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白昼如焚 ...
-
——引子——
重生的滋味，比死亡要痛苦得多。
泉水化为血液，穿透默索克的灵魂，重塑他的肉身，整个灵魂，都仿佛在被烈火灼烧。此刻，他飘浮在一个巨大的水球中，树枝将水球缠绕，构成心脏的形状。
刚刚从造物神的追杀下逃过一劫，脑海中又多出一段陌生的记忆。然而苦痛已经无法将默索克击溃了，只有让他更加清醒。
他冷静地思考，回忆造物神的每一句话，试着从零散的碎片中，拼凑出真相。很快，他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造物神刻意隐瞒了些东西。而秘密，就埋藏在远方黑暗之中。
于此同时，散落在各地的灵魂碎片，纷纷顺着树藤，流向这个“心脏”当中。
甚至包括教堂地下室的瓦罐里，一直封印的，那部分邪恶的混沌力量。伴随着灵魂的逐渐完整，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此刻，默索克终于明白了，预言中所说的，牺牲的意义。
他猛然睁开眼——
【精灵界外】
蝴蝶，落在公主殿下的鼻子上。
她注视着这个漂亮小家伙，鼻子呼吸，蝴蝶又飞远去。公主殿下玩心大起，抖擞全身的毛，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阳光透过树枝，撒在林间，空气中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蝴蝶落在边界上，黑暗与光明交织的地方
公主殿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随即一个猛扑上去。她失手了，整个跌进黑暗当中。
蝴蝶静静地飞走了，当飞入黑暗的时候，它变成了一具枯骨。
林间密密麻麻，飞出成千上万只这样的骨蝶。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骷髅的形象，蝶翼纷飞，骷髅仿佛在呼吸。
公主殿下试图往后退，可这个大骷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向她袭来。
回头再看那个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已在数百里之外。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一道光芒，擦着她的身子掠过。空中巨大的骷髅，被劈成两半，发出惨叫。
她抬起头，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结界，正在形成。法术的中央，是那颗参天大树，传说中联通生死两届的树。
而这股力量，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把他带回来了！她来到崖边，向生命树的方向嚎叫，紧接着，掉过头，向着法术的中央飞速奔跑。
林间，一道黑色的影子紧紧跟随她。
那是乌鸦！真的是他，风擦着她的脸颊拂过，大地及周围的树木，都像后退去。
乌鸦高旋在空中，展开双翼，似乎在为她指引前进的道路。
【生命之泉】
一滴水，落在拉莫丹鼻尖。
他抬起头，那不是水，而是血，鲜红的血雨，纷纷洒洒落下。空旷的洞穴里，忽然传来吟诵的声音。
“消失在你的梦中，就像火焰中融化的雪，希望的火焰摇曳而去……”
与此同时，拉莫丹身上，被黑暗生物侵蚀的旧伤，也渐渐愈合。他注视着双手，被这怪异的景象惊呆。
“La mia anima eterna, guardando il tuo cuore, anche se la notte è sola e il giorno brucia……”
火焰中缓缓走出一个少年，赤着脚，黑发在空中漫舞飘飞，背后映出法阵。
“那是，默索克——”
一只巨型的渡鸦，宛如半个人那么高，呼啸着，俯冲下来，宛如一道闪电，稳稳落在他的右手上。
默索克，注视着众人，脸上忽然勾起一抹诡异地微笑。他轻轻咬住下唇。
“诸位，你们面前的，便是预言中的救世主，光明神的儿子，巫师之王，毁灭力量的终结者，混沌的主人，光明的指引者。”
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在空荡的大厅中回响，自带一股摄人的压迫感。
纳丁交叉双手，抵在胸前。
这是精灵一族最高礼节的致意，拉莫丹犹豫了会儿，也照做，深深弯下腰去，以表心中虔诚。
这一举动，影响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格莱迪尔，他也赶紧效仿叔叔。
手持权杖的海德迦，将权杖放平，双手高举过头顶，两腿交叉着坐，身体浮空。这是海洋精灵的祈祷姿势。
“他们这是干什么？”
利希特手抱着剑，一脸莫名其妙，甚至透露着几分厌弃。
“殿下，我们应当对神使表现尊重。”
梅妮娅低声说到到，随即，半跪下来。一只手握拳搭在胸口，一只手撑着剑，他垂下眼，口中念念有词祈祷。
“真是疯了！”利希特叉着手，独自在原地愤愤咒骂，随即转身离开。
同样不解的还有埃舍。
虽然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困惑，却还是照着梅妮娅的样子，半跪下来，有模有样地念着祷告词。
没过一会儿，他便安耐不住，眼睛悄悄往上瞟，正好与默索克对视。
默索克立刻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莫比殿下，我需要抵达远方黑暗的源头，去终止这一切，我在此地布下结界，黑暗暂时无法侵蚀这里。”
“您的恩义我不会忘记，可需要我派遣军队，与您一同前往?”
