险吗？”
“那我们寝室就有危险了?”
布莱登闻言放下行李转过头，不耐烦地冲杰弗兰嘲讽似地一笑:
“这不就是?”
“你...”
见二人针尖对麦芒，似乎就要为自己打破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舍友情谊了，向原急忙开口调停:
“我不去你们寝室了，对不起！”
“向原...”
杰弗兰的脸色难看起来，刚要出言安慰却反倒被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少年安抚道:
“强人所难不好，毕竟是陌生人。”
话音刚落，身后的女士已经哼着小曲拿起东西下班离开，头顶的暗蓝色灯光也熄灭了，走廊里昏暗一片。
布莱登走在最前面，听到向原的话时脚下动作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又毫不犹豫地继续朝寝室方向走去。
所幸那个笨蛋没发现什么...
可是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难道岚和鸠他们没算到杰弗兰这号人吗?
扪心自问，布莱登根本不信他们真的放弃向原了，如果是这样，之前的那些感情也未免太过草率了些，简直有些荒谬。
他暗暗想着，阴下脸咬了咬牙，打算后面找个机会追问他们。
如果让自己知道，那些人打算把向原推给别人照顾，甚至是让他来...那就别怪自己宁可再被罚跑一趟废弃研究所或是禁林，也要把他们整得鸡飞狗跳。
......
又过了数小时，距离霍格沃兹数百里外的一栋坐落于伦敦白厅地底的建筑内，一名位高权重的女人招待了一位显然不属于体制内的男子。
他留着一头披散至肩颈的浅金色长卷发，与站在正对面的女子如出一辙，二人的外貌和气质乍一看倒是像极了母子关系，但眸色却呈现出天差地别的不同。
男子每晚都站在这恭候多时，尽管绝大部分时候那个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总是把他当做空气看待，更多时候则是忙于处理和面对从门外源源不断送来的文件和前往拜访自己的高层领导。
眼下夜色渐深，刚刚应付完一众魔法界精英人士的她显然有些面带疲色，脸上表现出刚踏入这个年龄段的女子难以掩饰的暮色，安德鲁一语未发地打量着伊瑟希，觉得她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劳累和力不从心了。
但想来也是...这个位置向来不是给追求轻松和安度晚年的人准备的，她却以一己之力夺得魁首，现在不得不悬于副部长的位置，谨慎频繁地从事那些交际和事宜。
安德鲁这么想着，目光逐渐由平视的态度转变为带有剖析意义的打量，却被伊瑟希所察觉，回敬以一道警告的目光:
“有什么事就尽快说，魔法部不接待无关人士。”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把我们的交情忘得一干二净。”
对此她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挥动魔杖打理着桌面上略显凌乱的文件，看也不看安德鲁一眼。
后者见此也不再卖关子，识趣地开口说明了来意:
“魔法部前些年雇佣了一批特殊的员工...那些向来不被巫师们看好的存在。”
“不光巫师手里的事你要掺和，就连霍格沃兹禁林里的人马你都要管?”
她轻飘飘地抬起眼来看向男子，目中的嫌恶意味更甚，却只得到如沐春风般笑眼盈盈的注视:
“那些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但藏在魔法部的这位还得让您来。”
“恕难从命，别忘了我之前要你调查的东西，已经过了快两个月都没有任何答复。”
伊瑟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安德鲁提出的请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是说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能用作交换。”
“......”
