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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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息眨眨眼，又眨眨眼，觉得头有点说不上来闷痛。
“哟，你醒啦。”过来查看情况的医护扫了一眼，向一边招呼道，“那边几位游客你们快过来，你们的朋友醒了。”
谢明息弹了一下手背，发现手背也有微妙的刺痛，这才发现手背血管里扎了根针，连着输液架。
“诶老谢你别乱动！你这好不容易才给你戳进血管里的，别又跑了。”
贺宇吓得一激灵，赶紧扶住输液架，丁欢颜捏了捏鼻梁问道：“医生，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是再观察一会。”
输液室里没几个病人，医生也很清闲，还特意来看了一下谢明息的情况：“没事了，等输完液就可以走了。小伙子下次多注意啊，身体不好的时候进藏更是要特别注意。还有你们几个，都是东部省份来旅游的吧？也都要注意休息，等高反过去了再出门活动，暂时也不要洗头洗澡，会加重高反。药记得准时吃，没什么大事的。”
他看起来是个援藏的医生，普通话标准而流利。
“哦好，谢谢医生。”看谢明息的水还剩小半瓶没挂完，丁欢颜索性坐下问道，“医生，您应该也是东部地区来的吧？您知不知道像我们这些进藏的游客，找向导该去哪里找啊？”
“你们要找向导啊？”医生看现在也没病人，顺便就和丁欢颜交谈起来，“是打算去哪？日城不好玩吗？”
几个人是直接从滇云省坐火车坐上来的，直达边藏首府，日城。
“额，倒也不是，我们是先打算在日城逛两天，之后找向导往偏一点的地方走，不走常规旅游路线。现在不都流行深度游吗，我们也没什么机会来边藏，就想体验一下这里的风情。就是没想到朋友出了现在的情况，应该不影响之后的活动吧？”
“不影响，休息好了就不影响了，都是不适应，他看起来严重是因为感冒。”医生笑了一下，“我当年刚来边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总觉得自己年轻能扛过去不会有事，刚落地就玩了一天，结果第二天反应比你朋友还严重，后来在边藏留久了也就适应了。你们几个先别急着上氧气瓶，如果不打算上珠峰，能适应的就不要吸氧，不然以后再来可就离不开氧气瓶了。”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沉迷于医学专业问题跑题了，又把话题绕回来：“至于你们想找向导，那可是找对人了，我隔壁邻居就是专业做这个的，这些年我跟着他们一家也深入过边藏好几次，听说即使是一些专业团队，也会找他们一家。就算是上珠峰，去最偏远的藏区部落，他们也能带着客人平安回来。”
丁欢颜听到这里也笑了：“既然是这么厉害的向导，我们大概是请不起的。而且这样的向导怎么会住城市里？”
“不不不，你们误解了。”医生笑着摇手，“他们一家在草原与城市间迁徙，这半年刚好留着城市里罢了。而且那些专业人士的生意虽然报酬丰富，但风险也大，他们家当家的老向导这几年开始慢慢淡出圈子了，平时也就是接待一些普通的游客。我昨天看到他们家还有人进出，应该是没客人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太像打广告，医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可以和我过去看一看，不合适也还有向导市场。你们知道的，日城永远不缺这样的市场。”
丁欢颜看谢明息，谢明息看贺宇，贺宇看丁欢颜，三个人都有些犹豫。最后丁欢颜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道：“我们和剩下几个同行的朋友商量一下，谢谢医生。”
刚好这个时候有病人进来了，医生抬头看了眼时间：“嗯，你们慢慢考虑，有病人来了，就不聊了啊。”
*
最后一行人还是在医生下班之后跟着医生去找那个向导了。
毕竟找哪个向导都是找，那不如找个可能更熟悉一些，更靠谱一些的。
医生住的小区还是个挺现代化的小区，看着和东部省份风格很像，应该是汉民社区，结果一行人电梯一开门，就被对门民族风情异常浓烈的装饰给吓到了。
这个小区是很标准的每层楼一左一右两户人对门设计，左边是非常前卫的冷淡风装修，右边的保险门则被色彩艳丽的唐卡覆盖，绿松石青金石点缀，佛眼目若莲花，鹿王身姿矫健而温驯，秾丽非常。
谢明息的本科课程虽然有佛教，但藏传的课程不多，只能看出这是幅鹿王本生图，大概还是名家手笔。不过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本来界限分明的色彩都有些模糊，就显得佛像神情越发柔和。
医生显然已经很习惯邻居的画风了，熟门熟路地敲门：“请问扎西在家吗？”
没过一会就有人来开门，是个脸上有些警惕神色的少年，因为从小生长在高海拔的边藏，皮肤同样显示出一种粗糙的红色。
丁欢颜看着少年，觉得有几分微妙的眼熟。
“原来是金医生，阿爸在家，这几位是？”同时微微侧过身体，却没有立刻让人进去的意思。
金医生乐呵呵地提了下手里的篮子：“刚买了些边藏少见的水果。这几位是外地来的游客，希望找一位靠谱的向导为他们带路。”
门里头传来一句谢明息听不懂的话，少年听了，同样回应了几句，之后他就让开了门，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用不是特别流利的汉语道：“阿爸请你们进去。”
到底生活在现代小区，虽然门脸有点儿出人意料，但房间内的构造与外界房屋大同小异，没让谢明息他们几个坐在地上，只是屋内同样挂了不少作为装饰的唐卡，显得异族风情格外强烈。
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中年男子，丁欢颜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是您？！”
这不就是他们在火车站遇到的那个人吗！
扎西眨了眨眼，微笑道：“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
“啊，哈哈，对，对。真巧，真巧。”丁欢颜觉得有点尴尬。
碰上这种事谁能不尴尬啊！
