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橙味果奶

3、第 3 章

　　她的抽屉有一个暗层，摆着她最大的秘密。
　　那本精致的日记本写着她心里的点点滴滴。
　　最后的一页却一字未写，只有一团化开的墨迹。
　　白纸上一团乌黑的墨迹，格外的刺眼，墨化地很大，那个时候，她久久难以下笔，墨滴在了纸上，她的泪也随之落下，混进了墨里，渗透了纸；或许只有这张纸明白当时她有多痛。
　　她习惯用淡然的语气记叙，这样的人往往藏着强烈的感情，越是淡漠越是热烈。
　　但爱与恨混杂交战时她只有选择隐藏。
　　她写着，越爱越恨，越恨越爱。
　　这样自我的折磨与摧残一遍又一遍腐蚀着她的身心，最终她变地面目可憎形态全无。
　　爱是可怕的东西，赐予你希望，然后毁灭，再赐予再毁灭。而承受者将神形俱灭，没有生天。
　　洪宙她命中的克星。
　　17岁义无返顾地成为了他的妻子，青春烂漫，满脑子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挽着这个英俊而有实力的男人，或许那个时候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上帝在创造了如此完美的男人之后忘了赐予他一颗人类的心。
　　更多的时候他扮演着一个王者的身份，一个成功的王者所要具备的先决条件就是无情。
　　他之所以娶她，就是因为她拥有一切能与他相配的条件，金钱权利学识风度仪态，好比电脑那么精确，也和电脑一样冷漠。
　　她是一件摆设，一件昂贵而精美的摆设。
　　我把带着小天使翅膀的摆设放到了餐桌的中间，我很喜欢这个小玩意，放在这里能让我食欲大开。
　　他却不太满意，始终皱着眉，有规律的喝酒吃菜，一切都标准无误。
　　那酒的颜色很纯，醉人的红，少许偏一偏头就能看到酒瓶上的标签，藏了很久的红酒，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酒瓶。
　　未待我的手掀开瓶盖，他便重重地咳嗽了一下，身边的人慌张地抢过我的酒瓶在我的高脚杯里倒上了些酒。
　　酒很香，我却只敢用舌头舔了舔，甜的苦的涩的，我并不会喝酒。
　　我唯一能适应的就是甜，只是，如果红酒只有甜还会好喝吗？
　　他喝尽了杯里最后一滴酒，眼光却落在我身上，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将对手打探个一清二楚吗？
　　他的眼神在我的酒杯和脸上游移，然后起身，离开。
　　他难得回来吃晚餐，即使吃了，也不和我说一句话，虽然从小母亲教我餐桌上要保持安静，但这样的安静只能让我感到冷漠，一片死寂，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这样的晚餐让我食不下咽。
　　她的笔迹很深，她说她讨厌这样的环境，非常非常讨厌。
　　讨厌却不能说，也不敢说，她是被束缚的小鸟，与我相同。
　　要怒吼却被封锁了喉咙。

　　他没有和我睡在一起。
　　我可以独占一张大床，柔软而舒适，我不必再借助药剂的力量就可以安然入睡。
　　更多的原因是他与我的行同陌路给了我一种近乎安逸的感觉。
　　我喜欢这样，不介意他的冷漠，我告诉她，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爱他。
　　如果她也能不爱他，她也就不会痛地撕心裂肺。
　　我想，她永远也做不到。

