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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声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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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ice.1『cry』
佐仓蜜柑敲打着钢琴琴键,埋下头眯着眼,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这架三脚黑色大怪物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沉闷的黑色让她昏昏欲睡。睡意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可她不能闭上眼。
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
一闭上眼就会有一个人不停地在梦里骚扰她。
梦中的他也许会像往常一样勾起嘴角,怀里的兔子乖顺地轻舔他的手。他金色的发丝也许会被扬起的风吹乱,嘴角的弧度却总是不变地挂着。他会一直这样笑着,轻轻叫她的名字,蜜柑。
Mikan。
已经不能一起去看樱花了呢。Ruka。
佐仓蜜柑连一个人去看樱花的勇气都没了。樱花的颜色总是那么浅,有些像乃木流架笑起来时脸上浅浅的红晕。可是现在看在眼里,却是那么深的血红色。
再也听不到别人叫她蜜柑了。
佐仓蜜柑笑了笑,跌跌撞撞地合上钢琴盖,扶着墙走下楼。楼下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了,今井萤怕佐仓蜜柑不适应现在的生活,硬要她搬到今井萤家去住。
的确是很不适应,不能开车去逛街,就算是走着去也要时刻注意交通问题。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碰到熟人的时候总是会被指责「你刚才怎么不理我」。
今井萤嘱咐过很多遍,让她注意饮食,不要再乱吃东西。耳朵已经坏了,不要再把肠胃整垮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很多时候,今井萤说话真的很毒。
佐仓蜜柑很快就走到了附近的酒吧,小口地抿着不知名的酒。
现在是白天,佐仓蜜柑因为和老板是好友才混了进来。佐仓蜜柑偶尔会抬起头看看,感慨一下这里真的很暗,和晚上也没什么差别。
「现在过得怎么样?」老板是女的,姓竹内,烫着波浪卷,一副成熟女人的样子。佐仓蜜柑最开始就是被竹内这种强势的气质吸引的,竹内也正巧喜欢佐仓蜜柑这样的朋友,于是两个人就熟络了。
「就这样。反正现在看着你的嘴唇也能知道你在说什么了。」佐仓蜜柑耸耸肩,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她听不到。
竹内拍拍佐仓蜜柑的肩,点了一根烟抽。
佐仓蜜柑呆呆地看着竹内,有想问她讨一根烟抽的冲动。但是还是忍住了,来这边喝酒本来就违背了今井萤的嘱咐,要是再抽烟,准被今井萤冻死。
「跟我说说吧,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好,让你变成这样。」
佐仓蜜柑抿着唇,没有说话。
竹内叹了口气,揉了揉佐仓蜜柑的头。佐仓蜜柑已经养了长发,原本这是日向枣要求的,但是后来乃木流架说挺好的阿枣的眼光很好,她就没剪了。
佐仓蜜柑最先认定的喜欢的人应该是那只孤独的黑猫——日向枣。
佐仓蜜柑其实觉得日向枣挺像一只渴望光明的白猫,本性还是善良的。虽然日向枣的嘴真的很毒,真的很讨厌。
结果日向枣就真的出现了,他从黑暗的角落走过来,像是不顾一切地一步步踏向地狱。
「你倒不如问我。」日向枣穿着黑色大衣,在佐仓蜜柑对面坐下。多年未见,他和佐仓蜜柑都瘦了些。日向枣的侧脸尤其瘦削,他从竹内那里拿了一根烟,熟稔地点燃,开始吞云吐雾。
佐仓蜜柑早就知道日向枣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碰上而已。她想过去找日向枣,但是她害怕。她喜欢的是乃木流架,所以乃木流架死后她也不该去找任何男人。
其实应该说是爱了。
「那个人叫做乃木流架,Nogi——Ruka。佐仓蜜柑爱他。」
