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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一大早,晏之楸办公室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确实相当不客气,将办公室视作自己家一样,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吩咐肖潇为她准备好现磨的牙买加蓝山,别的她喝不惯。

      这尊大佛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肖潇赔笑着应下,又解释晏之楸还在开会,随后一溜烟跑出门,赶紧向晏之楸报告去了。

      晏之楸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细细把玩手上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毫不怀疑,是从办公室花瓶中拿来的,女子宛如演戏一般,将花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脸上显出陶醉的神情。

      如果不是了解这人的本质,晏之楸真的会被面前这和谐的一幕给欺骗。晏之楸面无表情,径直走到办公桌旁,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我数三秒钟,你给我把花放回原位。”

      “这花是你选的?蒽……眼光不错。”沙发上那人似乎没听到话中的警告,依然在自说自话。

      “三……”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找你有正事……”

      “二……”

      在晏之楸威胁眼神的注视下,花被不情不愿地放进花瓶,这人依旧懒洋洋的,倚着靠椅,又说了一遍刚才重复过的话:“我找你真的有正事。”

      晏之楸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查看接下来的行程。

      “如果我说……是‘超算’的事呢?”

      晏之楸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她不意外面前这人所知道的,毕竟,她也是这个项目领导层之一,虽然是甩手掌柜,而从另一层面讲,她是她的表姐,蔚来接班人之一,陆以蘅。

      但晏之楸好奇的是,陆以蘅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这不符合她的作风,她是出了名的“只享天上乐,不管人间事”。

      陆以蘅仿佛猜到了晏之楸内心的想法,又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是项臻找我的,她听到一些消息,想找你合作,你知道的,她的职位有些不上不下。”

      项臻是蔚来技术部的经理,也是最早一批进入蔚来的员工之一,三十出头就进入蔚来管理层,也是当时年纪最小的几人之一,但现在快十年过去了,她的职位却没有上升多少,蔚来不像红河是新兴企业,老牌企业自带某些痼疾沉疴,随着时间增加矛盾缺点进一步放大,虽然外面人都将蔚来与红河并称,但不管是陆以蘅还是晏之楸她们都很清楚,蔚来虽有未来之名却无未来之实,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落到项臻身上,她迟迟不能晋升最大的原因众人心知肚明——她是女性。

      女性,年近四十,婚姻状态不稳定……以上这些只是简单说出来都会被人连连否定,更何况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但项臻这人晏之楸与她共事过,她去游说陆以蘅代表她内心还没放弃,只不过嘛……

      晏之楸顺着陆以蘅的话问她:“那项经理是怎么说的?”

      陆以蘅很快把情况和盘托出,随着“云天之上”第二期的开工,其中最难解决的就是庞大的数据计算问题,这自然少不了超算的帮助,但红河在全球TOP500榜单排名最高的“泰山号”计算机却在宴之骏名下,晏之楸与宴之骏的矛盾不是一星半点,自然不会让他加入,所以项臻打定主意,与红河合作,不仅是为了之后的晋升,哪怕从蔚来离职,光深度参与这个项目本身对她也是极端有利的,而从红河角度考虑,与蔚来合作有百害而无一利,尤其蔚来还算得上是晏之楸的娘家。

      “所以,你意下如何?”

      晏之楸不急着答应,而是放下手中的工作,陪陆以蘅一起坐在沙发上,没几分钟,肖潇带人端着两杯咖啡进来了。

      “你要的牙买加蓝山,虽然不是现磨的,将就着喝。”

      晏之楸亲手将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陆以蘅手里,陆以蘅看着这杯飘香四溢的咖啡,受宠若惊,她只有一个感觉——这咖啡肯定被下药了,目的是毒死她。

      或许自己都被自己的拙劣演技逗笑,晏之楸恢复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催促陆以蘅快喝,不要“不识好歹”。

