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欢迎的降谷先生》红线团

2、日出

　　我是错误的吗？这个念头仅存在一瞬，就被巨大的恐惧吞没。

　　“不要……”

　　降谷零以前想过，如果死亡会是什么样的？在他的想象里，死亡大概就是闭上眼睛，什么也想不到看不到了，无边无际的空虚那样子，但当真正的死亡来袭时，他感到无边无际的恐惧，从胸口那颗小小的心脏炸裂蔓延开。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好像有成千上万把利剑在刺穿他，好疼……在极致的恐惧中，时间似乎都变慢了。

　　“……妈妈……”

　　孩子的本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

　　突然，一束光在眼前亮起来，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他，窒息感褪去，他被抱在一个熟悉的女人的怀里……

　　“不怕，宝宝，妈妈在。”像他三岁前妈妈哄他睡一样，温柔拍背，轻声细语。

　　身上还残留着针扎剑捅的幻痛，小小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又转而压抑住声音，只残留剧烈的抽气和颤抖，这里，危险。

　　“滋——检测到原穿越者现路人npc52号踪迹，其行为上阻止天道灭杀出错主角降谷零359号，视为背叛，一同抹杀！”明明是冷冰冰的电子音，却满含杀气。

　　降谷沙拉曼，曾经的金发碧瞳蜜色皮肤的异域美人，现在是个日常里念念叨叨脾气不好粗心大意的单亲妈妈，普通得不得了，此时却像被拂去尘埃的利剑，一只手将小小的降谷零互在怀中，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对无知小孩来说虽不知道名字但看起来异常炫酷的枪，扣动扳机——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整个空间都抖动了起来，“住手！”诡异的平板的电流声尖叫着，“npc52！停止你的叛逆行为！抹杀降谷零359的意识！主角性格偏移会导致故事情节错误，世界线偏移的！”

　　降谷沙拉曼充耳不闻，她原本在油烟的掩盖下变得平庸的脸此时简直熠熠生辉：“哈哈哈！老娘想炸你们很久了！混蛋！”漫天的彩色电流下放肆大笑。

　　“为什么！你已经放任抹杀了51个不合格的降谷零意识，为什么第52个你不放任？这个世界线总共抹杀了358个降谷零了！再多一个又怎样？只要1号成体降谷零的数据不消失，还能造几万个降谷零！359号已经是个错误了！”

　　什么？？

　　在妈妈怀里的降谷零心神惧震，他呆愣愣地抬头，脑中一片空白:“妈妈……”

　　今天的一切对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刺激了，降谷零用了半年的时间，从幼儿园中学到一味的善良不过是软弱，反抗不一定能避免自己被欺负，诚实也带来不了好的后果，所以他开始学会撒谎、假装、布局、报复，在讨厌的世界里寻找快乐。面对那些反抗了之后会更严重的欺凌，就要想办法隐秘地报复回去，心口才能舒服。在下药之前，他还特地看了下那种药的说明书，确定了不会有大事发生，就只会清清肠胃。那幼儿园没准儿是以为牛奶变质了呢，难怪不要孩子们告诉家长，但肯定不会所有孩子守口如瓶，肯定又能乱一阵子了。

　　但是什么叫降谷零359号？他是实验产物吗？那些欺凌是实验吗？让他一直忍着被欺负，做个软弱的好孩子？然后因为他报复回去了，所以“销毁”他？我是机器人吗？不对，我会流血的，我是人啊！

　　“妈妈，我……我们要死掉吗？”孩子的眼神绝望又惶恐。

　　“不会的，妈妈不会让你死的。”女人吻了吻怀中孩子的额头，“反抗没有错。就算报复他人也没关系，你永远是妈妈爱的孩子。比起被别人伤害，我宁可你去伤害别人！”

　　降谷零眼神懵懵地看向这个眼睛含泪的女人，过于年幼单薄的认知让他无法完全明白此时的情形，但本能让他感应到——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不要害怕。”女人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珍重地亲吻他的额头，“这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你会醒来的，小零。”她略微粗糙的手遮住孩子的眼睛，一股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意识沉入黑暗……

　　送走孩子的下一刻，一道红光穿透了女人的胸膛，血花四溅，犯泽4678-Q5落到她面前，看着微微抽搐的npc52叹息:“何必呢。你不是穿越者么，一直想回家不是吗？只要完成你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养成忍耐的个性就好了啊，他只是一段类人成长型数据啊。你之前一直做的很好啊……”

　　穿越者褪去了金发美人的外形，模糊的马赛克凄惨地躺在半空中，可怜又搞笑，遗忘了原本的相貌，却又不敢承认“降谷沙拉曼”的身份。

　　“你这不过是白搭上自己的命罢了，我们还会找下一个穿越者做npc53，降谷零359成长方向错误，也同样会销毁，只是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不可能的，”穿越者含糊着说，马赛克的方块剧烈颤抖，像是疼痛又像是在笑，“咕……从你对我动手开始，就不可能了！”

　　“什么？”

　　小黑人正惊诧着，接着也通往感受到剧痛，整个空间也开始瓦解碎裂，“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数据库？”

　　“我……我以为我会心硬如铁，但我……只是比51个前辈挣扎得久一点罢了……上一个降谷零358号……我和他……做了一个局，我答应他……他会是最后一个……世界故事线……还有主角本体数据……在我身体里……你……亲自毁……了……”

　　“不！怎么会这样！”小黑人的身体不断瓦解，“不！！”

　　大量的数据炸成烟花，明明灭灭的光源粒子绽放出各种形状。

　　“降谷零……自由了，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故事……也……不会再有……穿越者……”

　　能亲手托起太阳，真是浪漫啊……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是笑着消逝的。