默索克摇摇头，轻轻一笑。
“不，不用，那地方深不可测的凶险，你们留在这里，会更好一些。”
“你要独自前往?”埃舍抬起头。
“当然，如果有勇者不惧危险，愿意陪我一同前去，我感到，荣幸之至。”
默索克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没有回头，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慌乱，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总之，我们两日后启程，给大家一些修整的时间，考虑清楚，是否加入。”默索克抬起头，望向远方，神色复杂。
“无论去留，都要抓紧时间了……Perchéla notte si avvicina……”
【龙之岛屿】
海上，风暴与雷电交织。
尤尔金兄妹三人，逃离了他们的故乡，不得不踏上了流浪之途。
就在不久前，龙族的竞技场，发生了数百年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尤尔金亲眼看着，父亲在黑色的火焰中，被烧成灰烬。
观战台上的八位龙王，纷纷俯下身子，向新王效忠。
尤尔金抬起头，电闪雷鸣间，看见一条来自地狱的恶魔，通体漆黑，双眼赤红，浑身燃烧着鬼火。
雨点滴滴答答落下，菲奥娜跪倒在那堆余烬间，泣不成声。
她不肯接受，眼前悲伤的事实。
刚登基的新王，很快展现了他的残暴。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一道致命的雷电，便向弱小的兄妹二人袭去。
雷电的威力非同一般，地上出现一个焦黑的深坑。等硝烟过去，却并不见尸体。
尤尔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完好无事。眼前的，是他们的大哥卡奥斯。
卡奥斯将它们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暂时逃过一劫。除了父亲以外，尤尔金最敬畏的，就是大哥。
他是他们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天才，天分甚至比父亲还高。
“我们要离开这里。”卡奥斯注视远方，银色长发，在海风中飘舞。
“母亲呢？”尤尔金环顾四周，问到。
“母亲会为我们，争取最后的机会。”卡奥斯垂下头，极力掩饰悲伤。
“什么？！”尤尔金不可置信地大喊。
就在这时，尤尔金感受到一阵地面的颤动，一个光球出现在他们上空。母亲手拿权杖，口中念念有词，光球也越来越大。
“听着，尤尔金，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卡奥斯拦住试图冲上前去的尤尔金，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冷静一点！”
黑色的烈焰，吞噬了母亲。而火海中的她，眼神愈发坚定。
“就是现在——”
卡奥斯从悬崖坠下，化身为龙的形态。他的弟弟妹妹，也跟随他这样。
龙王下达指令，命其余龙追杀兄妹三人，岛屿上，海底里，万龙一拥而上。
金色的光球在背后炸裂开，在浮动的光波里，一切时间静止。
兄妹三人不得不高速飞行，躲避那膨胀的法阵。
“该死，是气流！躲开——”
卡奥斯收拢翅膀，快速改变轨迹，在快要跌进海中时，再张开，划出一条优美弧线。动作之漂亮，不愧是天赋超群的太子。
紧跟在身后的尤尔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慌忙地收起翅膀，却直直地装上气流，被高高抛弃，晕了过去。
“尤尔金——”
奥菲娜焦急地大喊，她眼睁睁看着，尤尔金跌入大海。
“不用管，让我来！你继续往前飞，菲奥娜！”卡奥斯冷静地吩咐到，掉过头，扎进滔天巨浪中，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菲奥娜眼含着泪水，只好独自一人，继续向前。大海茫茫无际，接连好几天，她都不吃不喝，在空中飞行。
慢慢地，她的体力逐渐耗尽，从空中跌下。这一次，她重重砸在礁岩上，昏过去，没了意识。
_
附录：光明殿参考教材必修上册
《造物神：毁灭与重塑》
作者：海德迦·里因里希沃夫曼
在远古的时代，造物神共七次向人类降下毁灭的责罚。
滔天的巨浪，无尽的烈焰，崩陷的大地，千里的冰封，狂暴的飓风，混沌的吞噬，以及从天而降的天使，长达七天七夜的杀戮……旧世界被毁灭，新世界被重塑。
人类将这些天灾记录下来，将它们描绘成地狱的景象。令造物神意想不到，正是他极端的理性，引导他成为了疯癫的毁灭神。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是病态的。
造物神按照自己，创造了人类，他最引以为傲的自由意志，放在人类身上，成为他们毁灭的本源。因此，每个人在诞生之初，便是有罪的。而赎罪与净化，毁灭与重塑，也成为本能。
因此，在人类身上，我们不难发现，某种对苦难的崇拜，形成集体的，社会的规训。这种荒谬的行为，形成平衡的秩序。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白昼如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