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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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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峤如愿再次见到了晏之楸,尽管此时,她们身处墓园。
晏之楸立在墓前,被一团黑包裹得密不透风,贺峤带了一束鲜花,但晏之楸只是沉默,任凭贺峤将那束鲜花静静地放在墓前,她正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发呆,照片上是一位年轻女性,贺峤认识,当初就是晏之楸一字一句指给贺峤认的:“这里躺着的是我的姑姑,我憧憬的、唯一的姑姑。”
墓碑上,年轻女人的生平如花般短暂,此刻,晏之楸竟笑出声,说:“还有十年……”
一直以来,贺峤都不懂,为什么晏之楸会如此矛盾?诚然人都是矛盾的,但在晏之楸身上,这一点尤为突出,更不可救药的是,贺峤被晏之楸的“矛盾”深深吸引。
按道理换其他任何人到晏之楸的身份上,都不会如此,或为蛮横大小姐,或为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贺峤想过如果她拥有晏之楸的身份会怎样,答案是——她会快活许多。从某种程度上讲,相较于画画时的敏感,贺峤在日常极为随意,并不追求苦行僧修行,也因此,在放弃绘画后,她能再次拾起,没有很多心理负担,这件事对晏之楸的冲击反而比当事人更大,有时候贺峤常常会想:虽然自己是画画的,但之楸好像比我更像一个传统印象中的“画家”,纤细、脆弱,又固执。
这句话指的当然不是什么艺术细胞或天赋,而是状态,在贺峤看来,就是晏之楸的矛盾。这种深邃的矛盾吸引着贺峤,不自觉为她着迷,但同时贺峤很清楚——它是极为痛苦的,无边无际、漫长到没有尽头。
那是贺峤第一次来墓园,在“镜中人”那幅画后,晏之楸仿佛被贺峤好运加成,考试大获全胜,之后是一个短暂的休假,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晏之楸带贺峤来到了这里。
还未到墓园,贺峤的脚步就放轻再放轻,墓园门口种了两棵樟树,树下,看管墓园的老大爷拿着一柄树枝扎成的大笤帚,无声清扫落叶,贺峤走近,走远,老大爷视若无睹,维持那幅清扫模样,沙沙——,直到再听不见。
晏之楸带了一束鲜花,贺峤空手,晏之楸说她不用带,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终于,晏之楸在一处墓碑前停下,就是它了,贺峤莫名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只有她们在,贺峤眼神鬼使神差落到墓碑的年轻照片上,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荒诞念头:不,还有一个人在。
晏之楸轻抚墓碑上的照片,低语:“我下周……要回‘家’一趟。”墓碑上的字贺峤看得分明——晏淼,晏之楸的姑姑,也是一名画家。
晏淼与晏之楸父亲年龄相差无几,与前面两个哥哥年龄差都很大,因此两人可以说关系最好,长大成年后也不例外,但小时候的晏之楸不常见到这位姑姑,她总是在外面,即使一年一次的春节聚会,她也有胆子不来,我在北海道滑雪呢……我飞巴黎写生去了,晚点聊……她是全家唯一一个有胆子挂断晏老爷子电话的,也是唯一一位挂断电话而没有任何处罚的。
这就是小时候的晏之楸对她这位姑姑的全部印象,别的,就是每年需要所有家庭成员到场的春节聚会,晏之楸家远离老宅,平时不用经常回去,但春节不一样,每当此时,爸爸妈妈都会对小小的晏之楸解释说:“你爷爷念旧,想你呢。”
晏之楸一直相信着,尽管每次聚会她都没办法很好地笑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微笑她都做不到,是每次吃饭前爷爷说的那些她听不懂的话吗,还是爷爷仅仅咳嗽一声大人们露出的惊慌表情?她不明白,小小的晏之楸只能模糊感觉到:爷爷是不一样的,他太“高大”了,面对他,我们只能看到阴影。
但还有一个人,她的姑姑,只有她,能坦然无畏地站在爷爷面前,也只有在那时候,爷爷会显露出些微退却,不过很快,就被权威被侵犯的怒火淹没了。
由于晏淼不常回来,小小的晏之楸只见过一次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我就要和TA在一起,谁都别想拦我!”简直像电影台词一样帅气,虽然后续大人们以她年纪小为由支开她,但并不妨碍晏之楸对姑姑的憧憬,她期待着与姑姑的下一次见面。
而第二次见面,很快就到了。
晏之楸突然停住,不往下继续说了,贺峤抬眼,还没从晏之楸压抑的家庭氛围中回过神来,晏之楸突然抓住贺峤的手,死死握着:“牵着我……牵着我的手……别放开……”终于,晏之楸平复情绪,她说出了第一句话,语气却是十足的疑惑:
“我只是觉得很痛苦。”
第二次见面是新年,晏淼结束了长达半年的环球旅行,在春节前夕赶了回来,大年夜全家久违地吃了顿和谐的年夜饭,晏之楸本以为这将会是个愉快的春节,直到那一天,晏之楸做梦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那天初七,通常各家离开的日子,午饭是安静的一顿,那时候的晏之楸还看不出来饭桌上的大人神色有异,她只听到爷爷让所有人吃完饭先别走,他有事宣布。
