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君生我未生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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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臻是不是恨着自己？屠苏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一点。
若是，那么他何必自从发现自己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两看相厌？若不是，他眼里那浓重沉郁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绝望情感又是什么？
裴臻从未为难过她，也不怎么使唤她，若不是叶和常时常到裴臻的营长里来陪着她说说话，给她带点新奇的玩意儿来，屠苏几乎会被这里沉默的气氛憋死。
每天，他只是带着屠苏在身边，然后批公文，看地形，最多的就是对着窗户发呆。只要不带兵的日子里，他的一天几乎就都是这样过的。闲的时候发呆的时间也就更长，有的时候蓦然回头看见一直静静地坐在房间的一角看着自己的屠苏的时候也会表现出惊愕的神情，而后微微尴尬地请她为自己沏一壶茶。屠苏前世嫁入豪门，茶艺还算不错，但是裴臻端起她泡的茶微微啜饮之后，脸上总会有些失望的神色。
再好的茶，也终没有了自己眷恋的味道……
屠苏在和裴臻的相处之中，对于这个人们心目之中的战神有了更多的了解。毕竟，在这里他们几乎可以算是朝夕相处，比不得他们在开封的时候，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只要不上战场，他几乎可以算一个温柔的人，无论是对待下属还是下人，从来没有动过脾气，即使是他们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总是不去计较。甚至于，裴臻喜欢诗情画意，喜欢风花雪月，偶尔也会看看诗词，还非常推崇李商隐。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沧海月明，蓝田暖玉，喜欢这样怅然的诗句的人，内心深处一定有那么一出柔软的地方，有着追忆的情怀，有着惘然的过往。
不过，只要这个男人在战场之上，那他便是修罗，下手狠戾无情，甚至在军中的箭镞之上都会抹上剧毒。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强大而温文尔雅的男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不屑于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永远是公平正义，光明正大的。但是只要他作为一个将军的时候，他不会对敌人留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战友的残忍，所以在战场之后，他的手段让无论敌军还是友军都非常胆寒。
究竟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够让这样一位文武双全妻妾成群的男人一直到了现在都念念不忘呢？原来的那个屠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是柔媚多情的？泼辣飒爽的？还是体贴人意的？有的时候，裴臻看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好奇。那样多情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却是透过自己看到别人的影子。不过屠苏从来没有问过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甚至不会主动和裴臻说话。她只是在寻找一个契机，离开这里，去寻找裴逸或者帮助裴逸，无论是哪一种，和裴臻有了过多的牵绊都是一种麻烦。
这样疏远有礼的日子过去得很快，转眼间已是深冬。
一日，屠苏正坐在主帅暖暖的帐篷里翻看闲书，却见裴臻匆匆进来，一向淡然的脸上竟然罕见地带着几许笑容。
“……这么高兴？”屠苏也是呆的无聊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裴臻想是心情不错，对屠苏也不怎么隐瞒，于是含笑说：
“今日军中大捷。”
屠苏早知道宋朝必败，靖康之耻无可避免，所以对这样偶有的胜利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淡然，只是对着裴臻点点头，低头继续去看她的书。
裴臻也不在意，只是匆匆到里间换了常服，就出去和将士们庆贺去了。
到了半夜才见的裴臻回来，一身酒气，一张俊逸清雅的容颜染了微微的红色，原本清晰明亮的眼眸也有了几丝的不分明，突然让屠苏在心里冒出诸如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样的诗句。他这个人虽然温和，但是平素里却很是自我约束，鲜少见到他这样样子。饶是心里年龄一大把，见惯了风风雨雨的屠苏也觉得现在的裴臻有几分可爱。
裴臻打进了营帐的时候就看到屠苏，习惯性地扳着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再等等，再有几次胜利我就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世界了。”
暖暖的气息落在耳边，带着一丝模糊的暧昧和宠溺，屠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裴臻，脸上没有表情。裴臻也愣了好大一会儿眼神才恢复了清明，然后才讪讪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说：
“……是你！抱歉，失礼了。”
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小情趣，屠苏摇摇头，没有兴趣也不计较，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脱下外袍后重重地在床上坐下。
屠苏上前一步，想要帮他更衣，裴臻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于是屠苏也不坚持，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营长休息。裴臻却开了口：
“能不能……请你留下……”裴臻向来不爱和屠苏说话，难得的几句也无非是客气的道谢或者是简单的命令，这样带着请求的对话几乎可以算是第一次。可是等屠苏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裴臻已经醉倒了，他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吵不闹，就是乖乖地睡觉，和外面那群鬼吼的大汉们比起来简直是太可爱了。
反正现在即使是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也会被这些人吵得睡不着，还不如这主帅的帐篷来的温暖，于是屠苏顿了顿，还是留了下来。反正自己和这个休了自己的男人并无私情，礼法上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还是说得过去。于是她走到案旁拨了拨灯芯，静静地老老实实地守着裴臻。
半夜的时候，一道冷风吹在屠苏的脸上，屠苏一向警觉，于是起身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打开了。
“什么人！”屠苏低低地问。这种时候，这种方式，明显是来找自己的，大声张扬反而对自己不好。
“南宫复。”外面的人应了一声。
粗犷低沉中微微带着沙哑，还有那生涩的汉语，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这声音不是南宫复是谁？
外面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角黑色的斗篷和熟悉的青铜面具，南宫复压低声音说：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那个汉人现在在我们军中做军师，如今被裴臻的奇怪阵法大败，受到主将的责罚，又有人告发他是汉人的奸细，主帅说若是三天之内不能破阵，就拿他的头祭旗。”想不到他还真的记挂着裴逸的事情，现在来这里找自己报信了来着。
“……是吗？”屠苏犹豫了一下，这就是裴臻今天非常高兴的原因么？大败金兵……是的，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南宫复从窗外递来一样东西：
“姑娘可认得这个？那个汉人听说是你，便说叫我把这个给你，你自然会明白。”
屠苏接过，就着灯一看，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手绢，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不是自己的东西，在她记忆所及里，似乎并没有见过裴逸用过。
但是在亮一点，便看见手绢之上写着四行字。
红尘难返，天涯为家。去国就金，大宋做嫁。
这……分明是裴逸当时留下的字条！而这字条，只有自己和不识字的眉黛见过……
屠苏不经意间已经将手绢紧紧地攥在手中。
“小……他想要我怎么做？”屠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保持着平静问。
“阵法的图裴臻应该会贴身放着，只要得了这个，他便能反败为胜了。”南宫复微微顿了一下说。
屠苏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正要说什么，远远地巡夜的兵士经过，于是匆匆说：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明晚这个时候来。”
南宫复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破阵图？屠苏看了看还在沉醉之中的裴臻，慢慢地攥紧了拳头，许久之后，冰冷的脸上才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比她的眼神更冰冷。她在这世上柔顺过头了么？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软弱可欺不成？也该是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这位商场修罗的厉害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君生我未生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