谢明息有点好奇，悄悄扯了下贺宇的袖子，贺宇摸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相逢便是有缘，几位客人请坐吧。格桑，给客人们倒水！”
“好嘞~”房间里又循声跑出一个比少年还稚嫩几分的小姑娘，分别给几人倒上水，一双乌润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几个人看。
丁欢颜尴尬，可刘黎是老油条了，没有半点不适应地和扎西交涉。丁欢颜慢慢也克制住不自在，给刘黎帮腔，一脸紧张地等着扎西给出答复。虽然说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虽然说这位扎西大叔看上去是个好人不会计较那些不算过节的过节，但是……
“很抱歉，几位客人，这生意我做不了。”
……啊，果然。
丁欢颜强掩遗憾：“呃，没事，是我们打扰了，我们……”
“不过我的儿子巴桑可以带你们进去。”
转折来得太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啊？”
大叔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老啦，年轻时候不注意留下的伤病，暂时就休养一段时间，让巴桑为你们做向导吧。”
扎西笑呵呵的，金医生则是满脸忧色：“扎西，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去医院看了吗？”
丁欢颜则是在纠结另一个问题：“这位……这位小同志，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啊？”
这看上去根本就是没成年嘛！自己可不想被举报雇佣童工！
“没事，没事。”扎西摆摆手，“都是些老毛病了，不要紧。你们大可放心，巴桑早就成年了！不信你们问金医生，他也算金医生看大的。”
巴桑面无表情，也没看他有什么动作，就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定睛一看，高山向导证！
果然是专业人士！
“巴桑也大了，总有一天要接我的班，让他去，让他去！”
*
双方商量好报酬，准备好东西，又彻底度过高反期后，就按照约定，由巴桑带着他们四处游玩。
巴桑确实深得其父本领，见识不少，人脉也广，带他们逛了好几个藏区部落，还有一座宁玛派、一座噶举派的寺庙。虽然不是什么知名的大庙，但也别有一番意趣，让几个没见识过这些的年轻人大开眼界，游玩得很是尽兴。
夜晚。
几个人吃过晚饭，每个人都捏着一杯白开水，正围坐在帐房前的火堆边商量下一站去哪。
之所以不喝酥油茶，倒不是因为不好喝或者喝不惯，单纯是热量太高不适合在饭后饮用罢了。
大城市里还好，一出城市，信号就糟糕得一塌糊涂，谢明息本来想查一下攻略，没想到网页半天都转不出来，只好作罢。
“你们接下来想看什么呢，我想一下带你们去哪。谢先生，别看手机了，这里信号不好，搜不到的，这些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巴桑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附近都有什么，我一清二楚。”
贺宇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啜饮，一边嘟囔着：“我们又不清楚这些……”
巴桑叹了口气，回想了下：“我记得这里再出去百里地，应该还有一个村子，主要以种植草药为生，也会接待一些散客，我们可以去看看。你们如果想的话，也可以低价收一些药材。边上有个小山谷，风景还不错。那里还有一座萨迦派的寺庙，你们不是一直想去看这些吗？”
藏传佛教中有宁玛派，噶举派，格鲁派，萨迦派四大派别，其中萨迦派以红白黑三色涂饰寺墙，又称花教，近千年前倒是流行过，但后来时移世易，也渐渐衰落了，寺庙比另外三派少得多，基本都集中在边藏。
一行人作为哲学系的学生，来到边藏这种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即使不信，也总有围观的欲望。巴桑不清楚内情，但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一路上都没遇到，现在碰上了，多少会提一句。
正巧，几人借宿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端着几壶茶出来，听到巴桑说话，赶紧招了招手，叽叽咕咕向巴桑说了许多，看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巴桑听完，翻译道：“卓玛刚刚的意思是说，那个村子现在整个村子都犯了瘟病，没人出来，也没人敢进去，让我们最好也不要去。”
“瘟病？是瘟疫吗？”谢明息下意识觉得不对，现在不是古代社会，就算边藏网络不发达、信号不好，但不是与世隔绝，不可能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更不可能放任病毒传播而没人管理。
“不对，不对。”卓玛听了谢明息的疑问，摇头否定，由巴桑转述道，“这不是什么瘟疫，是说……触怒……三曹……反正现在全村都在佛爷教导下礼拜朝敬，举行仪式，希望早些摆脱苦海呢。”
她说得含糊，巴桑翻译得也很艰难，谢明息一行人更是听得满头雾水。
什么触怒，什么三曹？摆脱苦海又是什么？
边藏人普遍信仰藏传佛教或者是本土的雍仲苯教，苦海则是再典型不过的佛教概念，也就是尘世的代称。真正脱离苦海，那就是大彻大悟成佛了。
在宗教氛围浓厚的边藏，出现宗教词汇是绝对疏松平常的事，可在卓玛这句含含糊糊的话中，又是这么怪异而格格不入。
谢明息苦苦思索，终于抓出了脑中的一点记忆，与另外几人对视一眼，看到各自眼中都有相同的凝重。
三曹，从华夏古典文学角度来说，是指曹操、曹丕、曹植父子兄弟三人，这也是一般人的第一反应。但从他们宗教学的视角来说，则有另一种解释。
□□的“普渡三曹”！
此三曹，一为“渡人曹”，劝人入道以收取功德费；二为“渡地曹”，据说能超拔阴曹亡灵；三为“渡天曹”，脱掉“三劫末期”，不堕无边苦海。
看起来说得天花乱坠，本质上还是诈骗！
而□□本身，也是华夏立国近百年来一直在打击的蟹脚之一，只是近些年信息传播发达，华夏打击力度又大，早已销声匿迹。
而在今天，□□居然在边藏这片全民信佛的土地上再次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