妈妈提议让晏之楸先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听,但爷爷拦住了她,说是“所有人”,自然包括小孩。爷爷要说的是公司的事,晏之楸听不太懂,她并不像大伯家的哥哥从小接触这些,晏父晏母并没有对她施加太多压力,因此晏之楸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公司出问题了,有文件泄密,是二伯负责的部门。
晏之楸对二伯的印象不太好,他总爱吹牛,身上的香水味难闻、每次摸她的头发都不洗手……小小的晏之楸能找出二伯的一大堆缺点,不过唯有一点晏之楸很喜欢——他每次送的新年礼物很好,不像大伯,只会送学习用品。
爷爷还在说二伯泄密的事,他说是二伯“乱搞”,晏之楸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想问,但刚抬头,就看见了她终生难忘的一幕,视频中,她的二伯,她的长辈,浑身□□,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后来的许多岁月里,晏之楸竭力不去想那段视频的内容,但宛如骆驼反刍,那段记忆挥之不去,爷爷给出的理由是“年纪不小了,是进行性教育的时候”,但晏之楸仍然无法接受她要面对的第一堂课对象是她的二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每次过年会买好多好多礼物送她的她的二伯。
后来晏之楸才明白,二伯与姑姑联合了,试图“夺权”,但爷爷先一步发现,趁所有人在场杀鸡儆猴,但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晏之楸曾听过,智慧出现的标志,就是人类拿树叶遮挡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而那段视频,就是将晏之楸全部的秩序观念、道德准则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崩塌得干干净净。视频中难看的表情、丑陋的蠕动,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作呕。在她十一岁的年纪,她观看了一场二十一岁都不会发生的□□。
晏之楸说不下去了,她开始剧烈干呕,在那次春节后,晏之楸不敢照镜子,尤其洗澡时,她总是匆匆洗完,将衣服、被子裹得紧紧的,一点肌肤都不露在外面,等晏父晏母发现时,晏之楸已经习惯在高达40℃的气温穿长袖长裤了,后面经过心理医生再三疏导,症状有所好转,但一旦开始回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心依然挡不住。
“但其实不完全是心理医生的功劳……”一直紧握的手突然放开,晏之楸再次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么再痛苦,又有什么必要?”
晏淼的死亡出于意外,却又不是意外。那次合作失败后,二伯在外简直抬不起头,不管到哪儿都神经兮兮的,行事也越来越荒诞不经,晏淼则将错归结到自己身上,与爷爷的争吵也越来越多,一度消沉度日,终日闭门不出。
晏之楸最后见到晏淼,是在一个艳阳天,当时晏之楸在浇花,晏淼经过花园,久违见到晏淼出门,晏之楸觉得稀奇,主动上前去打招呼,晏淼仿佛没睡醒,嘟囔着什么,走远,又突然折返,牵着晏之楸,交给她一章卡片,卡片上,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晏之楸夸晏淼画得好,晏淼只是微笑,离开了,卡片背面,是一句话,晏淼的字迹——
我只是……很痛苦。卡片上,是洇开的墨迹与泪痕,斑斑点点,仿若漫天的花朵。
当天下午,晏淼在过马路时因司机疲劳驾驶躲闪不及不幸身亡。在她的身上,检测出了过量的咖啡因。
同样,也是后来晏之楸才知道,姑姑晏淼她能不畏惧爷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比如……她的爱人,她的朋友。
晏之楸终于从记忆的漩涡中挣脱,贺峤久久沉默不语,她记起了她的诺言,那是当她初次得知晏之楸遭遇的一切时立下的诺言,“我会带你离开,摆脱这痛苦的一切。”但年少的豪言壮志在现实巨大的鸿沟面前,不值一提。
“说实话,你能回来我真的很惊讶。”晏之楸说道。
“你是说我这样没皮没脸过来?要是高中的你看见了,肯定会痛骂我一顿。”
“不,我明白你迈出这一步做了多大的决心,人本来就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说你提了离职申请,这是好事,那份工作不适合你,不是我这里,你有更该去做的事,不是为了我,而是你自己。你的画,我找人看过了,虽然技巧方面还有欠缺,但对于一个将近十年不再画画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人脉,即使是艺术界,也需要这些的,你不会不懂。”晏之楸一口气说完,仿佛被箭矢瞄准的鸽子,不敢停歇。
贺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晏之楸说的:“那你呢,你期望现在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吗,永远活在被控制的阴影中?”
