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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荣恩宴 ...

  •   皇帝等人走了之后,回首看了下一直站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绯袍男子,问道:“温相,你看此子如何?”

      温骆韩已过不惑之年,但是眉眼还是能看出很是英气,他腹内斟酌了一番后,回道:“小世子,进退有度,端王爷教得很好。”

      “确实不错,不卑不亢,对答如流。”朱晋棠垂眸,“昨日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你如何看这事儿。”

      温相顿了顿说:“陛下,这世上巧合的事情有许多,但是极致的巧合背后却有必然。小世子到底是端王唯一的骨血。此番如果能将人留在京师,那或能牵制南域一二。但相反,这小世子也同样成了陛下的掣肘,伤不得,更死不得。”

      “还是温相看的通透,朕还得着人暗中护着他。”朱晋棠长叹一口气道:“朕这个兄长,朕从来没看透他。”

      是夜,皇宫千秋殿。

      此次宴席设在千秋殿中,文武百官以及本次中榜举人都被邀请在列。

      桌案分列两旁,各色宫服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忙碌着。

      众臣子按照品阶都一一入座,早早入了席。

      天色渐暗,各色宫灯点了起来。让这宫墙,宛如白昼。在列的席位皆已坐满了人,

      或有皇子和高官来了,殿内宫人便会高唱一声。

      待宫人高唱:“天子驾到!”

      殿中文武百官等纷纷跪拜迎驾。

      朱晋棠携皇后李氏进到了殿中,坐到中间最高的位置上去。

      朱晋棠坐定后,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千秋殿,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候,传令官忽然高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都从位子上起身迎驾。

      殿门外,一个身着华服,体态富足的老妇人,由一个形貌端正的锦衣男子扶着慢慢地走入殿中。

      这百官虽都微微躬身相迎。但那些个胆子大些地都有偷眼去看来人。

      只见那男子将太后扶到座位之后,转身朝皇上和皇后拜了拜道:“臣朱淮安拜见过圣上,皇后娘娘。”

      “下去坐着吧。”朱晋棠点点头,低声对朱淮安说完,又对着底下臣子道:“众卿都入席吧。”众人闻声,这才再次坐定。

      朱淮安随后由着宫人指引,来到左侧地一张案桌前。

      朱淮安的位置极靠前,周围坐着的看服饰皆是在京的王侯,而正对面的,是几个皇子和新晋的状元一行。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极为好认,本朝皇子不过五个,按着顺序都在里头。

      这大殿上两端除第一排是单人案牍,往后排的或两人或三人同席。

      朱淮安想不到皇帝给他排了个极靠前的位置,如果是他父王,这个位置是坐得住的。但他一个世子,却很是显眼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少不得周围有些人就会侧目观望。

      他今日特意挑了套浅色的衣服,所以在百官红蓝官服之中,就更为显眼。

      待所有人都入座之后,朱晋棠敛容,端起桌上的杯子,高声道:“在座诸卿皆是我大宁栋梁,此番科举,为社稷选拔了无数人才。在座诸卿,无论是新科进士,还是文武大臣,皆为我大宁脊梁。大宁有诸卿,有无数继往而来的莘莘学子,一代又一代。朕深感欣慰,朕举这第一杯,敬诸卿,也敬这天下学子,为我大宁之繁荣昌盛而做出的奉献。有你们,是朕的福气!”

      在场文武百官纷纷起身,举杯回敬,高声齐道:“谢陛下,愿我大宁国泰民安,山河永固。”

      朱晋安点点头,“好!有诸卿,我宁朝有尔等,如何不兴。都坐下,今日既是为所有新科进士而设,诸君不必太过拘谨,开席吧。”

      随着皇帝说开席之后,宫人们鱼贯而入,一道道的珍馐美食,端入席间。

      到底是皇家御宴,各色珍馐美食,美酒佳肴让殿中气氛达到了顶峰。

      一时之间,君臣和睦,推杯换盏,让整个大殿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带着七八分笑意,和周围之人小声攀谈敬酒。

