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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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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猎物已跳入陷阱,迟渊默默收起弓弩。
自芙蕖离开后,他们的复国计划便提前了,迟渊开始率军出关,一连拿下桑洲附近几座城池关隘,势如破竹,但姜国的反击同样来得十分迅速。
论行军打仗,乾贞帝无疑是行家,他本就出身行伍,几十年的道行岂会怕迟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索性将这当做一个历练儿子的机会,让储君姜元义负责收复失地、剿灭前朝余孽。
姜元义此人年岁不大,却城府极深,并不因自己是天潢贵胄而懒怠,反倒样样出挑,叶憬与他同在幕后,暗中以兵法过招,竟打了个平手,北辰一时攻克不下。
正因此人,阻碍了北辰的复国进程,迟渊不得不以身犯险潜入禁苑,刺杀姜元义。
箭弩飞射之际,宁王忽然出现,倒让宁王的马儿中了一箭发疯乱跑,好在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成功引得姜元义涉足禁区。
趁禁军还未赶到,迟渊给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前去围剿。
莫白蹲在他身侧,盯着前方的一帮人,压低了声,“将军,可要趁机将她们拿下?”
据他们事先得到的情报来看,被侍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内定的太子妃,另一个与姜元义举止亲近的,应该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她们二人,一个重臣之女,未来的皇后,一个姜国公主,太子血亲,二人都可谓是姜国最尊贵的女子,若能拿下,不失为一个谈判的条件。
迟渊却只扫了一眼,“与姜贼的仇怨,无需牵扯旁人。”
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傅子宁背对着他,正宽慰另一个少女,人影绰绰间,看不清两人的形貌,迟渊看了会儿,不再逗留,转身快步离去。
莫白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劝,他知道,将军是因为小公主的事伤到了,倘若当初将军有宽恕无辜的想法,便不会连累小公主丢了性命。
芙蕖在傅子宁的轻声安慰里缓过了神,泪水却仍在眼眶里打转,正担忧姜元义的安危,莫名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便朝傅子宁身后看了过去。
风过树丛,枝叶婆娑,并没有人。
难道,是她最近太过敏感了?
傅子宁也朝身后看去,满脸疑惑,“公主,你在看什么?”
芙蕖和她不熟,不愿与她说话,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眼下姜元义不在,她又不爱说话,傅子宁也懒得继续讨好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等。
往常禁军出动的速度极快,今日不知怎的,过去整整一炷香时间,都没见到半个禁军的影,期间傅子宁又差了一个侍卫去找傅相。
芙蕖与傅子宁不同,她没有父族母族作为依靠,看了眼天色,等不及了,牵过马骑了上去。
在场侍卫都是姜元义的亲卫,知道主子看重这位公主,忙不迭的劝阻,傅子宁也装模作样拉了几下,就在芙蕖要闯入禁地之际,终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从禁地深处传来的。
所有人面色一喜,不多时,就见姜元义策马而来,马背上同时驮着昏迷不醒的宁王,最后面还有一个用麻绳拴着的老虎,脖颈处扎着箭矢,已经咽气了。
众人一拥而上围了过去,芙蕖身子娇小,压根比不得那些侍卫,被远远丢在后头,好在姜元义没有耽搁,下了马就往她这儿来。
看到他衣袍上有血迹,芙蕖杏眼通红,“太子哥哥,你受伤了?”
姜元义忙将袖口处的血迹往身后藏,笑了笑,“在里面遇到一只畜生,孤将它射杀绑在马后,不慎沾了血迹,不碍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芙蕖连连点头,如释重负,可随即,她又看到昏迷的宁王,脸色再次一变,“他……”
“暂时昏迷而已。”姜元义揽过芙蕖的肩头,将她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推上马背,“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别处看看是否还有猎物,孤为你猎几只狐狸,做件斗篷如何?”
芙蕖被姜元义重新推上马,禁军这才姗姗来迟,为首者是乾贞帝的心腹太监魏春芳,旁边还跟着一个大红官袍的中年男人,未到姜元义跟前,便遥遥作揖,加快了脚步。
“微臣傅坤拜见殿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傅子宁也急忙迎了上去,一脸喜色,“父亲,您总算来了。”
傅相拍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抚。
魏春芳含笑瞥了他父女二人,随即冲姜元义行礼。
姜元义眼神幽邃,别有深意地看着魏春芳,“魏内侍来得正巧,宁王误闯禁地,惊吓过度,还劳烦魏内侍带他回去歇息。”
魏春芳脸上笑意尚未褪去,就见侍卫抬着宁王走了过来,他不由瞪大了眼,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这……宁王殿下他……”
那焦急的神色不似作伪,魏春芳扑了上去,小心翼翼试探了鼻息,确信宁王小命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察觉到姜元义探究的目光,魏春芳赶忙调整神色,“多亏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及时出手,待到了陛下跟前,奴婢定会向陛下解释清楚,如此,奴婢就先带宁王殿下回去复命了,也好让太医给宁王殿下瞧瞧。”
姜元义不置可否地挑起眉梢,任魏春芳与禁军带人先行离去。
傅相则发出一声冷哼,若不是傅子宁派人知会他,他还不知道姜元义等人身陷困境,这魏春芳比他还早得到消息,却在此时才带禁军前来,其心可诛啊。
“殿下……”
姜元义知道傅相想说什么,抬手制止了他,“此地人多口杂,不宜谈话,到了陛下跟前,傅相如实回禀即可。”
傅相忖了忖,虽有疑惑,仍是恭敬从命,走时还带上了自己女儿。
傅子宁颇有些恋恋不舍,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和姜元义说上话,就这样走了,到底有些不甘心,只希望回头姜元义能记着她的好。
等人都走干净了,姜元义才卸下面具,“今日吓到了?”
