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兄弟阎墙 ...

  •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兄长作为高家的长子,又得家族的鼎力支持,应当以大局为重,而不是拘泥于儿女私情。郡主既对兄长另眼相看,那与纪家的婚事自然是早早退掉为好。”
      “呵,我已多次解释我与郡主并无私情,你又为何那么笃定郡主心悦于我?既如此你们何必同我商量,直接把我绑了,送到郡主那边,岂不美哉。”
      “兄长不用那么气恼,你之所想同为男人我怎么会不懂呢?不过是既要又要罢了。既舍不下纪家小姐的痴情,也放不下郡主带来的前途。”
      “我知你嫉妒我的才学、样貌皆在你之上,清和也是和我两情相悦。又讨厌我处处能压你一头,那也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人说女子总爱勾心斗角、攀龙附凤,可谁不知,这样的心理在男人间也不少见。人与人之间的比较是不断的,尤其是这高家兄弟间,几乎从小到大都被不断的比量。从小时候谁先开始走路到后来谁的学业更得夫子夸奖,就没有不能比的。
      外面的看见了只说高家这一辈个个优秀,人才济济。内里怎样的污糟凌乱只有自己人知道,活似个养蛊场。这蛊王当属高家长子高新浦,若论能力当属他的弟弟高新余,可运气一说真真是个迷。大抵是他上辈子救过玉皇大帝吧,这辈子投胎到了这般富贵人家,又有一个这样俊俏的面庞,偏偏遇事总能逢凶化吉,即便暂时龙困浅滩,也能化险为夷。仿佛钟灵毓秀净归于他一人。
      头上有这么个哥哥、这么个对手怎么让人开心的起来?
      好在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而一个人不会一直走好运,一个人出现在了高家人眼前——晨岑郡主。直到如今高新余都在暗暗庆幸,今年的春分自己未曾陪母亲去郊外踏青,如果不幸被那样的女人看上,自己宁愿投河自尽也不会从了她的!
      当然,他这么说并不是觉得晨岑郡主长相有多丑不忍赌。实施上,除了郡主的贴身婢女,大抵是没几个人知道郡主的真容了,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也一定会顶着张妖冶的妆容。反正,她一言难尽妆容和五颜六色的服饰已经让人不敢直视了,更不用说她五尺四的身高了,感觉一拳就能将自己打死。
      时下的主流审美是温婉秀丽、娇小可人,晨岑郡主那样的说她丑都不会有人觉得刻薄,和她一比纪家小姐可以算的上是倾国倾城。知道他们通信的人是不知道高新浦是怎么有心情和她谈情说爱的,大约能人总能忍别人不能忍只苦,哈哈哈哈。
      总之,一次意外让高新余拦截到了高新浦写给晨岑郡主的信,信件言辞柔媚,让人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于是这件事也被捅到了家中长辈手里。
      高家娶妻向来选择的都是门第略高于高家的。因着对外说了高家男子四十无子不可纳妾,而且家中一向清净,所以家里疼爱女儿的也肯将女儿许配给高家二儿郎。
      这次高新浦能得晨岑郡主的青眼倒是不让高家人意外。不过实话实说,高家本也没有让高新浦娶郡主的想法,一则是高新浦已有婚约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二则出于对长子的疼爱,也实在不想有个这样的儿媳。没想到高新浦会如此有“上进心”,做长辈的自然不会拦着他的青云路。
      事实上,高新浦本人是否如此舍得下本,高新余心中一清二楚。可谁叫他偏偏漏了马脚呢,不逮着机会坑他一把实在说不过去,反正这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事已至此,高新浦除了顺着他安排好的路已无计可施。
      被摆了一道的高新浦自然是无比气恼,如今的他像是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事情开始往他最不希望的地方滑去。大约是他一生太过顺遂,头一次跌了个跟头中,又被自己一直压制着的弟弟言语讽刺几句,就有些恼火,直接想要动手打人。一个头脑清醒,一个满腔怒火,这两人要是动起手来自然是满腔怒火的落入下乘。