      朱淮安是个面生的,所在的位置,已经让他的身份呼之欲出。而他周围都是些年纪不小的王侯伯候。

      朱淮安无半点局促,只是淡定地给自己倒酒,自顾自地吃着酒席。

      太后不过在开席之后,没有多久,便借口走了。太后一走,皇后也跟着离席了。

      酒过三巡后,席间有个穿着蓝衣的中年官员,从席位中走出来,对着御座的方向,拜了一拜,语气高昂地道:“陛下,臣李仲微有惑,斗胆一问。”

      “李爱卿,想问什么,便问吧。”

      席间,也有几个大臣上前敬酒,朱晋棠都喝了,难免多喝了些,是以,此刻也有些微醺。

      那李仲微得到许可后,突然侧过身,指了指朱淮安道:“想必这位公子应当就是端王世子吧。”

      “不错,真是本殿。”

      朱淮安起身回了一礼,见那李仲微穿着蓝袍,官位应该不大。虽说他进京前,有拿到一些京城官员名录,此刻却对应不上是谁。

      朱淮安还在思量,李仲微却突然疾声厉色地说道:“臣有三惑。第一惑,要问礼部!世子今日席间所座席位,乃是众亲王之首,为何将世子列席其中,未免逾越礼制!此是臣之一惑。臣之二惑,是要问世子殿下。世子乃王爷之子,应当自小就学习宫廷礼制。为何你明白今日所在之位,此举逾越礼制,却已然能坦然入座。三之三惑,是要问远在南域的端王爷,今年乃是太后古稀之寿,陛下早早就有下旨,要诸封地王侯前来拜贺。虽日子还远,然则端王爷离京十数载,太后寿辰,王爷为何不亲自回京,却让世子殿下回京代孝吗?”

      此番掷地有声地询问,让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

      这人是御史原就是言官,有直谏职权。平日在朝堂上也是皇帝就要头疼的人,然则此刻酒兴正酣,这一番言论让在场诸人,一下子酒就醒了过来。

      被点到的礼部诸人,顿时冷汗直下。原本突然到来朱淮安的座席众人也是讨论了一番,此番朱淮安进京代表的是南域,究竟给他列席哪里,最后是提请询问过皇帝的。

      这个位置既是给南域的礼遇,如果说是世子代表端王,也可以说得过去。

      这事皇帝都允了,就过了。哪里想到有较真的还当场提出来。

      这不是让初入京城的端王世子下不来台吗?

      当时是,酒宴的气氛一下直转急下。

      南域和大宁两方局势是在场人都知道的事。

      南域到底是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无论心底对南域局势,有想法的也都只能在心底想。真正的对着南域来的人,在场文武百官全都丝毫不敢大意。

      朱淮安有一瞬间地怔住,随后抬了抬眉,嘴角微微勾起,漾出了一抹微笑。缓缓地走出了席间,对着皇帝拜了拜道:“陛下,这位……李大人的问题,既然都是关于臣,那臣便只好回应一下。”

      “其实这位李大人方才的第一问和第二问实则是一个问题。无非就是我逾越礼制,坐了不该坐的位置。李大人所惑,我也有过。确实,若是我自己,确实逾越礼制,不配坐这位置。然则大人也说了,我是代父进京,那既然这样说了。那我父王应当是坐在这个位置!至于李大人第三惑,虽我父王不在,身为人子少不得要为他争辩一番。李大人说我替父“代孝”,恕我不能苟同……”

      朱淮安转身,回到位置上,举起了桌上酒杯,施施然地转过身,朝着众人道:“诸位大人可知,此次席间的酒,叫什么。”

      “朱颜诺。”前方有个声音轻轻地回道。

      “不错,此酒名叫朱颜诺,产自南域。我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十多年前,就连南域也无此酒。此酒是近十年南域富庶之后,每年给大内进贡的酒。还有这席间诸多佳肴,原是大宁稀有,而今都成为大宁百姓寻常人家都能吃得到的。这些大宁原本都鲜有的东西,后来变成了家餐桌上便菜,莫非凭空而来的?”

