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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病情 ...

  •   故事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宁知越心里抓心挠肝地想要知晓后续,虞循已经跟着绿珠往殿内去,还回头来叫她。

      宁知越看见他回头时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很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进了公主的寝殿,已不是说这个时候,只能跟上去。

      绿珠大约是认识虞循,面上本来愁云惨淡,在见到虞循时却有了一丝松动,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宁知越无意问了一句,才从虞循口中得知,当年在京中,因驸马的事,公主与虞循有过一些往来,故而也就见过几面。

      宁知越了然,祝十娘也说过公主与驸马婚事得以促成,虞循功不可没。又忍不住腹诽,他怎么什么事都管。

      绿珠在前头领路,一边回头说道:“几位大夫都在偏殿商议药方,依姑姑的吩咐也将公主这两年的医案都取了来。”说话间又看向宁知越,“听姑姑说钦使带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娘子来,正好可为公主看诊,与几位大夫商议如何用药。

      宁知越登时哑然,扯了虞循的袖子瞪着他,怕绿珠有所察觉,只敢用口型质问他:“我什么时候精通医术了?”

      漪兰言辞确实夸大了,但或许是有疑心几位看诊大夫之嫌,才如此说。

      虞循看宁知越这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失笑,因安抚她,让她先别着急,先过去再说。

      见他不着急,宁知越觉得自己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反正他就在边上,出了差错让他去自圆其说。

      趁着路长,还未到地方,虞循又趁机问起绿珠今日水榭里的情形。

      绿珠照料公主时日已久,对公主行动坐卧早已了然于胸,张口便说起今日何时公主得知虞循来后,与驸马一同去接见,又是何时绕了路从褚玉苑的阁楼廊桥直通内苑去水榭,但不知为何在进了内苑后又说要先回怡景殿,正好驸马也在,与驸马说了一会话,才又去了水榭。

      而说起水榭里的情形更是事无巨细,对应的人、物、事还有时辰,分毫不漏。

      宁知越叹为观止,这样过目成诵的本事,只做个公主的贴身丫鬟也太屈才了。忽而又想起与祝十娘从褚玉苑库房赶往前院的路上,确实见过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廊桥上往下看,但因天色晦暗,那人又是逆光,并未看清颜面,原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见过公主了。

      细听下来,绿珠所言与水榭当值的丫鬟所言也大致无二。

      然有人在水榭换花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绿珠这样细致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绿珠也已听说毒是下在花瓶里的,后来凶手又再次换过,也十分自责,说道:“因怕底下的小丫头做事不仔细,奴婢跟着公主去水榭后,还特别留意过那瓶花,没想到还是除了差错。”

      事已至此,现在自责也是无用,虞循因让她仔细回忆公主犯病时,有无发现何处有异样。

      绿珠顿了顿说:“其实自公主病后,每日起居并不多大不同,乏了便休息一阵,待有些精神便将园子里的几位娘子叫过来说说话。若非今日意外,也该是如此。但非要问有什么异样,奴婢其实也是有些疑问的,只是问过从露还有其他姐妹后,她们并不觉得怪异,奴婢也才觉得自己谨慎过头,疑神疑鬼了。”

      虞循问是何事。

      绿珠道:“公主的病由来已久,这两年也数次犯病,依奴婢从旁悄悄观察,公主从前发病前并无征兆,却会在发病时一直往屋外瞧,像是在找什么人。可这回不一样,公主从怡景殿出来就显得有些烦闷,到了水榭也躁动不安,嫌人多吵闹。奴婢这才遣散了一些丫鬟到水榭外候着,但公主还是觉得喧噪,甚至动了怒。

      “可实际当时水榭里只剩奴婢与从露,奴婢问过从露,又问了其他人,都不知晓有声响,但公主说了,奴婢还是命人人去看了看,让园子里的人都歇下。之后睡下没一会,就听到公主在梦魇中低呼‘是谁’,又说‘她来了’之类的话。

      “奴婢叫醒公主后,公主愈发惊急,认不出人,还不准人靠近,非要往临水那面栏杆朝外翻,说是水下有人,有人落水了,拦都拦不住。直到驸马来了,束了公主手脚,又安抚了一阵,喝下药也就安稳多了。”

      宁知越心内一震,怎么与她梦里的情形这般相似?旋即去看虞循,见他神色严肃起来,“之前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可有查过水渠,发现什么人?”

      绿珠摇头:“事发之时,只有奴婢与从露在,其他人都在水榭外守着,只知晓公主发病,也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形。至于公主说的‘水底有人’什么的,奴婢觉得应是公主梦魇,醒来还分不清真假。”

      虞循问道:“那你觉得怪异是因公主今日去水榭前就已有发病的征兆?”

      绿珠还是摇头:“公主今日显得不安确实异乎寻常,但奴婢要说的是公主听到的声响。驸马来了之后,奴婢与从露便不那么束手束脚,从露去给公主取药,奴婢留在水榭吩咐底下的丫头做旁的事,就是这个当儿,之前让去水榭外查看的小内侍来回禀,称当时水榭周围并无旁人,倒是在碧花楼里发现了韩娘子与另两位娘子。碧花楼就在水榭后的桃林里,离水榭还有一里地,虽能两相对望,但这声响如何能传过来。”

      “可知晓韩娘子在碧花楼做什么?”

