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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

  •   第44章

      颚臻跟大家都熟识。姜文焕的兄长姜文兴除了伯邑考和殷郊之外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姜世子与伯邑考同年,二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彼此都是打过交道的。虽然比不了伯邑考同颚臻的交情,看起来也足够亲厚。而且颚臻和姜文兴两个人很是熟悉,看起来是时常接触的样子。

      北崇那边也来了使官。不过他们的世子重伤未愈,连床都还下不来。便只能由族中长辈前来。见崇应鸾已经在西岐,这倒也不失礼了。

      今日的晚宴还有西岐重臣相陪。崇应彪坐在伯邑考身边,一脸的紧张。他实在不习惯应对这么多人。主要是还有这么多官员在,还包括崇应鸾和北崇那位他根本没见过面的堂叔。他得时刻警惕着,生怕有什么做的不够好,再被挑出错来。

      来西岐这么久,虽然得到了大家的包容甚至是夸赞。但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来西岐之前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起初也没人告诉过他。直到有一天他刚好听到毛覃同其他人闲聊的时候说起:“那些人说咱们崇将军这不好那不好都是屁话,一群人都没见过就嚼舌头的混账东西。”他这才知道,原来西岐这样接纳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崇应彪没有在当时直接询问毛覃。他找到了苏全孝。原本苏全孝也不先说,但他架不住自家彪哥表情里的严肃。于是就把之前西岐发生过什么都告诉了他。

      知道之后,崇应彪也没跟伯邑考说。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还得让哥哥来哄自己。但他不允许自己在西岐行差走错。他不能让任何人说自己果然配不上伯邑考。他得对得起老伯侯和姒夫人对自己的慈爱和保护。这是他从来没有在父母身上得到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珍惜。

      太过在意便会紧张。伯邑考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只是此时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于现在他的任何一个触碰都可能会给小彪带来更多的慌乱。他太心疼了。

      ————

      总算是把这次的酒宴坚持了下来。崇应彪被拉到世子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伯邑考拿出帕子给他擦手。“今夜风凉,你吃了杯酒,又出了许多汗,就别回去了。”

      崇应彪摇头:“不行。三弟说不吉利。”

      “不住新房。书房里间不是有个软榻么。窄了些,但你一人住足矣。”说完他把人推了过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们去岐山转转。也看看给仙师的院落建了多少。”

      “哥,我今晚没有失礼吧?”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崇应彪知道伯邑考是看出自己紧张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他控制不住。

      伯邑考轻声哄着:“我家小彪不用事事得体、处处规矩。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让你快乐恣意的享受每一天,是我渴望为你做到的。西岐也好,姬家也好,包括我在内,都不能成为束缚你的牢笼。所以日后不要再苛求自己了。我会心疼。”

      崇应彪的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他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哥哥这么疼爱自己,自己哭什么呢?可有人爱护有人心疼的孩子才有资格哭。许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落泪的资格,现在终于有了,便也不想控制了。“我就是不想让北崇来的人看笑话。”

      “他们才是笑话!你以后的每一天好日子,都是打在他们脸上的巴掌!”

      “哥,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好听又解气。”

      “好听那就要多听了。我去让人备下热水。你洗漱后就睡下吧。”

      崇应彪转身看着他:“你陪我吧!我都自己睡好多天了。”

      少年忽闪的眼眸里都是对自己的思念。不含情欲,也同样惹人爱怜。伯邑考轻叹了一声,点了头:“好。我陪你。”

      ————

      对伯邑考来说,他和崇应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存在吉不吉利的说法。他会恪守规矩,就是对彼此一个美好的祈福。所以当夜他虽然陪在崇应彪身边,却没有拥他入眠。而是在床边把人哄睡了,自己就到了书房外间绘起了符图。

      次日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留宿在了世子府。可除了三公子之外,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三公子能说什么呢?在长兄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在他心里,大哥是最懂礼数之人,既然大哥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兄长的无条件信任让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表示疑义。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崇应彪偶尔就住在书房,伯邑考会陪着他。有时候把人哄睡着后他再回府休息。总之他们俩这婚前不能同住的规矩看似破了,却又没完全破,不过就是没人跟他们计较罢了。

      可谁能来计较呢?若不是老伯侯和姒夫人知道长子不愿意让长媳受苦,他们都得盼着长孙快些出生了。

      一晃就到了谷雨节气。

      春暖花开时岐山上绿意盎然。春耕时节,这也是一年里西岐人最繁忙的日子。人人充满了干劲儿,一切都如春芽般透着生机。这也使得来西岐观礼的公子王孙,都感受到了那种生而向阳的活力。

