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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毒 ...

  •   平宁公主患有怪病这件事,宁知越是来了汜州之后才知道的。她在街坊市肆里隐约听到过有人提起公主的病,留了心想要打听,可是问过之后,大家都含糊其辞说自己不知道,没听说过。

      略有胆子大一点的,也只告诉她,平宁公主是皇族贵胄,这些传闻算是皇室秘闻,可不带传说的,所以你也就当不知道,不要瞎打听了。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关于皇室的传闻多的去了,什么先皇太子王爷,就连当今的皇帝也有不少传闻,更何况平宁公主当初为了嫁给驸马与皇帝决裂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见有人忌惮,怎么到了汜州之后反而都不能传了?

      等叫声响起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管事特地带了人在他们这群新来的人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并且神色肃正地警告他们安分点,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传召都待在各自的屋子里,不要随意走动,你们什么也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宁知越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特意压下这些言论。

      祝十娘和孙齐在汜州待了许多年,一定知道些什么。

      之前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打听太多怕被怀疑,现在这个时机正好,周陆然也一样好奇,宁知越便问祝十娘和孙齐,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十娘也十分为难,与孙齐反复劝他们不要打听,就当不知道好了。但宁知越和周陆然也不好打发,两人一左一右围着祝十娘,撒泼打滚地央求祝十娘讲一讲,再三保证此事绝不外传。

      又说事关公主,虞循此行来汜州算是代圣上探访公主,说白了就是圣上思念公主已久,想知道公主过得好不好,若是有些事隐藏了,虞循不知道内情,你们不正好帮了虞循的忙吗?

      祝十娘和孙齐想一想觉得也是,便由孙齐去门口盯梢,祝十娘说起公主的病情来。

      祝十娘说:“关于公主的传闻,我们知道的也不多,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你们若是要告诉虞循,也得说清楚了。

      “公主的病是两年前突然出现的,听说是有一次外出游玩,不小心失足落水,被救上来后昏迷了好一阵,醒来之后一段时日还是好好的,可是不到不到一个月却突然发病,神志恍惚,不认得人。当然了我们也没见过,传这话的人也没有见过,他们是经过公主府时,听到了公主府古怪的叫声,后来又打听到公主府在找大夫,因此才知晓的。

      “后来有一阵,城里都在传公主落水后得了怪病,这事大抵是被公主府知道了,后来公主府和府衙下告示勒令百姓不能妄议公主,凡是城中听到有人议论的,都被抓到府衙挨了一顿板子,这事才渐渐平息下来。

      “你说城中的人不愿说,其实私下里也还是传,只是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传,那里有人看着,你也不知道是谁,总之一旦叫人发现告发到府衙去,就得吃点苦头,告发的人还有赏钱,所以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就行。”

      周陆然不太能理解,生病了找大夫,慢慢医治不就好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祝十娘神秘地闭了闭眼,摇头道:“是这么说,但其实要压下的传言不是公主的病情,而是公主生病的来由。”

      “公主不是落水之后被吓病的?”

      祝十娘说:“只是落水,哪能啊。”她看了孙齐一眼,确定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听闻公主落水时,只有驸马在身边,护卫们听到公主呼救声时,驸马就站在岸边无动于衷。”

      周陆然惊道:“是驸马推公主落水的?”

      祝十娘捂了他的嘴,让他小声点,又说:“这也说不清楚,你说不是吧,听闻当初漪兰姑姑还命人将驸马关押起来,这不正是怀疑他吗,但你说是吧,后来公主醒来,驸马也被放了,现在两人不还是好好的吗。所以啊,这事说不清,但传到外头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就严令不准传言。”

      宁知越极力压住心里的震惊,此前她一直以为,第一封信里的“南漳”、“溺水”指的是她,“公主”则是平宁公主,难道是她想错了,这一封信似是而非的几个词都是与公主有关,而故意不写明白是为了引她调查公主?

      她问祝十娘:“公主在何处落水的。”

      “具体位置不太清楚,当时公主去的是双雁山,那地方风景好,每到春暖花开或是佳节临近之际,总有不少人去那边游玩。”

      得知不是南漳县,宁知越松了一口气,可变故陡生,她对送信之人意图的怀疑仍是不能消减。

      忽而,祝十娘望着门边的孙齐感叹起来:“公主病了,这探春宴大约也得延迟了,好在阿越你认识虞郎君。”

      宁知越猛然惊觉,第二封信上原定的四月十二沉雪园探春宴,现在因公主病发变得不确定。

      *

      半个时辰过去,雨势渐渐弱了下来,屋顶地面原本哒啦哒啦的声响渐渐变得滴答作响。

      周陆然有祝十娘和孙齐带着给他变戏法,已经将刚才那出奇闻抛诸脑后。

      宁知越望着屋外出神,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院中响起,伴随着两个尖细嗓音的呼叫,宁知越走到门边听着动静像是从隔壁院子里传过来的。