日向枣平平地叙述着,佐仓蜜柑却别过脸不去看他。她想哭,并且已经哭了。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出门的时候不该只穿一条连衣裙的。
日向枣看向佐仓蜜柑。
佐仓蜜柑抬起头,苦笑了一下。
「……是的。他叫乃木流架。」
Voice.2『know』
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在一个叫爱丽丝学园的地方,笑着悲伤。
爱丽丝学园里有许多爱丽丝,爱丽丝拥有着超能力,有些人的爱丽丝很奇怪,有些人的爱丽丝很好玩,有些人的爱丽丝很危险……总之,有各种各样的爱丽丝。
——佐仓蜜柑习惯用疑似小学生写的排比句来叙述某些事。
如果有哪个家伙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并骂她是低智商的白痴,她一定会笑着赏那人一块锅巴。好吧,日向枣啊今井萤啊之类的强人是例外。
佐仓蜜柑也有很多优点,比如说爱笑、乐于助人、坚持不懈……但这些今井萤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完美地总结——「傻」。
总之,佐仓蜜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佐仓蜜柑趴在课桌上,对着一片红的考卷叹了口气。
佐仓蜜柑的听觉很不错,英语听力却是差得一塌糊涂。但是口语也没好多少,每当佐仓蜜柑自信满满地用关西腔说英语的时候,英语老师总有想死的冲动。
然后乃木流架被拖走帮她补课了。
今井萤很忙,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里研究新发明。日向枣更忙,完全不见人影。乃木流架苦笑着说让佐仓蜜柑理解一下他们,她就干脆把乃木流架给拖走帮忙了。
「流架你也要理解我啊。」佐仓蜜柑笑嘻嘻地说,扯扯乃木流架抱着的小兔子的长耳朵,很是开心。乃木流架也笑了,虽然笑得有些无奈。
后来今井萤知道这事后,难得地说「其实白痴蜜柑你也有点腹黑。」佐仓蜜柑愣是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觉得今井萤在夸奖她,就乐了很长时间。又因为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又拖上了乃木流架请她吃霍瓦伦。
「白痴蜜柑的国文似乎也有进步了。」
「哼。」
「死狐狸眼你哼什么哼啊!」
佐仓蜜柑那时候每天都笑着,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大大的眼睛也时常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而乃木流架却总是保持着适当的微笑。佐仓蜜柑觉得那弧度很好看,学过却学不好。
大概是乃木流架独有的吧,每个人的笑容都是不一样的。佐仓蜜柑这样想着,就更加开心了,每天都向别人展示自己独有的笑容。
「佐仓最近很开心啊。」
「唔,这么明显吗?嘛嘛,流架兔叫我『蜜柑』就好了~」
「白痴。」
「……可恶!死狐狸眼死狐狸眼死狐狸眼!」
「这样啊。但是现在蜜柑笑起来总是有些悲伤呢。」竹内丢掉了手里的香烟,看了看诡异的气氛,只好笑着拿了一件外套给佐仓蜜柑披上。日向枣坐着,只是沉默。
佐仓蜜柑扯开一个笑容。
「跟她多讲讲流架就好了。」日向枣放下烟,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死狐狸眼!」佐仓蜜柑突然下意识地回应。她一愣,任由日向枣直视她的眼睛,她看到日向枣的眸色黯淡了很多,眼角还是挑衅似的挑着,却比以前那个张扬的日向枣柔和了许多。
日向枣突然笑了。
「你看,恢复了。」
佐仓蜜柑也笑了,是以前的那种笑,眼底深处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忧伤。
竹内站在一边,更加觉得尴尬,只好借口说去给他们倒水,还说喝酒抽烟伤身体。
日向枣摁灭了烟,包在黑色大衣里的身躯更显瘦削和孤独。他歪着头,看向佐仓蜜柑,面无表情地指指心口:「我也很痛,这里很痛。」
佐仓蜜柑抓了抓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良久,佐仓蜜柑低下头轻轻回了一句话。
佐仓蜜柑说,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