      绿珠顿了顿,“听闻今日在褚玉苑闹出了一些事,她们本就来过水榭,因未见到公主,便琢磨在碧花楼里等着午间休憩后来见公主。那个小内侍过去时,她三人在碧花楼内安坐,也并未闹出过响动,所以奴婢觉得奇怪。后来问过从露,从露道应是心绪不宁,所以见着人都显得聒噪。奴婢觉得有些道理,过后便没放在心上。”

      宁知越与虞循相视一眼,看来公主今次犯病也并非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说话间,浓郁的药味已经在院中散开,抬眼看去,已行至怡景殿的偏殿,三人也止住话题。
      **

      给公主看诊的大夫有四位,有两个是当年从太医院调派出来的,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一个姓田一个姓王,公主从来到汜州后一直由他二人请脉问诊,后来公主突发癔症,两位太医开的药方也一直不见效,情急之下漪兰才从坊间招揽了两个小有名望的大夫,一个姓黄,另一个姓刘。

      黄大夫看起来比两位太医更显年轻,但绿珠说他已年近半百,驻颜有术,也因此叫漪兰以为他医术高明,但实际在公主病发后稳住公主病情的却是刘大夫。

      刘大夫年纪比其他三人都大,须发皆白,耳朵也不大灵光,身子一直佝偻着,虞循问他们是否知晓‘仙子笑’,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只说不知道,问到他这儿,一句话还得由黄大夫从中传达,再等上一阵才摇头闭眼,拖长了调子道:“什么药啊毒的,没有的事,就是病了,是心病,心病得心药医,什么药都不好使……”

      黄大夫讪笑着帮忙解释:刘大夫年纪大了,记错了医案胡乱说话。

      虞循便问:“那你说说看,公主这般情形究竟是因何所致,又要如何医治?”

      黄大夫犯了难,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还是一边的田太医出言替他解释:“钦使,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诊过无数次脉,确实是癔症。正如吴大夫所言,癔症是心病,寻常医药只能暂时控制,若要彻底根治需得解开公主心结才行啊。”

      “只是溺水便患上了癔症,你觉得这个说辞可信?”

      三人皆是瑟缩着低下头,末了王太医嗫嚅道:“或许……或许是可能的,公主养尊处优多年,遇上这样骇人的事,心中郁结难消也不是不可能……”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宁知越,心知这大概就是绿珠此前提过的那位女大夫,又道:“听说钦使带来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您不妨请她看看我等的医案,便知这用药是否尽心尽力了。”说着连忙将医案翻开递到宁知越面前。

      宁知越顾不上看内容,只看着四人各是厚厚的一本,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就一个头两个大,沉着脸睨了虞循一眼,正要接过来,被虞循抢先一步,“我替你拿着。”

      众目睽睽,又被漪兰夸口称赞,已是骑虎难下,宁知越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的翻看起来,本是想着假意翻两页作罢,不料看着看着宁知越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本医案是田太医所著,大约是依照公主从京城来汜州起填写,从公主来汜州的第一年,也就是永成十二年一直到永成十五年的九月之前,田太医的医案所著皆是‘身体康健,凤体无恙’,偶有几次病痛也都是夏日暑热、冬日风寒所致,病情并不严重,但在永成十五年八月后突然出现了病情变化,公主落水后昏迷一日,神情委顿,肝气郁结,好在用了安神汤药后逐渐恢复。

      一直到次年四月,公主又突发病症,由田太医与王太医会诊,得出公主患有癔症,配用汤药加之疏导,病情并未加剧,可不出三月,公主的病就来势汹汹,两位太医变换数种药方依旧毫无起色。

      于是黄大夫与刘大夫便出现了,诊断结果如出一辙,却在用药意见不合。两位太医与黄大夫考虑公主凤体安康,不敢用药过猛,而刘大夫却觉得如今药方太过温和,已经不适合公主的病势,遂下了一副猛药,令公主在昏睡中平静下来。饶是如此,有时也并不能抑制住公主的病势。

      宁知越将这几处疑问指给虞循看,“最初这几服药虽不至于药到病除,但稳住癔症病情已是足矣,后来刘大夫以丹砂和金仙花入药也算是用药凶险,却是有时管用有时有无用,会不会这几次,公主本就不是患病?”

      虞循不知她是真的看懂了药方还是信口胡说,但她的推断仅从医案上永成十五年前后公主身体急遽变差便能得到印证,公主数次犯病的确有蹊跷。遂向绿珠与几位大夫问起公主此前数次犯病有无异常之处。

      绿珠见虞循和宁知越神情肃然,也十分谨慎地回忆起来。

      “若奴婢未曾记错,公主犯病应是有六次,永成十六年的四月、七月、十月,十七年的四月、八月、十月,因公主也不总是在水榭休息,这几次发病也都不在同一个地方,钦使要问大致的情形奴婢或许还能说说,再仔细一些的一时半会恐怕会有疏漏。公主每日起居皆照从前在宫中时备了起居簿,不若奴婢命人取了来,钦使也知道的更细致些。”

      田太医也附言,公主发病当日的情形都一应记录在医案中,再多的事也就不清楚了。

      虞循颔首,心知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便让绿珠带路先去公主寝阁看看。

      路上仍是绿珠走在前头,虞循与宁知越并排在后,三人都未曾说话,气氛一时沉重起来。

      宁知越偷偷看向虞循,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但她知道,虞循这副模样的时候便表明问题已经很严重。

      皇帝将虞循调来汜州是为了调查公主的病情,那他应当事先已经知晓公主在汜州是怎样的情形,他此时如此严肃,是不是说公主患病的真相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宁知越拉扯住他的袖子,想着出言安慰他两句,虞循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怎么了?”

      正待说话,瞥见绿珠加快步伐与迎上来的粉色罗衫女子说了什么,那人有些许犹豫,回头往殿内望,不多时,从里间出来一个长身玉立,清隽儒雅的男子,目光直直地落在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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