      “非也!”朱淮安语调一变,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面容微敛,对着李仲微正色道:“若非有铁桶一般地戍边防御,以及民生安定,何来百姓安宁。你道我为何代父尽孝。你道为何?因我父王日理万机,为边防安定。就连我母妃也只能逢年过节才能见到他。你道我为何代父尽孝,那你可知,就在初春,琳琅国又来进犯,我父王身先士卒,如今仍在边城守卫,就连我进京也未曾相送。李大人,你道这是为何?”

      朱淮安这一番质问当下让在座的文武百官神色都变了。

      最主要的原因大底还是座位上还有一个皇帝。

      朱晋棠却全程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李仲微顿时仿佛受到了侮辱,脸色绯红,咬牙驳道:“戍边有将士,何须王爷身先士卒!”

      “李大人言之有理。”

      朱淮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回身对着皇帝跪拜道:“陛下,臣何尝不想父王时时在家呢,可南域苦良将久已,父王不得不以身作则。父王常忧心忡忡,南域地博物广,职缺空置,辖下每一个官员,都要兼任好多职,实在人才稀缺。臣此番见这荣恩宴上人才济济,便起私心,臣……恳请陛下能指派贤能去南域赴任。”

      朱晋棠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淮安,分明是个还未退却青涩的少年郎,可此刻却犹如星辰,在这千秋殿上却怡然自得,一番话说的御史哑然。

      还未待朱晋棠回话,席间一个绯袍官员出列,道:“陛下,此间乃是荣恩宴,世子殿下和李大人许是都喝多了,言过了,大家只当是席间闲谈。世子殿下,陛下也喝了不少酒,南域若是有何请求,改日再写折子上表陈情也不迟。”

      朱晋棠点点头,道:“温相所言极是,朕也有些乏累了,就先回去了,诸卿随意。”

      朱晋棠到底算得上是个贤明的君主,倒不会因为臣子间口舌而治罪。皇帝在宫中宴会上,臣子之间的谈话等都会有所收敛,这一走,大家自然就会放得开些。

      皇帝走后,大家各自又入了席。

      李仲微作为言官,自来有自己的风骨傲气,他没有料到朱淮安这么狂妄,竟然会拿自己的话当桥梁,倒逼皇帝。

      李仲微没人想到这小世子初来乍到,竟然如此锋锐,被堵回来后,沉默良久,举起酒杯冲着朱淮安道:“世子殿下,方才下官冒犯了!但李某还是要在这里说一句,这世间直亲孝道,终是无人可代!”

      朱淮安点点头,不置可否的回敬道:“御史大人说的极是。我此次回京,是身为皇祖母的孙儿,尽我的孝道。至于我父王,他自当尽他的。只待皇祖母寿宴结束,我返回南域时,会请皇祖母一同回南域。”
      “太后年事已高,如何能行远路。”突然有官员高声斥驳道。这话一出,便有其他官员附和道起来。
      毕竟就没有哪一朝的太后不是跟着皇帝留京,而是跟着王爷去封地的。

      朱淮安粲然一笑,信手拈杯,对着众人道:“诸位大人说的是,我父王也有此顾虑。是以他也说了,待三年五载,他平了琳琅国,再向陛下提请回朝。届时自当侍奉皇祖母膝下,尽他的孝道。”

      众人瞬间哑火了。此番言论不只是狂妄了,三年五载就要灭了一国,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这话如果是南域王说的,却也让人不免让人遐想。

      琳琅国此前的实力并不弱,但是却在南域一再蚕食下,显得弱了。

      可它终究是一个“国”。于南域而言似乎信手拈来,那大宁于南域而言呢?

      这一联想,不免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番话,朱淮安何止是对御史一个人讲,更是说给在场文武百官听得一样。

      只是,这一场荣恩宴后,谁人不会记得这个南域王世子,朱淮安!
      而原本应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新科状元等却成了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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