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小商官》天若贤

11、第 11 章

　　大屋的门开了，袁德伊面上带笑，“天黑了，咱得去里正家集合了。”

　　袁泉佳神色微妙。

　　爹这表情，瞧着像是很满意祈珑宣啊。

　　祈珑宣从袁德伊身后走出来，目光落在袁糯儿身上，笑得温柔。

　　袁糯儿一愣，脑海里闪过另一张笑脸。

　　他抿唇皱紧眉头，低下头避开祈珑宣的眼。

　　祈珑宣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是他唐突了。

　　一家四口人往里正家走，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

　　互相打完招呼后，有人便说起开会这事。

　　“这好端端的，里正开什么大会啊？”

　　“不知道啊，只说有好事。”

　　袁二婶子不知想到什么，问袁德伊：“袁夫子，你可知道这次开会为的是什么事？”

　　袁德伊笑眯眯的说：“是好事。”

　　袁二婶子：“……”

　　袁泉佳哼笑一声，小声的跟袁糯儿嘀咕，“爹爹可真会敷衍。”

　　袁糯儿听着她说话，余光瞥了一眼走在他身侧跟他保持一臂距离的祈珑宣。

　　祈珑宣注意到他的目光，侧头朝他笑。

　　那笑如水般透着温柔的善意。

　　袁糯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祈珑宣的笑总让他想起记忆中年幼时的邵凯锋。

　　他们到里正家时，里正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再等一会，村里人便来齐了。

　　里正啰嗦几句客套话后就直奔主题，“这次要说的好事跟酸果子有关……”

　　话还未说完，众人便不约而同的看向姐弟俩。

　　袁泉佳有些紧张的挺直脊背。

　　袁糯儿甜甜的朝众人笑。

　　袁大婶子迫不及待的问：“莫不是这酸果子真能卖钱？”

　　“对！能卖钱！”里正满面红光，“县里的留清楼各位都听说过吧？留清楼的清心水听过吧？”

　　牛大头大声道：“我听过！听说这清心水闻着香，味道十分特殊，饭前喝这水儿让人十分有食欲，之后是吃嘛嘛香！吃完大鱼大肉后喝这水十分解腻，那些县里的食客说吃完饭来一杯清心水，喝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呢！这留清楼因着这水，生意那是越来越好！”

　　袁大婶子问：“莫不是这清心水跟那酸果子有关？”

　　“没错！这清心水就是用酸果子做的！”里正笑着说：“留清楼生意越来越好，但是县里的其它酒楼生意却越来越差，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清心水啊！”

　　他的眼神激动，“如果我们把这个酸果子卖给那些酒楼的老板们，你们说，他们能不买吗？”

　　村里人纷纷激动起来。

　　袁三婶子问：“这酸果子我们要卖多少钱啊？”

　　袁糯儿伸出白嫩嫩的五根手指，“一斤五文钱，或者一粒一文钱哦。”

　　村里人一惊，猛地看向他。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我们卖给留清楼是这个价钱哦。”

　　“天呐！”袁二婶子脱口而出，“那你们之前得挣了多少钱？”

　　众人的神色变得微妙，里正脸色一沉，斥道：“挣多少钱跟你有个屁关系！”

　　他扫视众人，声音掷地有声，“我虽然还没说，但你们难道还猜不到吗？这挣钱的路子就是袁夫子一家让给咱后山村的！”

　　袁大婶子出声道：“里正说的对，袁夫子大可以藏着掖着去挣这个钱，这是人家自己找到的路子，挣多少钱都是袁夫子一家的本事！”

　　袁四婶子嘲道：“就是，某些人少酸了。”

　　袁二婶子的脸色青白交加。

　　袁德伊提醒道：“各位，咱后山村山多酸果子也多，但其它村子也有酸果子，这钱咱们挣得，其它村的人也能挣得。”

　　众人神色一慌。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稍安勿躁。”里正往下压了压手，“袁夫子找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本来想着赶紧把这事告诉你们，让你们各凭本事去卖酸果子，可是咱卖这酸果子又能卖多久？一旦其它村的人知道了，他们能不去卖酸果子吗？县里的酸果子一旦多起来，还能卖这么高的价吗？”

　　袁五婶子心急的问：“那怎么办？”

　　“袁夫子给我一个提议，那便是我们村的人不要分散去卖酸果子，而是拧成一股绳，有人去找酒楼谈合作，有人摘果子，有人负责运果子……挣到的钱我们每家平分。”

　　里正一顿，“当然，最重要的是跟酒楼谈完合作一定要签契书，契书一签，至少能保证在契书约定的时间内，我们都能通过酸果子挣到钱。”

　　袁夫子补充说：“此举最重要的是在契书签下前保密，如果我们村的人各卖各的，怕是不出一天，其它村的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而我们合作去卖酸果子，也能避免乱价。”