      崇应彪现在非常焦虑。其实过了清明他就已经开始紧张了。如果不强迫自己修炼心法练习吐纳,他连休息都在胡思乱想。

      大婚的流程他每天都会心里走上几十次,却还是会担忧会不会出错。而且谷雨之后他就已经没再见过伯邑考了。见不到自家哥哥他就更是忐忑。哪怕殷郊和姜文焕鄂顺作为他的娘家兄弟被拉过去陪他住在小山居。这些依然都挡不住他明显的慌张。

      崇应鸾倒是很好奇崇应彪在紧张什么。于是在他晃悠过去的时候,非常直白的问他:“这不都是你自己费心费力求来的吗?矫情什么呢?”

      这一句话就让崇应彪镇定了下来。妈的!自己不可以让崇应鸾这个家伙嘲笑!于是彪哥挺起胸膛:“我怎么矫情了我?我告诉你别没事找事啊!”

      崇应鸾冷笑:“你不矫情你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呢?伯邑考又不能过来,你还指望他半夜偷跑过来哄你呢?”

      好吧。彪哥的确是有过那个想法,却知道现在不行。但被崇应鸾拆穿他立刻破防。“你少胡说八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崇应鸾倒也坦白:“这确实。看你这抓心挠肝的样子。我还挺高兴的。”

      ————

      崇应彪差点跟崇应鸾动起手,还是殷郊把人给拉开了。姜文焕和鄂顺把崇应鸾给“送”了出去。殷郊就说:“你可真出息。跟他面前露怯。”

      彪哥非常恼火:“你们就不该让他进来!”

      殷郊哭笑不得:“你行!你现在是新娘子,你最大。我找人看着他去。”

      崇应彪绷着的神经泄了气:“我就是担心出错。”

      殷郊不会哄人。他连哄姬发都是用的最真诚的内心。何况是哄只比自己大几月的义兄。所以说起话来格外直接:“彪子,你不能一辈子都让考哥处处事事都哄着你吧?我知道考哥疼你,也把你捧在手心里护着。但咱营里摸爬滚打了五年,你从来不是这样的性子。不能因为有人疼了就忘了自己是谁吧?”

      这话其实比崇应鸾说的还难听。但因为说的人是殷郊,崇应彪也没觉得难受。他能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吗?他承认,在跟伯邑考的关系上,他的确几乎没有自我。哪怕哥哥说他要做自己,要做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自己。可他把自己都框在了伯邑考身上了。没人比他清楚自己没救了。

      见崇应彪伏在桌子上一脸的颓败。殷郊挠了挠头:“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彪哥哼哼:“你可太会说话了。句句刀人。”

      殷郊更不好意思了。“那我不还是不会说话。”

      崇应彪无语极了:“你去找姬发吧。满天下就他喜欢你这么说话!”

      殷郊也不生气:“有发发喜欢就够了。别人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我他妈!算了。不跟他置气!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好。

      ————

      被“拘”在城里的世子爷现在也不舒坦。

      虽然他还在处理城中的一些事务,并在每晚坚持修炼。但他的心情同样焦灼紧张。

      在他“活”过的无限岁月里。崇应彪是他唯一的私欲,也是独一份的牵挂。没了自己,父母还有弟弟们。没了世子,西岐还会有新的接班人。可没了自己,崇应彪就没了疼他爱他的夫君。他让少年全身心的陷入自己的情网。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困在其中。与其说是崇应彪需要他,实际上,是他离不开崇应彪。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期待成婚的那一刻。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平静之下,到底有着怎样兴奋到颤栗的紧张。

      六岁的某一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他的魂魄可以在漫长的命运长河里一遍遍来回飘荡。

      有时候他会是一缕风,吹过大地,见到了血流成河。有时候他又是一片云,凝视着天下,见证过杀戮与动荡。

      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的生死。睡下时自己不过是几岁孩童,苏醒后已经看到父亲白发苍苍。

      看着父亲抚摸着灵位痛断肝肠,然后发现那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猛然记起自己已经死在朝歌大狱之中,甚至被施以醢刑。

      下一秒再睁眼,他又回到童年。父亲依旧健壮。

      如此反复不知道多少个轮转。他在这其中见证了无数条命运的轨迹。也恍惚间疑惑,这难道不正是一场精心筹划的诡计吗?