      这样才对嘛……陆以蘅放心了,安心啜饮着,继续问晏之楸的意见,明明她年纪更大,是姐姐,但日常做事反而是倒过来的,她混吃混喝无所事事,晏之楸兢兢业业勇攀高峰,虽然是她自己选择的。

      晏之楸若有所思,问陆以蘅:“你认为我该怎么选?我固然不想宴之骏加入,但蔚来的‘方正号’似乎没有达到应有的运算标准,我之前也想过与你们合作,但如果这样就还需与其他运营商再签约,多个隶属不同组织的超算可不是我想要的。”

      来了来了,这是要给我下套了,陆以蘅就知道合作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然项臻不会找她亲自出面,但陆以蘅甩手掌柜做惯了,对这些弯弯绕绕的知之甚少,什么不符合运算标准?什么别的合作?陆以蘅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这位她亲爱的表妹,希望她能为她解答一二。

      晏之楸也记起了面前这人不是宴之骏那伙的,说这些潜台词她根本听不懂,于是有些抱歉地向陆以蘅点头示意,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陆以蘅,你一问三不知的无辜眼神真让我觉得勇气可嘉。”

      陆以蘅不满地给了晏之楸一个凶狠但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晏之楸回以得意一笑,接着向陆以蘅解释,蔚来原本是传统工业出生,投入互联网是近些年的事,因此在这方面与依托互联网起家的红河根本没法比,尤其近些年实体经济不景气,自己本来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过来更不用说新兴领域了,所以这也是项臻大力推行合作的首要原因,她可不想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

      但蔚来最先进的“方正号”远远比不上“泰山号”,如果单是为了数据运算也不一定非要找蔚来,她有许多选择空间,这段时间她在忙的也是这个,有多家厂商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但我可没见你有什么合作的意图。”陆以蘅毫不留情地戳破晏之楸话中的漏洞,“按你这么说没有合作的必要,偌大的红河也不是只有一台超级计算机——不对,你不只是想要超级计算机,你想要……泰山实验室!”

      陆以蘅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为一台超算兜这么大圈子根本不值得,重点原来是泰山实验室,是当前红河旗下八大实验室中成员最多、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个,泰山号就是由该实验室操控,难怪宴之骏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有这么一张好牌。

      很明显宴之骏就是抓住这一点威胁晏之楸让他加入,但晏之楸自然会提条件,泰山实验室归她掌管才同意他加入,双方估计谁也不让谁,但又不会选其他厂家,就这么能拖一日是一日。

      “这么说我这一趟白来了。”陆以蘅气馁地重重摔在沙发上,丧气地怪叫,明明没谈多长时间,但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累呢?知识用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大脑。

      嚎了一阵没人理陆以蘅又起身,问晏之楸下一步该怎么办,她能预想到,拖到最后必然还是晏之楸让步,毕竟她是总负责人,要是项目掉链子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她。

      “还没想好,我还在和宴之骏那边谈判,试探他的底线在哪,或者看能不能绕开泰山实验室,这个项目也不是非要他们不可。”

      虽然陆以蘅不懂经商,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没少,她一下就看出来晏之楸所说的后者是无奈之举,红河其他董事必然不会希望将自家的利润分出去,晏之楸也懂,但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时陆以蘅听得也累了,从包里将一沓文件给晏之楸,“这是项臻写的合作企划案,看来也用不上了,你看看,没用就扔了吧。”

      陆以蘅再次觉得自己混吃混喝的日子太好了,那些烦人的事就扔给晏之楸去管吧,虽然啥事都没谈成,但陆以蘅深感事务缠身,准备告辞,叫了晏之楸两声她都没答应,看来是又沉浸在工作中了,就推门准备先行离开,但晏之楸突然叫住她,双眼发亮,神采奕,这是抓住“猎物”的自信笑容——

      “陆以蘅,合作,我同意了。”

      “肖潇,按我说的做,帮我准备接下来的行程……嗯,我去找你。”