　　如果村里人各卖各的，有人想多挣点就会把卖价调低，那旁人也只能跟着调低卖价，如此便造成恶性循环，于后山村人不利。

　　袁糯儿弯起眉眼。

　　这便是他的真正目的——统一酸果子的价位。

　　酸果子的事是瞒不住的，一旦酸果子在县城泛滥，酸果子的价必定一降再降。

　　酸果子的价格一降，所有卖家都是输家，而所有买家都是赢家。

　　他不想当输家，便要在酸果子泛滥前先一步控制住市场。

　　村里人连连点头。

　　袁二婶子眼珠子一转，“袁夫子，你们跟留清楼签契书了吗？”

　　袁德伊没回应，里正瞪了袁二婶子一眼，“急什么，这我正要说呢。”

　　“袁夫子一家已经跟留清楼的掌柜签好契书，这契书是人家凭自己本事签下的，跟咱后山村没什么关系。”

　　“这挣钱的门路因袁夫子而来，这主意也是袁夫子为我们而出，并且袁夫子不要我们一枚铜板，纯粹是为我们后山村着想，我希望某些人不要以怨报德，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这话带着警告，袁二婶子臊的面红耳赤，狡辩道：“我就问问！我也没说要怎么啊。”

　　村里多数人看着袁德伊一家眼里都带着感激和善意。

　　后山村穷啊，收成好的时候，一家子勒紧裤腰带，日子也能过下去，但要是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这活生生饿死的也是有的啊。

　　若是能多出一条挣钱的门路，那便多出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这挣钱的门路又如此的来之不易，袁夫子不仅愿意这般大方的分享出来，还不要任何利益，属实是让他们感激到不知如何是好。

　　袁大婶子道：“袁夫子真是大善人啊。”

　　小牛点着小脑袋，“我们夫子心胸宽广、心有大义……”

　　袁大婶子笑道：“行了，少卖弄你那点墨水。”

　　小牛微微红着脸，瞅着袁糯儿。

　　糯儿长得可真好看啊……

　　祈珑宣微微一侧身，挡住小牛的视线。

　　袁糯儿仰头看祈珑宣，祈珑宣温声道：“风大，我给你挡挡。”

　　袁糯儿心想，这小汉子还挺体贴的哦。

　　袁泉佳拉了拉袁德伊的袖子，低声提醒道：“雇人。”

　　袁德伊出声道：“还有一事。”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村里人的目光凝聚在袁德伊身上。

　　袁德伊不紧不慢的说：“我想雇佣村里人帮我家摘酸果子。”

　　袁泉佳清了清嗓子说：“一天十一文钱，要两个人，目前只需要明天帮一天的忙，有人愿意帮忙吗？”

　　“我！”袁大婶子反应极快，“我去！”

　　十一文钱！县里的苦工一天才十文钱呢。

　　村里人反应过来，一一举起手。

　　袁德伊最后只要了袁大婶子和袁四婶子两个人。

　　要这两个人一是因为她们出声快，二是因为这两人的家里人足够多。

　　村里要合作卖酸果子，每家人都要出人，只有人多的人家才有空闲的人能来帮忙。

　　里正跟村里人商量起细节。

　　袁糯儿打了个哈欠，袁德伊便带着他们先走了。

　　他们一家不参与此事，自然不必留下讨论。

　　回去的路上，袁泉佳突然问：“我们是不是不该跟刘掌柜要这么高的价格啊？”

　　留清楼要那么多的酸果子，他们理应优惠点的。

　　袁糯儿软声说：“阿姐，你下次送果子去留清楼，可以主动把价往下压一压呀，你就说村里人知道酸果子这事了，刘掌柜会懂的。”

　　就算是一斤卖三文钱，他们也是有得挣的。

　　袁泉佳的眼里闪过一丝肉疼，但还是道：“对！咱不能因小失大！”

　　刘掌柜这么好的买家，可不能因这点小钱而给弄丢了。

　　进家门前，祈珑宣顿住脚步，“糯儿。”

　　袁糯儿回头看他。

　　袁德伊脚步没停，一手就把试图停下的袁泉佳扯进院子里了。

　　院子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月光下，祈珑宣看着袁糯儿，神色落寞，“糯儿，你讨厌我吗？”

　　袁糯儿一愣，“没有哦。”

　　“你有。”祈珑宣垂下眼眸，“你讨厌我。”

　　袁糯儿略微睁大眼睛，“我真没有呀。”

　　“那你怎么不肯看我？”祈珑宣的声音越说越小，“我疯的时候你还愿意对我笑，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直疯着……”

　　袁糯儿：“……”

　　他不看祈珑宣是因为祈珑宣总让他想起前世幼时的邵凯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