　　邱言之是个怕孤独的女人，不擅长自娱自乐。
　　顺着繁华的大街绕了一大圈之后，再次踏进了家门。
　　从那些神情同样淡漠的佣人那里我得知邱言之的闺中密友们找了她一整天。
　　我不是她，我与她们不熟。
　　“我说小姐逛街去了，她们就是不信。”
　　“我是逛街去了。”
　　我靠在沙发上，落日的夕阳正照在我的腿上。
　　“从前您出去逛街总是邀她们一起去。”
　　“我想一个人去。”
　　他们似乎有些诧异，但也没有细说，只是静静退了下去。
　　我拿着新买的廉价包上了楼。
　　30元的价格已经完全能满足我，我并不喜欢邱言之那些名贵但不实际的包，我需要很多口袋，小的大的，将所有属于我的小玩意转进去，带在身边，就像从前的我。
　　我知道，隐隐的我开始偏离最初的决定，我走不上邱言之的路，这生活，我越过越像自己。
　　除开我，其他人也发现了。
　　佣人们偷偷讨论着我的变化。
　　怕寂寞到死的邱言之从不会一个人上街，她喜欢和三四个小姐妹一同用大量的金钱填没自己的心灵沟壑。
　　熟知礼仪的邱言之不会伸长手臂摆出难看的样子去拿放在桌上的酒瓶。
　　嗜好红酒的邱言之不会只小小舔一口。
　　他们都看地出的事情洪宙没理由会一无所知，即使他习惯了忽略他的妻子。
　　不过他是洪宙，一个阴险而狡猾的男人，他深刻的理解了上帝赐于我们两双眼一张嘴的苦心。
　　深爱他的妻子如此形容他。

　　他吻了吻我的脸。
　　亲爱的，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在人前他总是做地非常象样。
　　我正摆弄手上解不开的九连环，这该死的益智游戏玩具，我总是对它们束手无策。
　　我抬头，他正站在门口，阳光照着他的身体，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他眼里游移着什么，有些神秘一样的看不透。
　　手里的套环突然解脱，我拎着分开的两个环有些意外。
　　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影，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
　　车会把他带到他的情人身边，度过一夜良宵。
　　我则在夜间翻开邱言之的日记，慢慢走入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情人，不只一个。
　　他却不喜欢跟她□□，她不明白，一直耿耿于怀。
　　他的丈夫将她当做一件摆设，花重金迎娶进家门，对他而言，她的价值她的用途只此，没有一个男人会对一件摆设产生□□。
　　我想我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因为他是个奇怪的男人。
　　句号刚刚画上，窗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喵喵声，我开窗，庭院的树上竟蹲着一只通体黑毛的猫，尾巴高高竖着。
　　我压低了喉咙学着它的样子叫了两声，它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了望我。
　　小时，大人们告诉过我，看到黑猫代表着灾难的来临。
　　不过他们始终不知道，黑色才是我为猫认定的最适合的颜色。
　　喵……我唤它。
　　它折回头，便跑了。

　　一大早，当我故意漫不经心问起关于猫的事，气氛一下变得异常紧张。
　　厨娘的孩子恐慌地站在我面前，支吾着说自己错了，不该偷偷喂养黑猫。
　　我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糖告诉他，我希望能看看那只猫。
　　不要！他流着眼泪果断地拒绝我。
　　为什么？
　　他几乎跪在了地上，求您不要杀了它，都是我的错。
　　算了，看样子邱言之是恨猫入了骨的人。
　　我在日记上找到了答案。
　　洪宙不喜欢。
　　我把一罐子糖都给了厨娘的儿子，我说，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被洪先生知道。
　　孩子半信半疑，说实话我不擅长说服工作，而他的犹豫会让我焦躁。
　　猫却早已躲藏在草中，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们。
　　那样的光芒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遇见过，只是现在很难回想起来。
　　我退了两步，坐在秋千上远远看着孩子与猫。
　　我不能靠近，猫一定曾经受过邱言之的驱赶，猫是记仇的动物。
　　秋千悠悠晃着，我看到远处射来一道光线，接着是汽车的轰鸣。
　　猫敏捷的跳开，孩子神色慌张地退到我身后，手里的食物撒了一地。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快把东西捡起来。”
　　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的时候，洪宙的车开了进来。
　　强烈的光打破了暗黑的花园，我只得低下头，一双脚出现在我眼前。
　　“你不喜欢猫。”他说。
　　那只猫有些胆怯，却坚持躲在草丛里不肯离去。
　　它为什么不走？我不明白。
　　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因为你不喜欢。”
　　“哦？那么现在呢？你改变性情了？”
　　“不全是。”我站到他的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只是想保持一些小小的兴趣。”
　　“你的兴趣变了。”
　　跃过他的身体，我看到孩子躲在门后看着我们，眼里有担忧。
　　“你误解了，我的兴趣没有变。前头说过了，只是因为你不喜欢猫。”
　　我捡起石头朝草丛里扔了过去。
　　真可惜，看来我很难和小黑猫搞好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