      办公室又只剩陆以蘅一人,她回想晏之楸临走前对她的感激,不像是假的,那说明合作也是真的了,但董事会那边怎么办?哎——就不该揽下这事!算了,还是看看花吧……

      陆以蘅心大,接着赏花,心想:我怎么记得晏之楸不喜欢玫瑰来着,上次我送她一副玫瑰画她脸一下子就臭了,她这个表妹啊,真搞不懂……

      红河与蔚来两家企业的强强联手吸引了全博州人的关注,发布会、电视台、新闻推送……哪哪都在热切地讨论这件事,但都与她们小小的荣科无关,项目第二期刚起步,工作量并不多,也因此她们有很多空闲时间。

      “诶姐,这几天没休息好吗,怎么一天天的看着比之前最忙的那段时间还累?”温玟关切地看着贺峤,试图忽视一旁看好戏的安璐。

      贺峤摇摇头,解释自己睡眠质量不太好,入睡得晚,温玟又说:“但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姐你比之前看上去要开心很多。”

      “我?是吗,我都没感觉。”

      温玟拧了拧眉,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就是多了点生气,之前的贺峤太死气沉沉了,她害怕那样的她。

      “可能是这段时间没工作烦我心情好吧,也不知道好日子能持续几天。”

      “只要你想,天天都是好日子。”摸鱼之星的安璐如是答到。

      “这么说也是,蒽……应该学习学习你的人生态度,适当摸鱼。”

      这可稀奇了,这话从谁身上说出来温玟都不奇怪偏偏是贺峤就不对劲,贺峤觉得温玟的反应有些好笑,无奈:“在你心里我到底已经变成了个什么形象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就是说……蒽……怎么说……感觉你应该是那种很努力很努力的人……好学生每次考试能考一百分的那种……所以奇怪能从你的口中听到摸鱼这种类似的字眼……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不,能!”贺峤坚决打了叉,“虽然我不是好学生,但好学生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脾气大又娇气,爱臭屁,傲气得很!”

      贺峤突然不说了,停了一两秒才开口:“反正好学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其他人都没有觉察到贺峤的变化,接着下一个话题,贺峤也加入其中,正说着,电话响了,贺峤边接边远离人群,电话那头的女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温玟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她想起刚才随意一瞥看见的半边屏幕——项**。

      咦,这个姓氏不常见,好像在哪听过?到底在哪儿呢……

      泰山园区C栋顶层,男子咆哮的声音一阵连着一阵,手下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惹这位正在气头上的三十多岁的“小少爷”。

      等到对方怒气发泄够了,副手小孙才颤颤巍巍开口:“虽说蔚来愿意合作,但说不准是烟雾弹,董事会那边不会同意的……”

      一沓文件被当众劈头盖脸甩到小孙脸上,纸张纷纷扬扬,宛如散落的雪花,小孙捡起文件,他看到了文件抬头,是董事会签署发布的,时间就在11月18号,发布会上宣布蔚来与红河合作的前两天。

      “不,不行!好处怎么能给晏之楸那女人一个人占了,我爸呢?老东西又干什么去了?关键时刻到处找不到人。”

      底下人尽量措辞委婉:“晏先生在新加坡……”

      恐怕不是去谈生意的吧?宴之骏气急败坏,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他一脚踹翻旋转椅,怒气冲冲出门去了,徒留一地狼藉。

      小孙让人来打扫,手底下的兄弟问小孙怎么办,蔚来要是与红河真合作了他们就连汤都喝不着了。

      小孙却不说话,从头到尾将董事会的文件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不是合作……是第三方联盟。”

      手下人不太明白,小孙冷笑一声,这确实是一手好棋,蔚来与红河签订的是合作开发不是超算,而是成立第三方大数据交易联盟,目的就是为这次“云天之上”项目服务。明面上还是合作,但隶属组织却发生了变化,到时候如果宴之骏想加入,必然也要划入这个联盟管辖,而那时作为总负责人的晏之楸,对待泰山实验室可就是手到擒来。

      “但少爷不会同意的吧,他怎么会把泰山实验室拱手让人。”

      有人踢出疑问,但小孙很快否定,不,宴之骏一定会加入,宴之骏因为之前被踢出“云天之上”,想再次参与的念头大于一切,同时他还能预料到联盟成立的掌权人既不是晏之楸的人也不是宴之骏的人,为了让双方放心,必然会推选出一个中间方来代替。

      但说是“中间人”,谁能保证它会一点偏向性都不带呢?