      不知怎么的,高新浦今天的火气似乎格外的大,下手直讷讷,净往人头上招呼。这种情绪也把高新余笼罩进去,原本还有几分理性的人也渐渐红了眼睛。耳边似乎也有人在怂恿道:“还手吧,反正这样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只是到底是个惯来小心谨慎的人,都到这份上了也只是以言语相激,道:“我要是纪家姑娘,知道自己未婚夫是这般汲汲营营之辈,我就是吊死、出家做尼姑,也不和那样的母夜叉共侍一夫,毕竟有这么个主母,谁知道主君能活几天。”
      这话说的直扎人心窝子了,高新浦暴喝一声,抓起桌子上镇纸的扇子朝高新余甩去,偏他又不躲被迎面一砸,脸上立即被刮出两道血痕,只是嘴上吐出的话越发肆无忌惮:“改明儿我就去找老爷太太说我愿意替哥哥履行婚约,娶纪家姐姐过门,你就看着我和纪家姐姐和和睦睦、白头偕老吧。”
      若说这话是气话也不全然是的,毕竟纪家和高家一直以来都交往密切,如果有可能高家的人自然不希望和纪家闹翻,这样看来再结一亲事自然是上上选。但这人选断断不可能是纪清和、高新余的,这哪有一女连许一对兄弟的话,只是现在高新浦气糊涂了,而高新余又一个劲的激他,这才没转过来这个弯。
      “你这话是认真的?” 高新浦没喝酒,脸上倒是像有了三分醉意,“好好好,我平时倒没看出来我的弟弟是有了这番心思,倒也难为你如今一番苦心谋划,呸,你做梦也别想得到我不要的东西,我这就送你去见你那没福气的小娘。”
      说完就扑上来想要去揪高新余的衣领,那拿他的头去撞墙,高新余自然不肯是。只他年龄略小些,身高体格自然比不上高新浦,气势上又落了一截,一会就在缠斗中落了下风,很快就被高新浦逼到了墙角。
      高新余被掐住了脖子,呼救声若隐若现,眼看高新浦就要真的将自己搞死,手在空中扑腾时意外抓到挂在墙上的麒麟石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高新浦的腿砸了下去。掐在脖子上手因为身体受到的剧烈疼痛忽的一收,趁着这个机会高新余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高新浦,跌跌倒倒的朝着外面逃去,口里也直呼 ,“大哥要杀我、大哥要杀我……”
      高新浦见他要逃走,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拖着条受伤的腿也要追上去,只不巧的是,在路过园子里时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直直的朝着池塘里坠下。因为是晚上,来救人的仆从到底比白日慢了许多,等人被捞上来时出气多进气,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侍从中有个机灵的叫小陈,看出是因为腹腔中有水吐不出来才导致眼下情景。便站出来指挥众人去牵匹牛来,又把人放在牛上,使劲用鞭子抽牛,牛一吃痛自是乱蹦,一阵的颠倒终是吐出水来。如此忙忙碌碌小半个时辰,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此间的一片慌乱不必多说。

      高家刚攀上晨岑郡主,却发生兄弟相残的恶性事件,整个府上气氛都很低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做了什么不小心的,成为主子们的出气筒——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很清晰,半夜三更高新浦闯入高新余的房间,两人之间发生了争吵,暴怒之下的高新浦想要掐死高新余,幸运的高新余抓住麒麟石像砸伤兄长,才得以逃脱,一路出门呼救。而追赶弟弟的高新浦在路过园子边上的池塘,因为种种原因不幸落水,幸好听到高新余呼救的仆人赶到才将人救起。
      当然也有人不曾被这低迷的气氛波及。
      “你当时可在那?”
      “那是自然了,我这人平时觉浅,耳朵又灵敏,晚上就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怕啊、救命啊,于是披上衣服就悄悄出来看看。当时看见有人似一阵风的跑过去,又看见许多人朝着他跑来方向走过去,所以我也跟着过去了。”
      有人又问那昂首挺胸的少年:“那你是咋知道怎么救人的?”
