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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天空被剥夺了 ...

  •   我不明白拿着刀子向我逼近的伽玛究竟要怎样“帮我”,杀死我,让我在另外的时空重生?
      可是,刚才这个伽玛的表现,分明显示她对时空迷局一无所知。
      我向后退了一步,牢牢盯着伽玛鹰一般的双眼。我已经做好了争执不下就一口气跳入水中拼命逃走的觉悟。
      “喂!”伽玛灵活地转动着手里的小刀,像是转着一只轻盈的笔,她瞪着一脸抗拒的我,“再磨蹭,麻药时效可快要过了!‘痛’可是也会死人的!”
      “麻药?……”我想起了刚才味道古怪的“晕船药”。
      “晕船药麻药二合一,一般船上可没有。”伽玛向前跨了一大步。
      “啥?”我的头昏得厉害,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更是几乎要晕过去。
      “还是说,你想留个‘纪念’呀?”她用食指划着银光闪闪的刀面。
      “诶?什么?这到底——”
      还没发问完,只见伽玛一跃而起,我匆忙闪身去躲,不料,下一秒,脸就悬在了离甲板只有一只拇指宽的位置。伽玛骑在我的背上,将我按得动弹不得。

      莫名的液体如急雨落下,我的后背感到一阵寒意。我想起了苏·西尔弗斯将我按在地上,凿开我脖子上的洞,往里面一颗颗塞糖果的那天。那天我有多绝望,现在就有多恐慌。
      不过好在,这恐慌只是一瞬的。
      “嗖”的一声在后颈划开,短促干脆。紧接着,“嘶——”“当”,刀子似乎挑开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子就被扶了起来。
      “呼。我的刀工不错吧?”伽玛掏出一块布擦了擦刀上的鲜血,又胡乱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喏,‘纪念品’,”她摸出一个小东西来,放到我的手心,“不想要的话,直接丢河里也行。”

      一颗彩色的石子,不,不是那种光滑的鹅卵石,更像是某种风干的果实,向内皱缩着,表面十分僵硬。
      这是——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恍然大悟:原来,伽玛是在帮我拆下“检测仪”。
      而监视着人心重量、左右着班多利人命运的仪器,离开了人体后,竟然是这么一副皱巴巴的滑稽模样。
      “谢谢你,伽玛,我刚才还——”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这团东西塞进口袋里。
      麻药确实有效果,我一点也觉不出疼痛。
      “没事。有些半路反悔的乘客,比你还凶呢!”伽玛收起弯刀,将我扶到座位上,“拆了‘检测仪’,可就不能回头了。”
      眼前的河流缓缓流淌,河水荡漾,波光摇曳。“一一号”正带着我们渐渐驶离班多利。
      可是,我仍未忘记自己的决心:我要回去。
      而且,眼前的景象太不对劲了——
      明明天空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太阳,哪来的粼粼波光?明明感受不到风的吹拂,河面又是怎么扬起了一层层波浪、皱出了一圈圈无止息的涟漪?
      敏锐的伽玛难道没有察觉到这异样吗?
      “伽玛,今天的天气——”我“寒暄”道。
      “难得的晴天,晚上应该能看到星星吧。”伽玛抬头看了眼空旷的惨白天空,深色的眸子亮亮的,被不知名的光线住了进去,变得接近于琥珀色。她的脸庞,不,是全身也被一层不知哪来的光线包裹着。
      不只是伽玛。
      埃文打鼾的背影、甲板、船舷、船上的座椅、置物箱、桶……船上的一切,都在明亮柔和的光芒中,而与之相伴的影子,也是那样真切。
      而伽玛刚才所握的小刀之所以闪闪发光,也是因为被光线所照射。
      可是,天空中却没有太阳。天空,还是像之前一样沉寂。原来,这些时空碎片并非独立存在、仅通过暗道相通的封闭匣子,而是共享着同一片苍白的天空。或者说,他们各自的天空被剥夺了,被一模一样的盖子取而代之。
      而非时空旅行者,是察觉不到这一异常的。他们眼眸中的天空还是原本的、未被清一色的空白所吞噬的模样。他们自然也不会讶异:我竟然与他们亮度不一,毕竟他们眼中的我,应当还是他们“所见”的那片天空下的。
      之前小小的、我认为无关痛痒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为什么有时穿过的树丛暗一些,有时却像是在发光。原来,是因为它们实际上处在不同的天空下,被不同强度的光源所照射。
      我一直以为,破局的关键在于摸清迷宫的全貌,通过推理和预测,在繁杂的时空碎片中找出恰当的路线。而现在看来:很可能存在着一条来自天空的捷径。只要掀开覆盖迷宫的盖子,就能从中逃出去了吧。
      如果“一一号”是一艘飞船,我一定立即劝说伽玛将它开到天上,往那“天空”上撞。可惜,若“一一号”真的是艘飞船,自然也不会漂浮在这里了。