      那两个尖细的声音嘁嘁喳喳地说了什么,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略有犹豫还是应下,等张管事步履匆忙地赶到,陪笑着问发生什么事,其中一个人冷声嗤道:“姑姑传唤个人还须得同你禀明缘由不成。”说完便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朝着外头越来越远。

      等人走了,院子里几个胆大好事的溜出屋子,绕过回廊穿到挨着隔壁院子的门廊下探头探脑,更有甚者大着胆子问:“张管事,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这个时候带着映秋娘子去内苑了?”

      原来是映秋,难怪那个女声有些熟悉,只是公主都发病了,这会传映秋去做什么?

      张管事没好气,“都回去,都回去,说了没有传召不许随意走动,谁准你们出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张管事带着怒气离开,那几个好事之人也被赶回各自的院子,没有半点被训斥的不悦,反而颇为得意地冲着只敢在屋里探头的人张大其事:“没错,来的是漪兰姑姑身边的内侍,传召映秋娘子的,京里不是来了位贵客么,叫她过去弹两首曲子不也很正常么。”

      祝十娘讪笑一声,转身进了屋,“这刘老丈年纪越大越发昏头,说起话来没有谱,公主正病着,漪兰姑姑哪会有心思寻映秋弹什么琴。”

      周陆然也附和道:“就是,表哥来汜州是为了正事,可没心思听什么琴。”

      是啊,虞循是为了公主的病情来的汜州,公主这会正在病中,早上在褚玉苑发生的那一幕漪兰已然对映秋生出不满,虽不知后来是如何责罚,但断不会趁着公主生病大兴歌舞。

      既然不是正事,那就一定是出了其他的事。

      宁知越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

      沧澜水榭内室中,一只古铜花瓶斜歪在地上,整朵饱满的茶花齐头断落,纤长的竹枝叶片散落间杂其中,只有一枝老梅还半横在瓶中,案几边、地上撒了一地的水,细看地上的牡丹花地毯大瓣的殷红花瓣沾染水迹的地方,还透出一丝丝幽绿色。

      漪兰提着心看虞循将花瓶里剩余的水倒入一只茶盏中,又取了一条蓝色的手绢沾取了一点水,沉默了许久。

      水榭外厅里,宣平侯夫人一个劲地往里看,又嘱咐身边的丫鬟小心照看雪团儿。

      雪团儿是宣平侯夫人养的的一只猫,平日走到哪带到哪。

      公主的惊叫声响起后,漪兰与虞循匆忙赶来,驸马已在水榭内安抚公主,从露绿珠几人传府医的传府医,备药的去备药,一切井然有序,全是因为公主犯病并非头一回,府里上下时常担忧着,以备不时之需。

      起初,漪兰也觉得这只是公主生病这么多回中的一次续曲,忧心之际只觉得按照往常小心照看便是。熟料在府医为公主诊过脉,绿珠服侍公主喝了药,公主情绪稍稍平稳,驸马将公主带走之后,宣平侯夫人抱着雪团儿风风火火地来了,呼天抢地问了不到两句话,雪团儿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抓伤了抱着它的丫鬟,一跃而下,冲进了水榭内。

      紧接着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被拂落在地。

      漪兰才料理过韩玉娇等人的闹剧,又逢公主突然发病,离游宴不剩几日,也不知公主的病情何时能好转,宴会是得往后推迟一些时日,送出去的请帖也需准备着一家家解释,一应庶务本就繁杂,眼下便是一点风吹草动,漪兰只觉得心中血气翻涌。

      宣平侯夫人是公主的舅母,当年公主被遣送来汜州,无一人相送,唯有这位孀居的舅母声称要照看外甥女,不辞千里地跟了过来,凭着这份真心,她也得给三分薄面。

      漪兰压下心里的火气,让那丫鬟去将猫抱出来,另着几人去收拾一下,可那丫鬟不一会又苦着脸出来,小声诺诺地说:“雪团儿发了狂,不认得奴婢了。”说着伸出手,白嫩的手上又添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漪兰见状忍了再忍,让身边的侍女去寻驯兽师来。

      就是这个当儿,那丫鬟站在帷幔下,露出一角水榭内的风景。

      虞循不经意看过去,目光落定许久,被漪兰发现,问他怎么了。

      她问这话时也顺着虞循的视线看过去,并不觉得何处有异样,也并不十分在意,谁料虞循给出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答案:“那瓶花被人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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