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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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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贵星似乎睡着了。
雅柏菲卡呼出一口气,感觉露出水面的衬衣已经半干了,肩膀也不再那么紧绷,他并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不论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和不熟悉的敌人。
献祭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不公平的交易,教徒供上祭品,提出祈求,但被供奉方收下祭品后不一定会回应,或是以某种邪恶的方式来实现祈求——雅柏菲卡见过向邪神献祭过的异教徒,祈求力量者变成的非人怪物,祈求永生者变成的干枯不死生物,祈求青春永驻变成嗜血的恶魔。大多神灵视凡人为蝼蚁,即便回应也带着捉弄,何况是对天性邪恶的神灵祈求。
向冥王献祭他能理解,毕竟冥王的神职里还掌管财富,不少商人偷偷摸摸供奉,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圣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圣域的职责是守护大地的和平,而不是干涉他人的信仰。
但是向冥斗士献祭想换取什么?贿赂冥界法官?
即便雅柏菲卡厌恶他的敌人,也不得不说上一句公道话,这多半行不通。天贵星米诺斯,荷马史诗和维吉尔史诗描述他为庄严气派的冥界法官,神曲中形容他是可怕的长着尾巴的魔鬼,无论哪一种描述,均未否认过他在法庭上的公正。
“在献祭状态没有解除前”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献祭终将会解除。天贵星应当知晓具体的方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同时,解除献祭需要某些前置条件,以及不同情况下的献祭,对应的解决方式也不同,因为天贵星还说过“不知道具体原因”、“等待后续调查”。
暂时无法和耐心等待都是用作拖延的场面话,翻译过来就是短时间内都不可能。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天贵星这种懈怠的态度,有点像是敷衍工作的政客们。应该是他多心了,冥界三巨头之一总不至于如此,或许对方是真的需要休息。瞟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米诺斯,雅柏菲卡再次坚定了这个念头。
有点无聊了。问题没有进展,能解答的又在睡觉,雅柏菲卡看了看自己泡皱的手,确实泡温泉很舒适,但要泡上几个小时吗?从未泡过温泉的雅柏菲卡表示疑惑。
或许他可以继续之前的探索,这么一想,雅柏菲卡便付诸行动,轻手轻脚地走上岸,拧了拧衣裤上的水,又回头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狮鹫。
他就这么走开,天贵星不会滑下去淹死吧?水深的地方大约有十来米,他沉下去的时候感受过,水面越来越远,环境越来越暗,呛水窒息的感受一点也不好。
圣斗士的品质不允许他置之不理,即便是对敌人。
于是雅柏菲卡出声提醒,“米诺斯?”连叫几声对方也没有回应,他只好从一旁架子上取下浴巾胡乱将人裹起拖上岸,即便如此,天贵星也没有转醒的苗头。一股可怖的寒意从湿透的、紧贴着皮肤的衣物布料上传来,迫使雅柏菲卡低头去观察天贵星的状态:皮肤有温度和血色,胸口舒缓的起伏,还活着。
他感觉寒意褪去了些许,衣物只剩浸过水的沉重感,在非战斗状态时,他害怕任何人因为他的毒受到伤害。
是的,害怕,他并不畏惧死亡,却深深恐惧别人因他而死,只是想到,心脏都会传来压抑的窒息感。
雅柏菲卡默数心跳的节奏和次数,继续观察着天贵星的脸孔,没有出现心律不齐或是加速,对于睡着的人来说,略微变缓也在正常范围内,脸颊没有出现充血的绯红,嘴唇也未变色,初步推断是只是睡着。
他松了一口气。
圣域里刻苦型的战士并不少见,训练场里常有体能消耗殆尽而睡不醒的训练生,在外出任务回来登上十二宫阶梯的途中,雅柏菲卡不止一次遇见腋下夹着或肩上扛着训练生的教官,一面抱怨着小鬼们又过度训练给他添麻烦,一面又嘴硬心软地将人送回宿舍或医疗处。
早知道天贵星体能这么差,他当初就换战术了。
这样睡在地板上,大概率会感冒吧?也不知道冥斗士会不会像人类一样生病,雅柏菲卡索性多抽了几条备用的浴巾,三下五除二将人裹了个严实,走出浴室。
半小时后,雅柏菲卡从另一扇门回来了。
宫殿的走廊缺乏指向性,多曲折和尽端,一些门做得隐蔽而具有欺骗性,打开后可能是房间,也可能是走廊,也有少许,只是为了追求对称美而设置的假门。
这让雅柏菲卡有些烦躁,正常人谁会把用作居住的房子盖成迷宫啊?!每天转来转去不浪费时间吗?冥界的建筑师的思考模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曾穿过的墙壁,可击碎一切的食人鱼玫瑰的招数,常用于爆破和开路,寻找受力的薄弱点或不损害主体结构的方式是必须精通的前置要求,眼下虽然没有小宇宙,但拳头也不是不行。
米诺斯从强制休眠的恢复中悠悠转醒过来,头痛已经缓解了许多,他躺在地板上,身上裹满了织物,将他的四肢和身躯裹得严严实实,让他看起来像是复活的木乃伊一般,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正直得近乎愚蠢。双鱼座本可以什么都不做,或是趁机复仇,而不是以这种仁慈的方式对待敌人。
但米诺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样的人,思维方式好懂,行为模式单一,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都会很愉快。
米诺斯不想破坏自己的物品,这些廉价的日用品不会有人供奉,圣战期间去地面采购又有些不便,索性在地下左右滚了两圈,将自己从布料中挣脱出来,拿过一件浴袍随意披上,轻微的头痛还残余在他身上,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
现在他需要一些饮品,或许再去图书室里挑上一本读物,将返回第一狱的时间再往后推迟些,没有完全恢复前,还有正当的理由再休闲一些时日。
刚转过更衣的屏风,竟发现双鱼座正无声无息地坐在地板上,注视着浴室的墙壁。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他刚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微弱的心虚在米诺斯的情绪中一闪而过,问话也自然地从口中溜出。
“怎么了?”墙壁上只是铺贴了普通的瓷砖,也许年代有些久远,但算不上什么值得欣赏的艺术品。
“你介意我在墙上多开几扇门吗?”双鱼座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