      “嗯,等休息好了,讲完那个‘船票’吧。”伽玛所指,是刚才我所说的被“蝴蝶”袭击后重生的故事。
      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大概会被踹下水去吧。
      可是,我却突然想到了另外的“船票”——是克拉克托我交给伽玛的。然而,原本戴在头上的帽子早已不见了。大概是因为“无忧枪”只是融化了我的身体,却不能一并带走其他的物件吧。
      我有些遗憾。不仅是因为无法完成克拉克的嘱托,还因为,我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克拉克为什么要拜托时空旅行者把船票给伽玛呢?他们二人,难道有什么渊源?
      可若是直接向伽玛提起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唐突了呢?
      我想了个狡猾的办法,决定把克拉克一并编进“蝴蝶”的故事里。
      “我的同伴也曾经遇见过‘蝴蝶’,先我一步化成了糖浆。他戴着一顶帽子,最后,只有帽子留在了糖浆上。”我一边讲述,一边观察伽玛的反应。她听得津津有味,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后来,糖浆就不见了——”
      “然后糖浆在另外的时空里重新凝固成了那个人?”伽玛积极猜测。
      “我们也都曾以为是这样。直到,”我摇摇头,“我们检查了他留下的帽子,才发现了真相。”
      “帽子?”
      “帽子内侧的拉链开着,当时糖浆还没有凝固就流入了帽子的夹层里。”我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
      伽玛看着我,没有言语。
      我正准备接着说下去,突然听到伽玛反驳道:“你骗人。”

      是克制的反击、坚定的否认,还带着一丝激动,是一向冷静沉稳的伽玛不曾有过的情绪。
      凭我对伽玛的了解:她会因为一个故事没意思而打断它、甚至将讲述它的人或是书给扔进水里,但是,对幻想故事发出“骗人”这样的评论,实在是有些意外。
      “帽子也躲不过‘蝴蝶’。一切都会融化掉。”伽玛看着我,眼神有些冰冷。
      “这只是个故事,伽玛。”我解释道。
      “我知道。”伽玛的目光没有移开我的眼睛。

      半晌,她突然收回目光,瞥了眼天空,露出常见的爽朗表情:“哈哈,算啦算啦!就讲到这里吧,船票齐了。”
      我本想对伽玛说:不对,我这次就戴了帽子,可是它没能同我一起通过洞口,重生到这条船上。
      可是,看着伽玛望向天空的脸庞,我突然不想辩解了。关于克拉克,关于帽子,我也不想去追问了,至少,现在是这样,至少,面对眼前的伽玛时,是这样。
      我向爽朗的伽玛点点头,故作轻松地闲聊:“可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蝴蝶’叫这个名字呢?明明一点都不像。”
      “那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名字呢?”伽玛问。
      “嗯,夜鹰?乌鸦?暗夜什么之类的?”我胡乱说着。至于“暗夜什么”,我本来想说“暗夜使者”来着,想想有些中二,所以才换了“暗夜什么”这样模糊的说法。
      “原来你说的是外表呀。”伽玛道。
      “嗯。”毕竟,那家伙深色的袍子太显眼、同“蝴蝶”这个轻盈的名字太格格不入了。
      “‘蝴蝶’的命名跟外表无关,”伽玛摇了摇头,“反过来,也不是所有穿深色袍子的人都能够成为‘蝴蝶’。”
      那么究竟是……
      “‘蝴蝶’跟夜鹰、乌鸦还有你我最本质的不同,在于他是轻盈的追随者,是阻断通路的刽子手。而班多利,是以无忧的糖果为武器的。”伽玛慢慢解释道。
      “‘蝴蝶’喜欢吸食花蜜!”我恍然大悟。
      那么,会不会还有“蜜蜂”?他大概是比“蝴蝶”更可怕的存在吧。我十分好奇,将这一猜测告诉了伽玛。
      “这倒没有听说过。”伽玛摇摇头。
      下一秒,她突然瞪圆眼睛站了起来。

      “鱼!”突然,伽玛大声叫道。
      我向伽玛紧盯的方向望去:远处的波浪翻涌着,一层层掀起,又狠狠落下。
      埃文·库库里也一下子惊醒了,他迅速稳住身体,望着远处这只并非从他的梦境里逸出的巨兽: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岛屿,通体银白,身似桃叶,尾巴则是深蓝色,大概有身体的三分之一宽。
      是那条大鱼,它正向我们一点点靠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天空被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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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定时更新,尽量周更。没更就是在鱼肚子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