      “自然是见过村里有人这么做的,村里有见识的老人知道有人落水后,让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人中,若是能醒过来自然最好,只是这法子只对落水短的人管用。要是落水时间长了,自然是要想法子排出肚子里的水,再想办法给人渡气让他能够自己呼吸。落水时间越长,人就会回来的可能就越少。即便是人救回来,那魂也散了,从此脑子也坏了,人也傻了。”
      “那你看新浦少爷救回来后恢复的……”
      “欸,新浦少爷鸿福齐天,自然是能好的。”少年抬高声音。
      中间有老成的人,用力咳嗽一声,便有人拦到道:“小陈你小声点,莫要让人听到,治你个口舌不严之罪。”
      “我又没说什么,今儿只是告诉大家该如何救治落水的人这有什么可避讳。”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怂恿他多说两句,“你当时撞到新余少爷时可有看见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当时我只是撞见个逃命的人,能看的清什么东西,只是当时那凌乱不堪的样子我倒是记得轻轻楚楚。”说完也不等众人追问只一闪身,弯腰从人群中钻出去,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已不见了人影。

      “小么个小二郎,背着个书包去上学,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青年口中低低的哼着歌,背着个木箱,手臂下还夹着个簸萁,摇摇晃晃的朝着住处走去。到了住处厚把脸一抹,义髻一套,头巾一裹,又微微佝偻着身子,俨然就个年纪大的老妇人。
      乘着天色未亮,沿着街角小道绕了一圈,确保没人跟在后面,这才坐上河边停靠的一艘乌篷船上,船边早已有人在那里等着,慢慢划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到一声,“嫂子,到了”,就有人扶开帘子,将他往院子里领。挑灯的小姑娘一声不吭只埋头走路,将他引到一处小亭子里就自行退走。只见那亭子间坐着一少女,年轻人正坐立不安的四处晃悠着,手中正无意识的绞着帕子,见他来了便冲他招了招手道:“小陈,高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新浦那小兔崽子的腿应当废了,那黑心烂肺的家伙下半辈子就等着躺在床上吧。”青年咬牙狠狠地咒骂着高新浦,女孩也不阻止,陪着骂了几句。
      “高家看着花团锦簇,可不入其中又有谁知道内里呢?为小姐扫清一切障碍是我们的本分。那样的人家就像是阴暗处的臭虫,虽不影响大局,但看着也着实恶心,不知道吮吸了多少鲜活少女的生命力。”
      “就我在高家做长工的这两个月,远远瞧见那些嫁入高家的媳妇子们,个个面容憔悴焦躁,不似寻常女孩那般活泼灵动,好似个傀儡人。”
      小陈对于高家的厌恶几乎可以化为实质,因为他童年的缘故,所以他很能体会女子生活的不易和察觉出高家内里的那些污糟。
      有心眼的人仔细留意着就能看出这些女孩过的并不开心。可女子一生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嫁出去的女儿若是经常回娘家都是会被别人说嘴的,更不用说父母插手女儿女婿间的事情了,所以即使家人察觉那时也为之晚已。
      小陈的母亲就是这么抑郁而终的。陈母去世时小陈才六岁,对于母亲的映象着实是不怎么深的,只记得大约是个面目狰狞的老妪,与年过四十却依旧面白无须、精悍强健的父亲大抵是不怎么般配的。
      父亲描述中的母亲总是躺在床上蔫蔫的,两鬓虽未斑白的,但从她松松垮垮的面上可以看出这是个年龄颇大的妇人。
      陈母比陈父大三岁,最初的相貌也只算的上清秀,身边的亲戚朋友都非常疑惑两人会结为夫妻。外人看来不算相配的夫妻在婚后却过的十分蜜里调油,浓情蜜意时陈父也会效仿张敞为妻子画眉,夫妻之间虽然偶然也有口角发生,但只要陈母一道歉两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陈家是这片巷子都交口称赞的和睦之家。夫妻之间举案齐眉,顶上的长辈也从不摆谱为难,不给孩子间塞第三个人,很快两人成婚后的第二年陈家就多了个小男娃,那就是小陈。
      生完孩子后的陈母骤然衰老了许多,脾气也不如以前那般温柔,时常能听到些摔摔打打的声音,白白的让人看了许多笑话。反正幼时的小陈是不大亲近陈母的,他更喜欢沉着冷静的陈父。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两具白花花的东西叠在一起,懵懂的孩童注视这一切,将这一切牢牢的刻在脑海里,他问母亲,为什么两个男人可以像父母一样抱在一起。
      长大后的小陈明白了为什么陈母在知道这件事后没多久就迅速颓靡,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不论什么珍贵的药材灌下去都无法挽救她不断流失的生命力。也明白为何原本活泼开朗的母亲会在后来变得那般歇斯底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