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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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起来天色就有些昏暗。远远近近的云层厚实得好似是天边的道道城墙。
冯老侠咪一口葫芦里的酒，望着天略带醉意地说，
“这天，可真不吉利。”
阎金枝哑然失笑地走过来，“冯老侠，怎么这么说？”
冯老侠就笑笑，说，“只是感觉，感觉罢了。”
绫罗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又和躺在床上的静尘师太聊了几句，这才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
“师太说她也想去，我给拦下了！她的身子还没好透，怎么能和那些商人拼酒？再说，师太终究是个女子。”
冯老侠就点点头，也说，“金枝和绫罗，等我和那群头子开始拼酒了，你们也就都退下，出去转几圈儿玩玩，再回来扶我回去。”
阎金枝和绫罗相视一笑。
冯老侠是出了名的嗜酒如命，每天每日他的脸蛋都挂着一层醉酒的红晕，所以都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倒还似一个红苹果般的小娃娃。瞧他走路迈大步，肚子一颠一颠打着酒嗝儿，腰眼儿上挂着的大葫芦时时刻刻都冒着一股酒香。
听冯老侠说，那大葫芦可有来头，是一种长在西域的稀有木料雕凿而成的。这种木料叫笃木，质地细密而坚硬，光是工匠凿个坑洼都要花费一整天的功夫，更何况是雕成一个酒葫芦了！
阎金枝曾经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才接过就觉得沉重无比，差点摔在地上！
金枝大吃一惊，绫罗则暗笑，想冯老侠每日别着它还步步生风，足见他老当益壮，功力一点也没退步。
此刻，三人坐上牛车，颠颠簸簸地往卞城的方向赶去。
金枝闲来无事，又瞧着那葫芦，问长问短，“老侠，这个葫芦既然是宝贝，你是哪里得来的？”
冯老侠就笑答，“就是今天去见的那位贵人，陆逐，陆兄送我的。年轻时，那位陆兄商通西域，得了不少宝贝，赚了不少钱！他倒是很向往江湖，只可惜出身商人世家，只得偶尔向护货的镖师讨教江湖经验。”
绫罗坐在一旁，听见‘镖局’两个字，顿时杯弓蛇影，浑身不自在起来。于是她赶紧换了个话题，
“那他和老侠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年轻时，也曾经走过一阵镖。”冯老侠笑道，“那时闯荡江湖，闯荡得自己倾家荡产，身无分文，才知道什么叫一文钱压死一个英雄汉！没点小钱傍身，还谈什么行侠仗义？自己都快成了被救济的对象！”
阎金枝听得一愣一愣，绫罗就颇有感触。她初出江湖时，也曾豪迈地不留名不留姓，只为伸张正义。但渐渐地，她也变了，甚至有时会舔着脸主动向受恩的百姓讨要一点礼金。没钱，有干粮也好。
于是绫罗和冯老侠彼此相视一笑，冯老侠继续说，
“有一次我帮陆兄走镖，途中遇了歹徒，货都被抢被烧，只留下了一截笃木！只因当时，那截笃木是被我握在手里，挥着打死了一个歹徒才救下了陆兄。他死里逃生，感谢我救命之恩，就找工匠凿了半年，用这笃木做了酒葫芦送我！也算是拿我当了自家兄弟！”
“他倒是了解你，送个酒葫芦给你。”金枝笑道。
“我倒愿意他送把木剑给我，可惜木料不够。全天下用笃木做成的剑，我听说过，倒是从未见过。那想必是比什么玄铁还要坚硬锋利的杀器了。”
冯老侠说着，面露向往。正巧车夫高声道了一句，
“三位，快要进城了！”
绫罗抬起头，不远处便是卞城黑压压的城楼了！
……
一行三人下了牛车，往卞城走去。
进城门时，官兵看管得甚严，见是生面孔还会拦住，多问几句话。待到三人进了城，见卞城虽繁华，却也有些乱。
这乱，乱的是人心。只见街道的角角落落里，隐着一些衣衫褴褛，眼神却颇为闪烁的人，他们挤做一团，露出一对对滴溜溜的眼珠，有意又无意地打量着路过的人。
金枝皱了眉，有些惧怕的模样。
冯老侠哀叹一声，说，“自从红毛贼开始垂涎我们中土，边界的一些小村落就常常被侵犯，不少农人不堪其扰，索性丢弃了田地，到大城市行乞度日。慢慢地，乞人又变成了贼人，成立了帮会叫四海堂。其实就是一群流氓。”
绫罗赶紧道，“老侠，莫说得这么响。惹祸上身。”
冯老侠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一声。他倒是不怕这些贼人，只是身边跟着两位女子，自己也有任务在身，就收敛了一些，带着绫罗和金枝往陆逐的宅子走去。
陆逐的宅子的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沿着最宽阔热闹的街道，却是深宅大院，围墙高耸，颇为幽静。看门人殷勤地替冯老侠通传进去了，三人就靠着门框稍等片刻。绫罗恍然地瞧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瞧见一顶深色的轿子从街的另一头急急地被抬了过来。
绫罗情不自禁地瞧着，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被那顶普通的轿子吸引住。
只见轿帘低低地盖着，两个垂着头的男子伴轿而行。当轿子路过绫罗的面前，恰是一阵微风，轻轻掀起了轿帘的一角。绫罗顿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身子探了探，想冲上前去！却被金枝一把拉住了。
“绫罗姐，你怎么了？眼睛都直了，神色怪怪的？”阎金枝担心道。
“我……我好像，瞧见认识的人了……”绫罗赶紧稳住自己。
“谁？是那顶轿子里的人吗？”冯老侠插口道。
绫罗想了想，还是说，“兴许我认错了，这里是卞城……一定是我认错了。”
“是思乡情重了吧！”冯老侠安慰地瞧了绫罗一样，“常有的事，别多想。”
绫罗就笑了下，顺势点了点头。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认错人！
轿子里的那张侧脸，林愈清，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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