安德鲁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把这个女人上上下下咒骂不止几遍，但看在她儿子与自己交情颇深的份上还是忍住了，没有直接开口诋毁伊瑟希眼下所拥有的地位和一切不过也是借他人之手促成。
“如果我说，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呢？”
话音刚落，伊瑟希的面色肉眼可见地严峻起来，带着长辈惯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半是威胁半是命令地开口:
“把那人的信息交给我，否则一切要求免谈。”
“我想表达的意思和您一样。”
安德鲁知道自己至少成功引起她的注意了，故而挑了挑眉，神色轻松不少。
此后便是二人漫长的对峙，仅仅是沉默，都足矣让附近近百平米的办公室气压骤降，偏偏谁都不肯最先松口妥协。
直到魔法部的岗位轮换时间到了，伊瑟希才闭上眼深呼吸，一字一句道:
“我没空陪你在这耗，出去。”
“您看上去很紧张，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她看着安德鲁势在必得的模样冷笑出声，淡定地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毕竟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不是么，要面对的威胁比你想的要多得多...这次就当是给你上一节课，左右逢源不是个好选择。”
伊瑟希说完便露出伪善的笑容，拿着文件一走了之，背影在他身后渐行渐远。
安德鲁默默站着，终于还是出声了，却仍旧保持着交易的态度，不肯松口承认自己妥协:
“只要您再帮助我一次，要挟那个叫费伦泽的在职人马，如果敢接回他儿子就予以革职处分...这件事结束后，我便将照片和信息寄送给您。”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停留在走道尽头，伊瑟希面带笑意的脸背着光线，森然无比。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快到手了，索性最后一次答应这个游走在边界的男子:
“希望你信守诺言。”
......
自那日后第三天，魔法部的一则新闻曝光了位于白厅巫师工作处的人马——费伦泽以及他的儿子斯芬克即将面临傲罗搜查的事件。
其中牵扯进来相关人员延伸到了柏特莱姆家族名下的人，甚至险些揪出身在霍格沃兹学院的幕后主使。
岚花费了近两天的时间与卡尔文和柏特莱姆家族的人保持不间断的通讯，同时还得确认斯芬克和他父亲的状况。
就这么同安德鲁背后的人僵持了许久，最终险胜。
尽管费伦泽的职位是保不住了，但至少柏特莱姆家族的人力排众议，不仅稳住了舆论压力，还借由索恩斯特家族的魔法庇护成功将那对父子全都接送到安全的地方暂居下来。
毕竟这事闹大了，他们就算能平安回到禁林，也难免不被受安德鲁影响洗脑的那群人马排挤，只好先稳住局势，把过去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作为今后扳倒安德鲁的证据。
而这次风波过后，岚闭门不见的态度则彻底惹恼了原先还算在计划内，而如今被排除在外的人——布莱登。
先前几日他屡屡想找他们询问有关向原的事情，但均以同安德鲁对峙为由，通通婉拒了。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他才好不容易有机会请到这尊神，二人约好于露台口碰面。
当布莱登臭着一张脸出现在墙头时，头顶是沁凉的月色，夏日的气氛渐浓，不少学生换了夏衫，手头拿着零食店最新推出的应季冰饮美滋滋地边走边喝，路过先前举办活动的小道感受独一份的悠闲惬意。
然而站在楼顶的二人彼此间气氛却没有那么轻松。
布莱登第一眼就注意到当自己出现的时候，目光明显移开墙侧的岚，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写满了心虚，还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安德鲁的事处理完了?”
“嗯，斯芬克和他父亲都安全了，这几日还算顺利。”
“呵...确实，如果没有哪个总是打乱计划的家伙在身边，事事都顺遂得很。”
布莱登绕了个弯，第二句话就开始长驱直入主题，但岚依然眉眼淡淡看着他，仿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别和我装傻，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是么，那你告诉我...”
布莱登忍无可忍，冷笑着突然走上前去，竟是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衣领子狠狠往墙头上扣，强迫他把目光落在城堡下方的小街上，盯着那两个身影——
向原和杰弗兰正在道上走着，后者的脸色看上去相当高兴和满意，前者却很是憔悴，眼底已然沉淀着青灰。
尽管目光直视着前方，心思却始终不在路上，也显然没放到一旁的人身上。
哪怕杰弗兰百般尝试引起他的注意，找点什么话题逗他开心，向原始终病蔫蔫的，鲜少应答，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消瘦了一圈。
岚毫不反抗地被迫看着这一幕，目光仿佛被什么刺痛了般，眼睫低垂，很快又被布莱登拽着回过头来面对他:
“你告诉我，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
“...放开我。”
“心虚了?”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闪过，岚在顷刻间变作了鸠的模样。
褪去雪色的发丝间，那双幽深的眸子微眯，紧接着抬臂一扬便挣开了布莱登的手，站在原地满脸陌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如何处理，与你无关。”
布莱登看着这两个人格的态度，反倒失笑出声，长长久久地回荡在高台上:
“向原是我的朋友，而我却无能为力，得遵循你那什么破规矩防止他把过去当真...这件事也与你无关吧?”
