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纪事》春少十八弯

13、十三

　　那女子吐了绫罗一脸一身的血，随即半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绫罗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毕竟浸过江湖，顿时冷静下来，边抬袖擦脸边后退了一步，

　　“雷娇！你！”

　　雷娇却好似绫罗不在眼前似的，她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瞧着倒地而死的女子，说，

　　“细细看，连死了都好有风韵！尤其是这眉间一抹朱砂痣，勾掉多少男人的心魂。”

　　绫罗蓦地记起，“眉间一抹朱砂痣？她……她是吟翠楼的头牌，小青红？”

　　“啊呀呀，金三夫人也知道这贱人的名字啊？”雷娇笑着起身，拖着小青红的尸体幽幽推门进了一间屋子，“金三夫人是从哪里知道的呢？难不成金大当家也和我家那不争气的男人一样，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

　　绫罗听着，隐隐明白了些。她觉得雷娇的神志不太清醒，便壮着胆子跟了几步。

　　只见雷娇拖得吃力，却擦擦汗，又拖。搞得一张白脸变得鲜红，甚是吓人。

　　她继续说，“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还动用寨里的钱给贱女人花……我雷娇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嫁上温家寨，是和爹恩断义绝的。只是想给爹爹一点钱做补偿，他温义虎就推三阻四的……可给这女人买镯子，就不惜血本……疼她爱她，给她钱花，居然还偷偷带进寨子里，胡天黑地地玩……温义虎，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我啊……”

　　雷娇说着，眼角带了泪光。却是继续恶狠狠地把小青红拖进屋子，绫罗看摆设精致华丽，这应该是雷娇和温义虎的房间。却见雷娇又痴痴呆呆地把小青红抱上窗框，靠着，随即朝绫罗笑了笑，说，

　　“温义虎这么对我，可我对他，总算有情有义……虽然他是死在我的剑下，但是我知道他一点也不疼……怎么会疼呢？那时他抱着小青红正销魂呢，我一剑从后面刺进去，他的脸上还挂着笑……绫罗？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你不信？我给你瞧……”

　　说着，雷娇施施然打开窗框边的一个大衣橱，一具尸体从衣柜里滚了出来。雷娇还冷笑着踢了几脚，把脸翻给绫罗看，嘻嘻笑说，

　　“绫罗，你瞧？今儿个清早刚死的，还鲜活着呢，瞧他是不是在笑？”

　　绫罗哪里看得下去！她已认定了雷娇全然是个疯子，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想退出房间。嘴上说着些什么应付她，

　　“原来温义虎没病……原来小青红也没病……”

　　雷娇瞧了一眼靠在窗框上的小青红，“原来吟翠楼的老鸨说她病了啊。那老鸨也收了温义虎好多礼金，还以为小青红从此傍上摇钱树呢！岂料小青红是被吓得在我这楼里东躲西藏呢，她以为她能躲得过，逃得出去？时辰到了，还不是和她的姘夫死在一块儿？温义虎真要谢谢我这个做妻子的，成全他们呢……”

　　说到妻子一词，雷娇的眼神蓦地暗淡了些，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喃喃自语着，

　　“爹说得没错……他是骗我的，他骗我……爹说得没错……”

　　绫罗瞧着她越发紊乱，转身拔腿就想跑。
　　岂料雷娇忽然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我和爹恩断义绝，只是想找个爱自己的男人，却落得这个下场……你离开了那个男人十二年，十二年了，你早就人老珠黄，他却依旧愿意娶你……周绫罗，为什么，太不公平了……”

　　雷娇的声音灌进绫罗的耳朵，冷得绫罗浑身一颤。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岂料刚一转身，就听见雷娇大喊一声，

　　“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周绫罗杀了寨主！”

　　绫罗一惊，又听见一声闷响！竟是雷娇打开窗子，把小青红的尸体推出窗外。

　　绫罗想到了，那扇窗下必定是万丈悬崖。小青红的尸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地上温义虎的尸体，满地凌乱的血，和雷娇丢在地上刺死小青红，沾染鲜血的剑，还有脸上犹然挂着血痕的周绫罗，和此刻已经装得惊慌失措的雷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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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罗顿时觉得昏天黑地。
　　雷娇喊了一声又一声，自己缩在角落里哭个不停。绫罗才一乱，转身，已有一堆温家寨的人冲进了屋里。他们瞧见屋里的情况，错愕得面面相觑。

　　金必正和火麒麟也跟着冲了进来，见情势，立刻护在绫罗的身边。
　　缩在角落里的雷娇哭着说，

　　“她……是她周绫罗杀了虎哥啊！虎哥不舒服在休息，说了不见人的，她硬是要闯进来，缠着虎哥要谈买路费的事情……说着说着，虎哥就生气了，赶她走。但她非但不肯走，却……她杀了虎哥啊……”

　　雷娇的话配合着满屋的狼籍，顿时点燃了温家寨兄弟们的怒火！他们叫嚣着，眼见着就要冲过来抓住周绫罗碎尸万段，绫罗喊着，

　　“不是我干的，是她杀，她瞧见……”

　　雷娇却蓦地嘶声惨叫一声，硬生生打断了绫罗的辩解，雷娇瞪着一双血红红的眼睛，对温家寨的兄弟说，

　　“她杀了虎哥！抓住她！杀了她！”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根本没有人听绫罗的解释，绫罗只得拾起地上的宝剑，和金必正火麒麟勉强御敌。砍了一个，又冲过来两个，眼见着更多人就要加入战局，绫罗撇了一眼身后。金必正明白了，火麒麟也明白了。火麒麟发力砍倒自己面前的人，又冲过来护着金必正和绫罗，

　　“大当家，三夫人，你们先走！我断后！”

　　绫罗却还犹豫，金必正知道情况紧急，抓起绫罗的手，两人一起破窗而出。
　　所幸，房子只有一面面向悬崖。从另一扇窗跳出去，外面的人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绫罗和金必正是今晚的客人，纷纷好奇地看着他们俩匆忙逃进了寨子后的荒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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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必正和绫罗一路狂奔，终于逃出了温家寨，逃进了卫城。但他们不敢轻易回云来客栈，金必正拉着她，随意破窗躲进一间仓库里先休息下，然后严肃地问绫罗事情的来龙去脉。

　　绫罗惊魂未定地说完了，深吸一口气，“火麒麟……”

　　“不知道。”金必正干巴巴地打断她，“雷娇已经不正常了。但她的目标是你，兴许擒住了火麒麟也不会杀他。”

　　绫罗点点头，又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躲着，再想办法。”

　　“云来客栈的货安全吗？”

　　“多亏林大人关照，有卫城的官兵帮忙守着，只要我们不贸然回去，货应该会安全。”

　　“对不起……”绫罗哭丧着脸，“若不是我坚持要送见面礼进去，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与你无关。”金必正淡淡却又坚定地说，“嘘……听声音，他们已经追进城里来了……”

　　绫罗一惊，果然听见外面的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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