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归田

3、第三章 敌友难辨

　　KTV里，五光十色，热火朝天。音响开得震耳欲聋。邓莘坐在沙发上沉默，盯着屏幕发呆，看眼前一群妖孽唱着火辣的情歌。本来胃口就不大好，现在变得更想吐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饶有兴趣地开始欣赏聂羽铭的精彩表演。人家是来K歌的，他是来K饭的，整一吃货。桌子上的零食很快被他一个人扫光，聂羽铭不动声色，竟显得十分低调。几个姑娘要他点歌，他都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沉默是金。

　　老庄是寿星，被一群人围着唱歌。他前阵子完成了一个项目，刚被老板升工资，这还多亏了销售部小吴的帮忙。所以他这次不仅请了设计部的同事，还叫上几个销售部的老面孔。邓莘曾经转过部门。3年前，她还在销售部里工作。

　　这几个老面孔她都熟悉得很，尤其是助理金纤纤。那个女人和她当了7年同学，她们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当然，那都只是“曾经”，现在她们形同陌路，互不干涉。

　　不知唱了多久，麦克风终于传到金纤纤的手上。邓莘看这女人又在搔首弄姿，顿时有些不快，皱起眉头想要上厕所。她正要站起身来，面前就多了几个女人，都是销售部的，有一个还跟她关系不错。

　　小吴一看这架势，忙端了酒杯凑过来，笑容得体地说：“邓姐，我们好久没喝上一杯了。来，这杯我敬你。”

　　真是没创意，喝酒这个环节还是要按规矩进行。邓莘只好跟着拿起酒杯，笑容满面地喝下。她们销售部的女人都是身经百战，酒量不是很一般的好。邓莘差点被灌醉，不知怎么，突然萌生恶趣味，晃着身子就赖在聂羽铭的旁边。

　　反正都要被灌醉，还不如再拉一个人下水。

　　她故意冲聂羽铭挤眉弄眼，眼波流转。“哎呀，新人就不要害羞。来，快帮我喝酒，把那群妖孽给比下去！”这一不小心，还把妖孽这个词给蹦出来了。小吴看邓莘已经喝得半醉，也不好再做计较，一看她又搬救兵，连忙倒上一杯酒，跟着瞎起哄。

　　聂羽铭盯着邓莘看好久，眼里看不出情绪，好半天才回了句“好。”

　　二话不说，也没拿小吴给的杯子，直接拿起整罐啤酒，没一会儿全喝光了。面色不改，倒像喝白开水似的。

　　妖孽们见他这么能喝，觉得没趣，于是各自散开继续祸害别人。

　　邓莘却喝得有些醉了，头晕发慌，很想到厕所里吐一下，可是还没走几步，脚就开始发软。回头一看聂羽铭，这男人端坐在那，稳如泰山，这让邓莘更加不爽，心里暗骂：这人真不懂绅士风度，来段英雄救美也好啊。

　　就在她头重脚轻、思维开始混乱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女声。

　　——你没事吧？

　　邓莘有些费力地抬眼一看，却发现此刻关心她的人，竟是金纤纤。这女人又在假情假意做戏给人看了。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邓莘冷笑道：“哟，这不是金小姐吗，严总没来参加，你怎么就过来了？真是难得的步调不一致。”

　　金纤纤被她这么一说，身子变得有些僵硬，狠狠放下右手，不再企图扶她。“你总是这么冷嘲热讽，真不知道你还在计较什么。”

　　“朋友的事，我怎么能不计较。”邓莘扬起下巴，干脆将右手支撑在墙面上，以防止身子发软直接醉倒在地上，“你不就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我跟你说，那些富人依旧讲究门当户对。你为了一个机会，竟然舍得放弃多年的情谊。看到昔日的朋友被你踩在脚下，你是不是很高兴？”

　　好端端的一个聚会，邓莘却眼眶发红，满眼怒气。老庄他们还在唱歌，拼酒的人还在不远处大呼小叫，似乎没人注意到门这边的情形。

　　金纤纤默不做声，也没回应邓莘的愤怒。她干脆背靠墙壁，用一种“无所谓”的眼神瞟向远处，直接无视邓莘的挑衅。

　　但她没有考虑到，邓莘已经喝醉了。

　　眼看邓莘的拳头就要挥上来，金纤纤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把眼睛闭上。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邓莘已被一个男人拥在怀里，方才迎面冲来的拳头也被他给握在手里。

　　那人竟是聂羽铭。

　　他扶正邓莘的身子，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你冷静一下，刚刚差点打到人了。”话毕，又看向金纤纤。

　　聂羽铭说：“纤纤，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让严臻担心。”

　　原来金纤纤和聂羽铭认识！

　　金纤纤听完这话，抿紧嘴唇，快速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提着包走了。邓莘狠瞪着金纤纤的背影，“哼”了一声就把聂羽铭推开，摇晃着坐回沙发上。