      那现在应该赶快去通知少爷……底下人声音越来越小,他看见了小孙面带笑意的眼睛。

      小孙将文件整理好,摸了摸脸上青紫之处,笑:“脸挺疼的,估计要上医院休养几天,有什么事各位做主就行。”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12月8日,蔚来与红河联盟成立发布会召开,宴之骏喜笑颜开看着合同上有利于他的诸多条款,这些都是晏鑫向晏之楸施压所得来的,唯独一项:泰山号及泰山实验室划为**联盟所用,为“云天之上”项目提供必要的数据运算、存储等相关功能。

      实验室在我手上还能跑不成,宴之骏简单扫了一眼就离开视线,不以为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父亲都站在晏之楸那一边,让他与晏之楸和平相处,怎么可能?

      晏之楸……听到她的名字,宴之骏都恨得咬牙切齿。晏之楸父亲晏森是晏临泰最小的儿子,彼时红河已初具规模,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晏森与当时如日中天的蔚来千金联姻,不久后晏之楸出生,她出生时,不夸张地说,摘星星要月亮估计都在婴儿的她一念之间,明明相隔不到十岁,境况却大相径庭,怎能不让宴之骏仇恨。

      并且与联姻夫妻各玩各的不同,晏森夫妻都没有什么不良绯闻,而不是被某些小三小四小五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明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才是晏家唯一长孙,未来接班人,但晏之楸……晏之楸!他恨她。

      晏之楸与项臻约好找个时间谈谈,晏之楸请客,发布会上装出来的郁郁不快在见到项臻后很快变为愉悦,称赞项臻想出来的“联盟”真是个绝佳的方案,神不知鬼不觉。

      项臻摆摆手,“可不是我想的,是……算了,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是个很有趣的小孩,和你年纪差不多。”

      晏之楸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她还在想联盟成立之后的相关事宜,正准备和项臻在商量商量,项臻苦笑:“你真是一刻空闲都不给我啊……”

      两人一直聊到半夜仍旧意犹未尽,项臻没开车,晏之楸送她,路上经过斯文洛艺术馆,艺术馆外壁闪过一幅幅大师佳作,看上去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艺术展做准备。

      项臻或许喝了点酒,兴致颇高,说也想去看看,晏之楸应允,没想到停完车对面车上就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程溪,之前合作过的华裔美人。

      程溪身边跟了位女生,看样貌两人颇为相像,程溪也瞧见了晏之楸,大声喊她:晏之楸~~”

      程溪兴冲冲地跑过来,介绍她自己还有她妹妹,程岑,半个月后圣诞艺术展参展的画家之一。

      项臻似乎有所耳闻:“就是那个不到二十获得国际视觉艺术大赛唯一金奖的那位吗?”

      程溪似乎对自己妹妹的成就很自豪,骄傲地点点头,倒是程岑脸上情绪波动不大,看上去反而置身事外。

      四人一同前往斯文洛艺术馆游玩,一路上程溪都说个没完,热切地盯着晏之楸,项臻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说她先走,年轻人一起有更多共同话题,晏之楸劝阻不能,一个电话打给了陆以蘅,让她开车过来。

      老板送员工回家?项臻赶紧拒绝,但晏之楸盛情难却,陆以蘅很快到了,晏之楸送项臻到门口,12月江风凛冽,晏之楸关切地让项臻注意身体,一旁的陆以蘅撇撇嘴:“我大老远跑来你就没什么感谢的话给我?”