布莱登说罢就要走人，却被身后一道意料之中的咒语定在原地，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反抗，只是低低笑着，嘲讽鸠的无所作为。
而他背后，一袭黑衣的人开口了，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果断:
“这是他的意愿，你如果真的替他着想，就该看着...”
“看着他继续困于梦境中么？别以为我没了解过一忘皆空咒语的副作用...今天距离记忆回溯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周，他全都想起来了。”
布莱登说着，嘴边逐渐没了最初的笑意，眉眼也冷冽无比。
“他的状态会因为自我怀疑变得越来越差，根本无法衔接上失忆后的生活...还是说你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杰弗兰就能帮他走出阴霾了？”
眼前的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鸠没有反驳一句，相反他很清楚结果。
但同时也很庆幸这个戳穿他目的的明眼人是背对着自己的，因为此时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布莱登说的没错...之所以选择在这个露台见面，也是为了最后再看向原一眼。
之前的一系列工作需要集中注意力去发号施令和处理事情，他和岚不得不把向原丢在一边，就这么放置了几天都未曾去查看过他的状态。
可如今站在这，看到他精神恍惚地如同和挂件般陪着杰弗兰，眼窝也深陷下去，显然被梦境的结局折磨得不浅，睡眠质量差得肉眼可见。
他承认自己心疼了...但无能为力。
树屋里的话还历历在目，那种唐突地拉着向原卷入家族纷争和地狱之中的深深愧疚感哪怕在刻意不见他的那几日也同样折磨着这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
鸠认为自己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于是他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开口解释，这一次的语气显然没那么冷淡了，唯独带有几分骗过自己，自以为是的释然:
“只要他想不起来，把它当做一个噩梦...过不久彻底忘掉后，就走出去了。”
“而杰弗兰是他原本就该遇到的人，只是阴差阳错被我带走了，此外我还从中作梗过，但事实证明...我确实不如他。”
鸠说完后便抬起魔杖解除了眼前人的束缚，本以为他能理解自己此刻的做法和决心，却没想布莱登竟是回身冲上前来再度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子，情绪激动地吼道:
“开什么玩笑...你和那个叫岚的家伙，会比不上杰弗兰那个混蛋?你知道他对向原做了什么...”
鸠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怒意，一时忘了反抗，因为他也不知道...向原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和岚单纯地把向原丢在一旁，像搬家前遗留在地的布偶，却骗自己根本不怀旧。
有那么一瞬，鸠突然希望布莱登能闭上嘴，别再述说那些令人念念不舍的东西，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离开了...到头来还是他的错。
“杰弗兰以安慰为由诱哄他说出了梦中的情景，但当他知道向原依然对你和岚的存在抱以希冀的时候，杰弗兰便疯狂打击他的那些美好的念想，把你们贬得一文不值...让那些过去彻底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你知道向原是怎么做的吗？这几日他一直来找我确定梦的真实性...先不说我有没有被逼疯，但他是快疯了。”
“他坚信你和岚是真实存在的，认为那些梦境就是失忆的证据，而我为了隐瞒这一切，只好和你一样狠狠中伤他的想法...”
在布莱登的控诉下，鸠的目光逐渐难以置信起来，他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满口都是窒息感。
“最后他苦笑着离开了...但傻子都知道那个笨蛋又跑哪哭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突然凑近，一字一句说道:
“被咬掉一口的苹果，是无法变回原样的。”
你怎么能在给予了他大喜大悲，留下此生都难以磨灭的痕迹后，再弃他而去?
......
布莱登的身影模糊远去了，耳边依稀只能听到猎猎风声。
鸠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双腿竟有些麻木，却觉得自己或许得下一趟楼。
因为有一颗曾被他亲手摘下却浅尝辄止的苹果即将腐烂在脚下的泥土中，它等着自己拾起，抚去上面落下的尘埃。
作者有话说第108章 被偷吃的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