　　单听聂羽铭叫她“纤纤”，邓莘就知道这俩人的关系铁定不简单。

　　事实上，邓莘还是误会了金纤纤和聂羽铭的关系。与邓莘臆想中的不一样，金纤纤和聂羽铭是表兄妹。

　　聂羽铭考研后，金纤纤向他推荐了Q公司。虽然聂羽铭是靠实力拼进去的，但聂羽铭能够这么快就被分配到设计部，还有一个很大原因，那就是——自家表妹是严总的现任女友，而严总亦是他的发小儿。

　　虽然可以走后门，但聂羽铭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他思维缜密，所做的设计不仅符合要求，还能推陈出新。更重要的是，聂羽铭的勤奋实在无人能敌，这使得他的表现更加突出。

　　邓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她一想到刚才的情形，酒都醒了一大半。聂羽铭会破天荒地过来拦住她，原因却是为了英雄救美，而这个美，竟是可恶的金纤纤！

　　“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只狗熊出来卖弄吗？我刚只是挥挥拳头吓唬她，又不是真的打过去……”

　　她说了好多话，可身边的男人一句不回。邓莘觉得奇怪，低头一看聂羽铭的脸色——竟然苍白得可怕。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个症状就和他上次贫血一样，难不成这家伙又要昏倒了？可他明明吃得很多，不见得会营养不良。这肚子不饿了，竟然也能难受成这样。

　　邓莘再次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低头嗅着其中的味道，怀疑这男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检查了老半天，还是没得出结果来，她只好站起身来搬救兵，走到另外一头，把年纪最长的老庄给叫了过来。

　　老庄的脸一下灰了，还以为聂羽铭出了事。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一下看出了聂羽铭的问题所在，摇了摇头，用老江湖的口吻说：“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暴饮暴食，这下得胃病了吧。”

　　邓莘看着聂羽铭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学着老庄的姿态，对他摇了摇头。刚才的愤怒一下子化成了叹息。

　　哎，聂羽铭啊聂羽铭，你真是个缺心眼，难不成要做撑死鬼？

　　结果聂羽铭去了医院，被检查出得了急性肠胃炎，请了一天的病假，十分难得的歇工。不过他回来的那一天，还正好赶上了设计部经理开的任务分配会议。

　　由于Q公司规模不大，资金不足，所以部门分得不够细，人才又紧缺。所以公司一忙起来，时常要求员工跨越部门界限，干一些额外的事。这是一个鄙陋，但Q公司的老板却认为，这是公司的一个特色。这老头竟然说，Q公司要发展的，就是综合性人才。

　　最后讨论下来，经理决定让邓莘带个组，去找上个月曾来公司咨询过的B公司。那家公司是搞水果销售的，同行的小姑娘笑得那叫一个欢——如果谈成了，这工作量估计也不会很大。水果销售嘛，小姑娘还是有把握设计好的。

　　就因为这点，大家都显得格外轻松，有说有笑，资料也没准备多少。邓莘这组只有四个人，除了聂羽铭一个大男人，其他都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自从上次见到金纤纤和聂羽铭的亲昵的模样，邓莘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仅有的交流也无非是“不好意思，踩到你了。”或者“抱歉，请让个路给我。” 即便如此，邓莘话中的火药味也是极浓。

　　没过多久，这一干人就到达目的地了。原本和B公司的人约好了下午4点见，现在却提早1个小时。

　　大热天的，太阳很毒，晒得皮肤发热，汗水直流。小袁在后头叫住邓莘，喘着大气，神色慌张。“欸，邓姐，别走这么快啊！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聂羽铭好像很难受……”

　　又是聂羽铭。

　　邓莘有些气急败坏，转头就看这病男人被两个小姑娘给扶着。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强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胃病又犯了？刚生完病，隔天就跑回来工作，你还真当自己是机器人。”

　　聂羽铭咳嗽几声，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能回家换个衣服吗？今天穿多了，感觉有点热。”

　　邓莘一想时间也够，干脆成全聂羽铭。否则等下一见顾客，他又来个突击中暑，那就不好办了。反正聂羽铭就住在B公司附近。

　　于是三个女人跟在一个男人后头走。一进小区，俩小姑娘就眼里放光。这可是高级住宅区啊，没想到一向抠门的聂羽铭竟然住在这个地方。

　　她们以为聂羽铭没有钱，但实际上，这家伙住的是楼中楼，环境还挺不错。近年来房价飙升，他算是有家产的人了。既然不是困难户，为什么这么拼命，难不成要攒老婆本？

　　房子内部很整洁，没有堆满地板的臭袜子，也没有令人作呕的异味。最可怕的是，地板干净得反光，客厅里弥漫着清新的香味。这真不像单身男人所住的地方。

　　等聂羽铭爬上楼去换衣服，两个小姑娘就开始雀跃着，大犯花痴。这实在让邓莘看不过，连这种病怏怏的男人都有人喜欢？一气之下说了聂羽铭一句不是，没想到她们开始学会护短了，乐滋滋地说道：“不会啊，我觉得聂羽铭很有气质。”

　　竟然这么吹捧他。“有气质”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太不搭调了。

作者有话说

　　修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