晏之楸异常冷酷:“你不是说要离我近一些吗?凭你现在的模样,怎么同我一起,你现在拥有的,只是你手上的画。璞玉虽好,但也需要一番雕琢,这么多年,你不会不明白,不管什么东西,都是需要钱来支持的。”
贺峤似乎想起什么,难掩痛苦:“……我当然明白……再清楚不过了……”
“明白就好,那你之后就和肖潇联系吧,她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晏之楸率先离开墓园,墓园门口的那两株樟树茂盛如初,只是门口的老大爷不见踪影,他也葬在这片墓园,已和这片青山融为一体了。
机票在第二天清晨,肖潇已经催促过几遍,这次肖潇又打电话来,晏之楸趁机把贺峤的事说了,等挂断电话,副驾驶上多出了一道熟悉身影。
“……你挺自觉。”晏之楸不由得如此吐槽。
“我只会给你一个人画画。”贺峤偏头道,“要我因为那样的目的画画,我做不到。”
回答她的是晏之楸的冷笑,“什么目的?我不明白,你难道不想出名吗?不然为什么高中会参加绘画比赛,得了一等奖不高兴吗?好,从另一角度想,你去画画,成功的概率比留在我身边当小职员高,获得的收益也比现在多,你不是想帮我吗?你去画画,你成功,也能更好地帮我。”晏之楸一口气顺不上来,看起来气急了。
“……不愧是学经济的,不管在哪种情形下,一种决策均绝对优于另一决策,那么就可以将劣势决策排除,所以你应该维持现状,而我呢,我应该去画画,等到功成名就之后,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贺峤忽然紧抓住晏之楸的手腕,死死盯着面前这位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孔,终于,微微使力,将她拥入怀中:“……我差一点就要同意了。”
“我……”
“其实我一直没有正式问过你,你会怪我吗,怪我当时放弃你?”
晏之楸忽然愣住了,那是她们二人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毕业前夕,她们的事被晏老爷子发现,而就和狗血电视剧拍的那样,她们被拆散了,贺峤提出了分手,背叛了晏之楸。
“我……我……”面对贺峤真挚的双眸,晏之楸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明明背叛者是贺峤,但眼下被逼问的反而是她,一个“受害者”。
一阵急促的呼吸后,晏之楸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果然……贺峤红了眼圈,她其实预想到晏之楸的回答,以晏之楸的聪明程度,不会猜不到她提出分手的背后原因,但真的亲耳听到晏之楸如此笃定的回答,贺峤仍旧忍不住。
“是因为你的身体吧……”小时候时常旷课、高中经常不见人影、有很多时间画画……晏之楸很容易猜到贺峤的身体状况不好,事实也确实如预料的那样,她没什么好怪罪贺峤的,真的……没什么……
“我的病是一种先天性疾病,必须在成年前做手术根治才能保存性命,但手术太过复杂,价钱也过于昂贵,因此家里人没有对我长大抱太大希望,所以我才能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
“如你看到的,我的命是因为你才被救回来的,手术成功后,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让你远离痛苦,就像你免去了我的病痛一样。”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接着画下去,这是我的期望……”
“不!”
贺峤笑了,略微松开怀中人,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晏之楸的,“干脆用你喜欢的方式解释一下吧。”
“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你对我的态度吗?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后来我帮了你的忙,我们达成协议,见面越来越多,你不再对我没有好脸色,有时还会赏我一个笑容,”说到这,贺峤也忍不住笑起来,很快接着说:“你飞机失事了,我很担心,与你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的想法就变了,我离你太遥远,中间隔段时间也太漫长,我不想再接着等下去了,多一分、一秒,我都无法接受,所以我开始接触你身边的人,希望离你更近。”
“事情比我想象得要容易,让我惊讶的是,你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甚至对我很信任。这一点鼓舞了我,也是我敢不断‘冒犯’你的原因,后面我们越来越默契,我能看见你的开心不似作假,但阴影始终挥之不去。假如将你对我的行为视为纵坐标,横轴是时间,绘制一条预测函数,那会发生什么呢?”