      “这次合作成功你好处已经不少了。”晏之楸与陆以蘅相处向来如此,不呛对方两句算好的。

      程溪程岑姐妹俩也过来送项臻,五人就此准备告别,临走前陆以蘅突然拉住晏之楸,语气凝重:“她是谁?”

      晏之楸不明所以,顺着陆以蘅的目光,晏之楸看见了她指的那人,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她是我客户的妹妹,你想……”

      “我知道你该怎么谢我了,帮我要她的联系方式,交给你了。”陆以蘅低声说完,锤了晏之楸一拳,随即变了副面孔,笑逐颜开,声音格外甜美,冲程溪程岑姐妹俩说再见。

      车子启动时陆以蘅冲晏之楸使眼色:千万别忘了。

      这又是搞什么名堂?陆以蘅历来想一出是一出,晏之楸不理解,她又看了程岑一眼,艺术家,很符合她想象中的“艺术家”的模样,孤傲清冷、沉默寡言,对,这才算是艺术家,别的,算什么艺术家?

      很快,游玩只剩程溪与晏之楸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拒绝,但程溪似乎对拒绝完全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好在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喂……您回来了!……嗯好……我去接你。”

      在程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晏之楸终于逃离,道路上车水马龙,从停车场出来到马路上,短短几十米都寸步难行。

      好在时间并不急,和那边发完消息晏之楸就安下心来,静静看着黑夜中的斯文洛艺术馆,斯文洛艺术馆外壁使用特殊材质建造而成,每当有大型艺术展,外壁就会随机播放参展作品,在黑夜灯光的照耀下,这些名家大作仿佛更加熠熠生辉,五光十色,精彩纷呈。

      贺峤正在看其中展出的一幅画,画的内容是玫瑰花田,参展人:程岑。

      时间仿佛过得既快又慢,一会儿是一辆轰隆隆的列车,呼啸而去,一会儿又是一个小女孩在荒草丛生的田野散步,漫无边际,唯有一点可以确信,她们都将不会回来,记忆被一点点打碎,再也重组不了,消失在轨道上,消散在杂草中。

      贺峤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这幅天幕的画作,很久,很久,不能言语。

      汽笛声在背后响起,尖利又急促,贺峤如梦方醒,转过身,却仿佛还在梦中,那是只有梦中才有的动人双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听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发问。

      “当然是来看展的,来看看真正的艺术是什么样的。”说话之人轻蔑之意溢于言表,“有机会就买两幅画玩玩,画家不都一个样,都是为了钱,比谁更值钱。”

      “晏之楸你……”

      “别叫我的名字!我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对了,忘了说,画画我也学过一点,看上去这东西也不难,或许,也能卖个好价钱……”

      钱,钱,钱!果不其然,从那人脸上看到了隐忍的痛苦,晏之楸只觉得畅快,电话铃声适时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晏之楸接起电话:

      “喂,娄姨……这里堵车……”

      晏之楸深深望了贺峤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多年后的她,泯然众人,她失望至极。

      贺峤也在看着她,她的眼里是一股弥漫开来的悲伤,晏之楸关上车窗,死死咬住下唇,这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

      去机场的路上晏之楸开得飞快,娄纺没等几下就找到了晏之楸,娄纺是看着晏之楸一步步打拼起来的,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帮晏之楸完成“云天之上”的项目,对晏之楸的情绪再了解不过,她能觉察到,晏之楸心情不好。

      “工作不太顺”,这是晏之楸的说辞,娄纺并不信,直到送娄纺到家门口,车厢里的空气有一瞬间凝滞,晏之楸语气莫名:“遇见一个……艺术家,对,画画的。”

      娄纺若有所思,艺术家吗?她第一次从晏之楸嘴里听见这个词。

      晏之楸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恐怖的一句话,即使她努力挣脱,也无法逃避——

      是我爱的人,也是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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