      那些死亡成就了一个个恪守天规的仙官。那些杀戮变成了最后荣耀的封赏。无论相爱至深还是仇深似海,最终都会忘却七情斩断六欲,于金碧辉煌间拱手和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游历命轮,但在那段时间里,他仿佛无情无爱无思无想的活了无数岁月。无限反复中他知晓了天命,明白了责任。却又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

      他不懂何为情感。因为神,不需要人的情感。

      父母的爱让他重新感受到活着的温暖。每一次“游历”归来,他才能感受到活着的美好。他痴迷为人的一切感触。开心,难过;幸福,痛苦;喜悦,悲伤。每一种情绪都是无情无爱时没有过的新奇,都能让他沉醉其中。

      他渐渐长成所有人心中最期待的样子。却又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坚定了信念,而那些无数命运中的自己,都不过是“幻影”。是自己绝不会走的去路。

      再大一些,无法再“魂游幻境”,便开始学习占卜。他得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位置,然后为自己斟酌一条更安全,更像人走的路。幸而他的父亲精通此道。

      直到有一日,他在岐山遇到一位仙人。他赠与自己路引石牌。告诉他将来可将此物赠予一位人皇,他便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又传自己功法十三篇。说是圆一场师徒的情分。而后收了自己一盏长明灯,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道仙师是哪一位。但仙人告诉过他,他来自昆仑。待哪一日人皇踏入仙山,他们自有重见之日。

      想到这些,伯邑考便攥紧了拳头。以前,他是父母的儿子,弟弟们的兄长,西岐的世子。那时的他忍得了岁月孤独。可遇到了崇应彪,他就只是伯邑考。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疯狂与私欲的普通人。与之相爱,便连十日分离他都觉得无比漫长。

      在听到二弟告诉自己,小彪日夜难安时,他笑了笑。写了封信,让他送去小山居。

      伯邑考的这封信果然迅速安抚了崇应彪。所有人都好奇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其实那只是倾诉了他的思念。将那些见不到面的焦虑和不安写的坦率直白。

      当崇应彪发现伯邑考跟自己一样,会焦虑会紧张,也在想着自己无法安寝时。那种手足无措的情绪当真消失得无影无踪,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

      大婚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鄂顺给崇应彪送了一碗汤饼。一夜未眠的彪哥根本没有食欲,但还是快速的吃了进去。

      有这一碗面的支撑。整整一上午的仪式都十分顺利。他甚至听到了伯邑考腹中轻微的声响,想必他家夫君是晨起没吃东西,饿着了。

      好不容易行完大礼,夫妻二人被送入洞房。喝了合衾酒之后,崇应彪赶紧让人端一碗汤饼进来。

      伯邑考现在看着崇应彪都觉不出饿来。伸手抚摸着新婚妻子的脸,第一次笑的有些傻。“我终于娶到我的珍宝了。”

      崇应彪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也终于嫁给我最爱的哥哥了!”

      仆人在外面拎着食盒,也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听着世子和世子妃这话,好像下一刻就要发生点什么似的。不过接下来还有喜宴要等着二位,想必世子和世子妃也不会这般急切吧?

      世子妃同世子一起给众宾客敬酒。这对一些人而言是看不惯的。就比如那位艮大夫,就觉得这实在是不合规矩。但见老伯侯都满脸笑容,高兴的不得了,加上上次的那句阻止,他就没有多话。这么多人里,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大喜的日子也没有人会去在乎他们的想法。伯邑考是舍不得让崇应彪应付那么多人,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先让人送世子妃回了新房。

      崇应彪其实滴酒未沾。他手山的酒爵里一直都是清水。回到新房之后姒夫人就让人给他送了几样平时爱吃的东西。崇应彪也是真饿了,从早到晚除了早上鄂顺给自己拿的那一碗汤饼,就只有刚才的几杯清水。正是饿得不行。听仆人说这是母亲特意为他准备的,立刻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您之前说这糕饼好吃,这是夫人今天特意为您做的。”仆人见世子妃吃得香,还说今日的糕饼特别香甜。便跟他说了起来。

      崇应彪明显愣住了。“是,是母亲亲手做的?”

      仆人笑着点头:“是呢。早上天还没亮夫人还特意让人送了一碗汤饼过去。也不知道您吃了没有。”

      眼眶有些发热,崇应彪揉了揉眼睛,点头说:“吃了。特别好吃。”

      原来不是兄弟想着自己,而是母亲的疼爱啊!

      “我自己吃就行了。你先出去吧。等我需要什么了再唤你进来。”眼中的泪水有些控制不住。但他不想在仆从面前哭。于是就赶紧让人离开。

      仆从也不多事。只是回身关门的时候瞧见了世子妃眼角红红的,好像在哭。想到很多人私下都说世子妃自小就是个没有人照顾的可怜人,就知道这是为什么把自己给“撵”出来了。

      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不过往后有伯侯何姒夫人疼着,有世子的宠爱,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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