他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往常众人见到他温润有礼,含笑晏晏,不过是伪装罢了,日子久了,他也觉得疲惫,唯有面对芙蕖时,方能表露真情。
“没有。”
芙蕖不善言辞,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坐在马背上,悄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太子哥哥,对不起……芙蕖又闯祸了……”
“不是你的错。”姜元义笑容温和。
旁人不知,他却是清楚内情的,在禁地追上宁王时,他便注意到马的后腿处刺入了一支短箭,再联想当时的场景,不难猜到暗处之人其实是冲自己来的,只怪宁王运气不好,替他挨了这遭。
至于宁王醒来后,会不会把过错推到芙蕖身上,姜元义并不担心,只要傅相如实回话,乾贞帝心里自会有数,况且……
想到在禁地之内见到的东西,姜元义眸色微沉。
果不其然,待狩猎结束,姜元义领着芙蕖满载而归,乾贞帝看向他的脸色不复最初那般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审视,倒并未在意芙蕖。
但在群臣面前,乾贞帝还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依照以往旧例,让侍卫们清点猎物,姜元义不出意外又得了魁首,乾贞帝便将事先备好的一柄宝剑,并一颗东海夜明珠与几箱金银赏赐给他,其余人也或多或少分得一些宝贝。
其中当属宁王最不服气,他早看上父皇的这柄宝剑了,好一通软磨硬泡,才让父皇将这柄宝剑拿出来作为赏赐,没成想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按他的性子,此刻早该闹起来了,可一想到父皇方才问话时,那陌生到令人胆寒的神情,宁王不禁一个哆嗦,哪里敢生出半分念头?
姜元义将得来的宝剑攥在手中,至于旁的物件,都让内侍送回景阳宫去了,他单膝跪地冲乾贞帝谢恩,同时注意到宁王不忿之余,略带惊慌的神情。
看来宁王闯入禁地,引来了乾贞帝的问话,乃至猜忌,只是宁王早早昏迷,并未在里面发现什么,乾贞帝套不出话,估摸着,下一个就要来问自己了。
姜元义盘算好,气定神闲地迎上乾贞帝的目光。
“父皇……”
他刚开口,暗处里又一次射出箭弩,不同于先前林中刺杀,这一次的箭雨十分密集,且齐齐对准了乾贞帝和姜元义所在的位置。
离乾贞帝最近的当属淑妃与魏春芳,魏春芳下意识地便要逃跑,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他一闭眼,挺身挡在乾贞帝身前,大喊护驾。
刺杀来得太过突然,淑妃没有功夫思考太多,与宁王抱在一起就往龙椅背后躲去,只有姜元义这个太子率先反应过来,护住芙蕖,拔剑抵挡攻势,待一波箭雨挡下后,他拽着芙蕖来到乾贞帝身旁,将两人一并护在身后。
芙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乾贞帝,她仰起头,怔怔望着眼前这位算是她父亲的男人,奇怪的是,自己对他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意。
或许是芙蕖的目光太过炽烈,难以忽视,乾贞帝在危机之中还是偏头看了芙蕖一眼。
先前离得远,加上他刻意的忽视,并未记住芙蕖的模样,但在眼下如此近的距离,乾贞帝看清了她的相貌,不由一愣,随即涌上一股强烈的厌恶。
在乾贞帝的印象里,芙蕖还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那时的芙蕖长相肖似其母,也正因如此,乾贞帝对她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前算是认下了这个女儿,可如今再看芙蕖,只觉她越长大,越像北辰皇帝。
芙蕖敏锐捕捉到乾贞帝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那种眼神芙蕖见多了,不会看错的,她心口又是一阵酸涩的抽痛,伤口似乎在愈合过后,又一次撕裂开来,疼得她大汗淋漓。
即便被舍弃过无数次,接受过许多这样那样的异样眼神,芙蕖依旧无法冷静面对,她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所有人厌恶嫌弃,连血脉至亲都待她如此薄情。
混乱之际,暗处里,有人举起弓弩对准了乾贞帝,破风声呼啸而过,混在漫天箭雨里让人难以察觉,就在暗箭直逼面门之际,乾贞帝一把拉过芙蕖,将她推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