贺峤饱含真情,几乎快贴上晏之楸的脸颊,这是重逢那时她不敢想的,她们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两人互相依偎、不分彼此,但还不够……不够……她需要更多……
“我当前想要的,也是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只有你……”
心脏钝钝的,但又甜丝丝的,贺峤与晏之楸呼吸交缠,肩膀上多出了一双手臂,贺峤沿着手臂,悄然吻到晏之楸纤细的脖颈,继续向上,是小巧的下巴,只需稍加使力,就能留下一个专属印记,再然后,是……
“唔……”
像是寻遍所有钥匙,终于用最后一把钥匙打开锁那般顺滑,两人在心里默契地发出喟叹,宛若本该如此,车厢内,暧昧的气氛陡然增强,两道身影若即若离,时而短暂分开,但很快,又融为一体。
“……你从没有怪过你……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不能……我不能原谅自己……你希望我画画……我会继续画下去……但我先要……我要你开心……我不要你痛苦……”
我……我已经够开心了,现在幸福得要晕过去了。晏之楸接受来自贺峤的“亲密接触”,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跟不上,但熟悉的记忆唤起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理智告诉她不该这样,这样只会给予贺峤无谓的希望,但……为什么……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晏之楸脑袋放空,忆起了她们分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是贺峤提的,那时候她早已知道贺峤是因为做手术缺手术费和她分手的,她不应该怪她,比起生命,小小的恋爱又算什么呢?如果她们调换身份,她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可是……心脏跳得这么快,简直不能呼吸了,她记得那次见面对贺峤说了什么,她记得……
“贺峤,祝你长命百岁。”那是她最真挚的祝愿,只不过少说了下半句:然后,来找我。
两人适时从车前排移向后排,贺峤能将晏之楸完美揽入怀中,两人不像亲吻,更像耳鬓厮磨,时而在鼻尖,时而在脸颊,时而在耳垂,缓慢的、由轻到重,只有细微喘息,直到两人身上都遍布彼此的气息,也不肯罢休。
这是她们重逢后第一次,正式的接吻。
完全沉溺之前,贺峤立下承诺:“我不会变成你姑姑那样,我不会,你也不会,”
……
晏之楸终于觉察到时间,从贺峤怀中起身,到处翻找,却死活没找到自己手机,贺峤忽然红了脸,从车门夹层中捞出一部手机,是晏之楸的,还是关机状态。
晏之楸也有点后背发热,难怪肖潇一直没打电话过来,开机一看,三个未接来电,都是肖潇的,贺峤讪讪一笑,晏之楸无奈翻了个白眼,回拨过去,是公司上的事,好在明天就回去了,她让肖潇先记着,留她回去处理。
临挂电话,肖潇突然让晏之楸多保重身体,听她声音有点哑哑的,尽管对面只能听到声音,晏之楸依然红了脸,终于将电话挂了,晏之楸长舒一口气,抬眼就看见贺峤凑上来,用异常无辜的眼神望着她。
晏之楸刚想说话,贺峤突然张开手:“要再躺一会儿吗,我听到你说机票是明天早上,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晏之楸口嫌体正直躺下了。
说也说了,吻也吻了,但现实并不是这样就能结束的,两人心思各异,共同享受难得的安宁时光。
第二天贺峤送晏之楸上飞机,两人一路无言,终于,在晏之楸登机的前几分钟,贺峤示意晏之楸,两人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
“之楸,昨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但我也理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当时对我说,你宁愿维持现状也希望优先实现我的愿望,让我继续画画,或许你认为这是等价交换,但你应该更清楚,等价交换从来就是一种奢望。”
“你的意思是……?”
“我们会双输。”
我们会双输。贺峤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之楸参悟不透,肖潇敲门进来,算了,不去想了,先把事情忙完。
肖潇给她的是需要签字的企划案,许多事情没有她的签名都不能开展,不过要她一件一件管也不现实,很多事情她只需要当个甩手掌柜……等等,晏之楸忽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个足以再一次摧毁她的可怕想法,贺峤说她会输,她维持现状,但依旧会输,说明现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有另外一个人在操控她,这个人她不陌生,除了晏老爷子,没人能做到,所以眼下只有一个问题,晏老爷子如何操控她的生活,除非……
她经历了背叛,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